克夫长公主-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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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盛,而季太妃是先帝的贵妃,出自季氏的官宦世家,家中还有季正元这个尚书令坐镇,怎么都不会算是身份卑贱。既然封皇太后的条件满足了,帝位上的小皇帝又有想要尽孝道的意思在,他也没道理为了先帝拦着今上不是?
谁知道邱良工方应下了季正元,凌安城内“季老虎”的传言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更有底下的监察御史向他汇报,自己这几日顺着流言巡访调查,发现流言影射的几件事情,条条有迹可循,直指季尚书令为了排除异己以权谋私,滥用职权。
邱良工顺着监察御史递上来的证据一句一条查下去,查到最后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季老虎,还真仗着自己是今上的亲舅舅,便无法无天了不成?你是季老虎,他邱良工可不要当什么邱乌龟,这册封皇太后一事他若是再为虎作伥,至时被坊间传来传去,他便连个王八蛋都不如了!
在邱良工率着御史台跳出来弹劾季正元后,窦派也没有闲着,原本他们因为害怕得罪今上不敢站出来表示反对,如今季正元被人揪住了品行上的错处,自然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见季正元还在狡辩,而俞云宸的眉头紧蹙,显然还未下定决心惩办季正元,窦仁当机立断站出来开始一一补充邱良工遗漏下来的证据。
季正元此时已然斗红了眼,从原本的辩白变成了互相揭短,两派斗成一团,只恨不得将当初同为一盟之时,各自压在箱底的丑事都揭露出来当利器,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而答应一同上奏今上的罗晖也在此时反水,弹劾季派在秋闱之上求私舞弊,将一池浑浊搅合得更加混乱。
奉天殿一片唇枪舌剑之时,唯一置身于事外的便只有俞云双和中立派。
俞云宸冰寒着面容看完眼前这出闹剧,下令一一彻查堂上所提的案件,将季派与窦派各打五十大板之后,愤然拂袖离去。
朝堂上的一役成功将季窦二派的不少人马从要位上撸了下来,由超然事外的中立派别填补了空缺,让俞云双的势力在朝中更为强劲,此乃后话暂且不提。而眼下最直观的结果就是,册封季太妃为皇太后一事,雷声大雨点儿小,因着这一片混战,无疾而终。
这整件事情的发生,自然出自隐阁主卓印清的手笔,只是隐阁敢以一个“隐”字为名,自然不是因为卓印清化名秦隐,而是因为只要是隐阁想做的事情,必然都能将线埋得极为隐蔽。
卓印清在听到季正元奉天殿失利的消息时,正执着毛笔在作画,闻言将润了墨的毛笔在纸上划拉了两下,笑道:“季正元让云双孤立无援之时,只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尝尝这滋味的一天,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耳。”
宋源心道季正元当初即便将俞云双从高位上拉下来,也没让她损兵折将成这般落魄模样。
只是这句话他却不敢当着卓印清的面说出口,只是将身子躬地更低:“阁主让我给彦国那边传的话,如今已经传到了,听太子翊的意思,似是还要仔细斟酌一番。”
卓印清闻言沉默了一瞬:“他可说了何时给我答复?”
“太子翊只说尽快。”
卓印清闻言颔首:“既然如此,在他予以回复之前,我们便无须再与他互通任何消息了,一来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消息愈多,愈容易暴露行踪,二来也算是给他施加压力,迫他尽快做决定。”
他的话音方落,宋源的呼吸便轻微起伏了一下。
“怎么?”卓印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
宋源咽了一口吐沫,忐忑道:“其实我还有一事要向阁主禀报。”
“讲。”卓印清道。
“我们安插在潼城区域负责消息传递的暗哨,被人一锅端了。”
卓印清的手显而易见地一滞,一滴墨顺着笔尖坠下。
“是裴钧。”不等卓印清开口询问,宋源急匆匆开口道,“此事怪我疏于防范,加之我们的人力不足,监守不善,最终让他寻到了我们的蛛丝马迹,将潼城据点连根拔起,如今我们再要向彦国那边传递消息,便要换一条路径了。”
☆、第114章
卓印清凝视着面前被墨渍晕染了的画纸,容色沉静道:“裴钧可截获了我们与太子翊往来的消息?”
“并未。”宋源说到这里也有些侥幸,“好在我们一直谨遵阁主的命令,将搜获的消息封于蜡丸中,在裴钧攻来的时刻,点火将所有蜡丸尽数烧毁。即便裴钧能耐再大,对着一片灰烬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只要消息没有泄露,一切就都好办。卓印清推开面前的宣纸,叮嘱道:“如今边关战场的形式不佳,裴钧在焦头烂额之际仍分出兵力来拔除我们的据点,定然是怀疑有人泄露了军机。我们再选址时,一定要挑选隐蔽的地方。”
宋源应了一声是,与卓印清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见他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了,便长揖一礼告退。
行至大门处时,宋源与端着托盘进来的蒙叔碰了个正着。
蒙叔是来给卓印清送药的,视线与宋源的对上,颔首道:“这就要走了?”
“事情已经禀报完毕,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宋源道。
蒙叔眉目慈和一笑,越过他走了两步,口中“啊”了一声,转回身来又对着宋源道:“你若是没什么急事,去书阁坐一会子再走罢。”
宋源怔了怔神,便听卓印清道:“她要来?”
