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长公主-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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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印清自昨日旧疾复发,虽然经过了一晚上好了些许,但仍然不适合久站,俞云双与他走走停停,由他一路为自己介绍国公府的布局,在即将出内院的拱门之时,便与一个步履匆匆的年轻男子撞了个正着。
男子身着一袭藏蓝色朝服,眉目之间依稀可见怀安公年轻时候的影子,只是比起怀安公的谨言慎行,神情中多了几分不羁。
见到俞云双与卓印清二人并肩走来,男子脚下的步伐一顿,视线在俞云双的脸上定格了一瞬之后,屈膝跪下行礼道:“臣卓印泽,见过无双长公主。”
两人其实在这之前并未见过,卓印泽能认出俞云双,也是因为她立在了卓印清的身边。
俞云双待他将礼行完之后,才淡笑道:“卓世子有礼了。”
卓印泽站起身来,这才转向卓印清:“大哥。”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卓印清自见了卓印泽,声音便重新恢复了往日里的沙哑,饶是俞云双以前便已经习惯了,却还是有种身边换了一个人的感觉。
“前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祭祖,昨日大哥与无双长公主大婚,两项大礼隔得时间太近,我们礼部这些日子可是成了六部之中最忙碌的。今日我特意去了一个大早,没有将两项大礼中的出纳核对完毕不说,反而将自己忙了个晕头转向,若非同僚提起,差点将今日正午要归府拜见长公主的事情忘记了。”
卓印泽说到此处,惭愧道:“还请长公主莫要怪罪。”
俞云双道:“自然不会怪罪,辛苦卓世子了。”
卓印泽笑了笑:“长公主与大哥可要走得慢一些,我回房换身衣服,随后便到。”
见两人应下了之后,卓印泽又向着两人行了个礼,这才疾步向着内院自己的房间走去。
俞云双见他走远了之后,才转向卓印清似笑非笑道:“其实我自发现你的身份起便一直想问,你这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卓印清与秦隐,听起声音来完全就跟两个人似的。”
卓印清轻咳了一声,换了声音道:“那日大理寺卿不是与你说过,我的声音便是因为年幼之时服了狼虎之药,本来已经全哑了。后来因为自己的调养,才渐渐转好,只是当时已经有了隐阁,便索性继续装着哑了下去。”
“真的是因为狼虎之药?”俞云双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你当时的病……应是十分凶险罢?”
卓印清却摇了摇头,波澜不惊道:“我当时的身体还好,只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才会让我服了那药。”
☆、第36章
俞云双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衡量了一番,猜测道:“你说的那人,可是国公府内的人?”
“是。”卓印清回答道,“那个人便是我父亲。”
俞云双当时闻言一怔。
俞云双会有此推测,便是因为卓印清方才话语之中的那一个“让”字。
不管传言中的卓印清有多不受怀安公的喜爱,他的身份依然为国公府的嫡长子,若是他不愿做什么,断然不会有人去逼迫于他。
俞云双生于深宫之中,年幼之时便见惯了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先帝的子嗣不多,便曾有人将脑筋动到了她与俞云宸的身上,只是残害龙嗣的事情一旦被查出来,便是抄家灭门之时。在此事上,先帝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是以俞云双原本以为此事是怀安公的妾氏仗着卓印清年幼丧母没有依靠所为,却未想到竟然是怀安公本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俞云双抿了抿唇,“怀安公如此做,可是因为受了谁的挑拨?”
“挑拨确实有,但却不是根源。”卓印清说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倒似是早已司空见惯了怀安公的态度一般,“父亲对于世子这个位置的坚持,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执着许多。”
“世子之位……”俞云双低声沉吟,如今的怀安世子一位,已经落到了卓印泽的手中。
秋日晌午和煦的微风袭来,将两人头顶已然开败了的白梨花拂落了几瓣。
卓印清抬起手来,在那花瓣即将落到俞云双鸦翼一般的发间时将他们接住,重新抖落到了地上。
“此事之中的因果牵扯甚广,我若是现在将它们一一说与你听,只怕正厅那厢午膳都用完了,这件事情也没说完。”卓印清笑道,“待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候,若是你想听,我再与你说便是。”
“我自然想知道,却也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俞云双抬起眼帘,视线深深望入卓印清瞳色清浅的眼眸中道,“其实昨日你对我提起身处国公府与隐阁联系的诸多不便时,我心中便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确定你是否会答应,便……”
俞云双的话还未说完,眉心便微微一动,将剩下的话语重新吞回到了自己的腹中。
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内院又传来一阵急促奔走之声,因为方才便遇见过,这脚步声的主人倒也不难猜。
卓印泽重新换了一身衣裳从内院中向着两人赶来,墨绿锦衣,素色玉带,眉宇之间一派爽朗愉悦之色。
见到了俞云双与卓印清二人依然站在方才与自己相遇的地方,卓印泽嘴角的笑意更重了一些,向着两人挥了挥手。
三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十分近,此时若是开口,话便能被他听去一大半。俞云双轻叹了一口气,止住了话头。
卓印清却在此时微倾了身体,压低了声音凑到俞云双的身侧,贴着她的耳畔道:“好。”
俞云双浓密的睫毛呼扇了两下。
卓印清直起身来,眸光染着温润笑意看向俞云双,补充道:“其实我亦有此意。”
自己的话无需说完,他便已经懂得,俞云双的眸光一动。
卓印泽走到了两人的身侧,视线在他们俩颇为暧昧的距离上扫视了一圈,而后眨了眨眼,对着卓印清打趣道:“我方才离开的时候大哥与长公主便在此处,现在还立在原地,难不成真的因为我方才的那句话,一直在等我?”
“确实如此。”卓印清做完那般亲密的动作,清俊的面容之上却是一片坦然之色。
卓印泽爽朗一笑:“让长公主与大哥等我这般久,那可是我的罪过了,不若我们现在便走罢。”
因为有着卓印泽在,俞云双倒也没什么机会再与卓印清多说什么,三人并肩向着怀安公府的正厅走去。
正厅昨日方办了喜宴,今日便已经在怀安公的吩咐下撤去了多余的座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此刻的怀安公正襟端坐在厅首的位置上,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神色莫名。
昨日国公府尚公主,俞云双在礼宴之上反客为主,拂了怀安公面子一事如今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圣上今日早上也专程将他宣入宫中,询问昨日事情发生的过程。
抬起手来啜了一口盏中的茶水,卓峥的眉头蹙了蹙。
那日他在上奏请圣上敕封卓印泽为世子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圣上在批准的同时,会将无双长公主下嫁于自己的嫡长子卓印清。毕竟没人愿意往自己家中请来一尊送不走的大佛,卓峥原本圣旨接得心不甘情不愿,只是有得必有失,为了卓印泽,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硬着头皮办喜宴。
一旁奉茶的小厮见到卓峥的茶盏空了,提了茶壶正要重新为他满上,便被卓峥抬手阻止了,一望外面即将升到头顶的日头,问道:“二少爷与三少爷呢,怎么到了现在还未过来?”
那小厮将茶壶收了回去,开口回答道:“听门卫禀报,二少爷已经回了府,应该不久就能过来,至于三少爷……”
门卫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到正厅的门外传来一阵糯糯软软的咯咯笑声,却是自己的妾氏刘氏扶着老三卓印然跨过了门槛儿走了进来。
卓印然年仅四岁,是卓峥最小的儿子,与卓印泽一般同为妾氏刘氏所出。卓峥年近中年得了这个小儿子,对他的宠爱自然不一般些。
见到卓印然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跑过来,卓峥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了身旁的桌案上,目露慈爱地将他抱起来转了一圈,放进了自己身旁的椅子上,这才开口问向刘氏道:“昨日不是与你说了今日要在正厅拜见长公主,怎么还来得这般晚?”
那刘氏华容婀娜,虽已年近四十,面上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肆意张扬的艳丽,跟随着卓印然的步伐缓步走到了卓峥的身侧,口吻带着自责道:“都是妾身的不适,昨日没有照看好然儿。然儿自从正厅赴完大少爷的婚宴之后,便不知为何莫名地发起了热症,到了今天早上才好了一些。”
卓峥闻言,匆忙牵着卓印然的小手将他拉过来仔细瞧着,虽然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脸没有往日里那般红润。伸手在卓印然的额上轻轻抚了抚,卓峥蹙眉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也不与我说?”
刘氏摇头,美目中流淌地隐忍之色我见犹怜:“老爷因着大少爷的礼宴一事忙活了那么多天,到了昨日方才能松一口气好好歇息,更何况昨日婚宴之那无双长公主还……”
刘氏的话说到此处顿了顿,而后继续道:“昨日老爷因为那事心情本就不好,妾身便没忍心让老爷再为了然儿的事情忧虑。”
卓峥闻言,眉头舒展了一些,轻轻拍了拍刘氏的手说:“下次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与我说。”
刘氏颔了颔首,面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卓峥的注意力原本已经被卓印然吸引了过去,余光看到了刘氏的表情,转过头来向着他问道。
“老爷。”刘氏的神色带了一些忐忑,小心翼翼道,“妾身其实是觉得,然儿的病来得有些蹊跷。”
卓峥挑眉:“怎么讲?”
见了卓峥这个表情,刘氏似是也放心了一些,开口缓缓道:“然儿虽然平日里娇生惯养了一些,但是身体却十分健朗,并不怎么容易生病,昨日不知为何刚从正厅观完大礼归来,便莫名地发起了高热。”
刘氏有些心疼地攥着卓印然肉乎乎的小手递到了卓峥的手中,低下声来继续道:“都说那无双长公主连克死了两任驸马爷,是个不吉之人。然儿昨日病得迷迷糊糊,妾身守在然儿的床榻旁边,一面为他拭汗,一面便忍不住心惊胆战,莫不是因为见了那无双长公主,然儿回去之后才会一病不起?”
卓峥揉捏着卓印然手的动作一顿,开口训斥道:“这种话怎么能胡乱说!”
刘氏匆忙低下了头,但神情之中却十分委屈:“这话坊间早就流传,又不是妾身一人再说,更何况然儿的年纪毕竟小,与我们比起来,自然更应当注意着些。”
就在这时,在一旁四方扶手椅中玩耍的卓印然抬起头来,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笑眯眯地望向卓峥,端着方才被卓峥喝空了的茶碗开口糯糯道:“父亲,请喝茶。”
卓峥的心头软了软,却还是口吻严厉地对着刘氏道:“这件事情莫要再与去别人说了。”
刘氏的眸光一动,嘴唇张张合合了半晌,终是神色委屈地点了点头。
卓峥继续开口道:“既然然儿今日身体不适,晌午便莫要随我们一同拜见无双长公主了,你且带着他下去好好休息。”
“这般……怕是不好罢?”刘氏有些紧张道。
卓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你带着然儿下去你照做便是,到时候长公主那里自有我的解释。”
刘氏匆忙应了,将卓印然从旁边的四方扶手椅上抱了下来,领着他冲着卓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