宋源原是想开口问一句他是谁的,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因着身负收集四方消息的责任,宋源的身份在隐阁十分超然,阁内许多人尚且不知道他的存在,更遑论外人了。
以往宋源与卓印清商议事情之时,不是没有遇到过有人递帖子拜见的情形。即便他要因此离开,也只需要从后门走与来访者错开,从来没有遇见过需要在阁中稍后片刻才能离开的情况。
想来那人也可以从后院入隐阁,所以蒙叔才要自己稍候片刻与他避开。不是阁中人,却能走隐阁后院小道的人不多,这么多年来宋源只知道一个人,便是无双长公主。
脚下的步子转了个方向,宋源一面向正厅的方向走,一面道:“那我便去书阁罢,近日闲来无事,正巧可以看看阁主这里又添了什么新书。”
卓印清道:“话本都在第七排的架子上放着,最近新添了几本季老虎,你若是想看便拿去罢。”
宋源“哟”了一声:“听说季尚书令正忙着销毁这几本书,市井都买不到了,没想到阁主这里还收了几本。”
虽然嘴上这么调侃,但是宋源心里却门儿清。那“季老虎”的名号是从隐阁这里传出来的,若说这几本书跟隐阁没有关系,宋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卓印清对他眉目清润一笑。
禁书这种东西,越是严令禁止,越是能让人生出去读一读它的心思,但若是不禁它,任凭它在坊间流传着,季老虎的名声只怕会越传越广。
宋源打心底里同情这位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季尚书令,不是因为觉得他无辜,而是这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上了自家阁主,这一跤摔得是又狠又没有预兆。
不过对于季正元摔跤这件事,似乎也只有宋源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会同情,大多数人还是拍手称快的。
譬如俞云双。
季窦两派狗咬狗一嘴毛,俞云双隐在中立派之后在,自然比谁都开怀。她本想一下朝就将这出闹剧说与卓印清听的,但是一想卓印清的消息比谁都灵通,只怕还未等她来到隐阁,他便已经得到消息了,便先让长公主府向隐阁递帖子,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才慢悠悠地晃到隐阁。
踏着卓印清朗润的说话声进屋,俞云双一眼便见到卓印清一袭素色锦衣立在屋中,正在向长庚斐然二人授课。
这几日俞云双颇为忙碌,而卓印清恰逢五觉散发作,俞云双守他至清醒之后,便匆匆赶回长公主府。因着楚老先生与蒙叔皆在隐阁,卓印清在隐阁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两人便这么分开了一段时日。
俞云双上一次见卓印清好像已然是三四天前的事情了,他的面色比上次好了不少,只是身形依旧清癯。只见卓印清立在斐然的身侧,手指轻点着他面前的书册,举手投足皆是悦目的风景。
他这边有正事,俞云双不欲上前打扰,半靠在门边候了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卓印清便发现她来了,声音含笑问道:“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等多久了?”
俞云双道:“没多久。”
卓印清颔了颔首,一指身侧的一把官帽椅:“我可能还要一阵子,你别在那里站着了,先在这里坐坐。”
等待的时光并不枯燥,卓印清在向两人讲宁史,从开朝太祖大一统说到藩镇割据,引经据典,中间还会穿插大宁与彦莫两国政体的对比,并逐一给予点评。
饶是俞云双自幼被当做皇太女培养,师承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卓印清授课的方式比那些老学究更加生动有趣,就连观点也活泛许多。
俞云双听得津津有味,卓印清的身体却受不住长时间的疲累,说到了最后声音都隐隐发虚,好在屈易掐着时间敲了敲门,将长庚斐然领下去用膳,卓印清这才停了口。
俞云双将他扶到了藤椅中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参茶,这才语带嗔意道:“你不是说要在隐阁中养病么,怎么还下榻了?”
卓印清浅啜了一口茶水:“一天到晚都躺在榻上才更累,还不如下来走动走动。”
俞云双却不赞同:“走动归走动,一下子讲这么长时间的课,到底还是太费神了。”
卓印清闻言将俞云双的手攥在自己手中,冲着她和缓一笑。
“我方才听你教习的内容,由浅入深甚是有趣,每每停顿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你再开口。”俞云双道。
“是么?”卓印清抬起清俊眉眼来望她,“那每次一散课,那两个混小子还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他们若是不快些走,你又怎么能安下心来好好歇息?”俞云双为长庚斐然正名道,“不过话说回来,长庚斐然那两个孩子年纪尚幼,就算再怎么聪慧,你教的课业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深奥了罢?”
卓印清摇头言不深:“他们二人启蒙算是早的,现在不教得深一点,反而白白浪费了他们的天资。”
况且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自然是能多教一些便是一些,将来走的时候才能安心。
后面这句话卓印清自然不会与俞云双说,只是抬眼一望窗外天色,笑道:“方才没有注意,原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一会儿还回长公主府么?若是不回的话,便留下来陪我用膳罢。”
“今日没有什么事,便不回去了。”俞云双心思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半靠在他的肩头轻笑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待我们将来有了孩子,也要你亲自教导,定然比宫中那些老古董教得好。”
卓印清闻言沉默,背脊隐隐僵了起来。
“怎么了?”俞云双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直起身来诧异望他道。
☆、第115章
“云双。”卓印清唤了她一声,清眉向中心微微拢起,似是有话要说。
俞云双本来想追问,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叩门的声音打断。
来者自然是蒙叔,只见他一手推开半敞着的房门,视线向着两人的坐姿一扫,在与俞云双对上之后,眉开眼笑道:“双姑娘来了?”
俞云双的脸皮子薄,饶是没有与卓印清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