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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克夫长公主-第22章

小说: 克夫长公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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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屏风下那个炭火盆子的微光,俞云双能看到一个墨发披散的清癯身影将药碗接过,保持着捧在手中的动作一动不动,似是在发怔,又似是在苦闷。
    “公子。”屈易声音冷冽重复道,“请喝药。”
    一声喟叹从屏风后响起,片刻之后,屈易端着空了的药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俞云双颔了颔首,而后转身出了房门。
    俞云双读懂了他的意思,知秦隐此刻的身体太虚弱,只怕已然到了疲惫之时,若再如此说下去,必然会耽误他养病。
    将敞开的房门轻轻阖上,与木板之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屏风另一侧茶盏与桌面轻碰的声音。
    在门边伫立了一会儿,思忖着秦隐应该缓过劲来了,俞云双才开口道:“多谢方才公子的指点,待我回府之后,便去派人暗查当年的两桩案子。”
    “这……”秦隐的声音响起,因着方才咳得太严重,此刻他的音色喑哑,虽然已经喝过参茶润了嗓子,听起来还是与他平日里有所不同,竟一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秦隐停了话头,低声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清润:“这两桩案子在隐阁早有眉目,若是长公主信得过我,便让隐阁来查,七日之内,必有回响。”
    只是即使秦隐为俞云双将路铺得再好,回响却与他所预料的截然不同。

  ☆、第27章

五日之后,待到一切即将水落石出之时,方接下圣旨的江家准驸马爷江闲,人却没了。
    宋源在隐阁之中掌管消息搜集,因着秦隐早对于江闲一事早就有所吩咐,接到消息之后也顾不上月末的敏感时刻,马不停蹄地将消息呈送到了隐阁之中。
    此时的秦隐正半靠于竹楼上层自己的榻上由阿颜把脉,一目十行地扫完信笺上的内容后,清眉一蹙便要坐起身来。
    一旁静候着的蒙叔匆忙将他按住,开口劝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无论有何事,也让颜姑娘先帮公子诊完脉再说。”
    秦隐的动作一顿,复又重新靠了回去,疲惫地呼了一口气后对着屈易问道:“宋源此时可还在阁内?”
    “自消息呈上之后他便一直在正厅之中等候。”屈易恭敬道。
    “将他唤进屋里来。”
    宋源随着屈易甫一拐进秦隐所在的厢房,便能听到一阵又一阵压抑的低咳声传来。
    虽然隔着一道屏风,宋源看不到阿颜的身影,却也知道近日她也会来凌安为公子诊治,忍不住担忧道:“公子今日身体如何?我此时前来是否扰了公子养病?”
    秦隐从蒙叔手中接过参片含着,过了半晌之后,苍白的面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开口温声道:“我身体已无大碍。方才阅完你呈上的信函,还有几件事情尚想了解,所以才将你唤了过来。”
    听到秦隐说话时的气息还算平稳,宋源也松了一口气。
    “此事既然发生在凌安城中,应是由京兆尹姚永泰接掌了。江闲的尸身是否已经被江永中送到了京兆府?”
    宋源垂首道:“江闲翻身上马后,□□的马便不知为何忽然狂暴起来,将其掀翻在地,马蹄在他身上重重踩踏了二十余下,宫中的太医令赶到时人都已经断了气儿。江永中虽然悲恸之下将那匹马一剑刺死,事后却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且不说河曲马性情素来温顺,那匹马在江家饲养了十余年,本就是一匹老马,从未如此狂暴过。江永中当即便请来了京兆尹调查此案,将江闲的尸首连着马尸一同被送到了京兆府中。”
    秦隐蹙着眉头将参片咽下,随后端起放在矮桌上盛着温水的瓷盏,动作斯文却不停歇地啜了几口,才轻舒了一口气道:“既然人在姚永泰手中,那便好办了。”
    宋源口吻带着疑惑传来:“公子的意思是?”
    “江闲刚接了尚无双长公主的圣旨,便惨死于自家的马蹄之下,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是巧合。但这件事情若要怪谁,也只怪江永中平日里多行不义必自毙。”秦隐的声音仿若润着潺潺寒涧之水,清冷淡漠,“你且带话与姚永泰,此案既要细查,也要慢查。表面上的功夫做得越细,这案子便可以查得越慢。”
    “公子可是已经有了眉目?”宋源好奇问道。
    “的确有所猜测。”秦隐琥珀色的眼眸中有淡淡波光流动,“不过真凶是谁于我来说倒是次要的,重要的便是他将案子拖得越久,我准备下一步的时间便越充足。”
    宋源不再多问:“属下明白了。”
    秦隐将茶盏重新放回到矮桌上:“今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今上圣旨刚下,准驸马的人便没了,据说还在盛怒之中。”
    秦隐笑了笑,虚弱的音色中染着几分风流:“这件事情又何止出乎他所料,就连我也想不到那人竟然如此大胆。”
    虽然不知道秦隐口中的那人是谁,但宋源却也能猜到那人必然是谋害江闲性命之人。
    “你且先回去继续关注着此案,京兆尹那边再有什么进展,便直接来隐阁汇报。”
    宋源应了一声,虽然厢房内的所有人都在屏风的另一侧,谁都看不见谁,他却还是向着屏风处尊敬地行了一个别礼。
    转身正要向厢房门外走,宋源便听到秦隐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她……无双长公主是否已经知道了此事?”
    宋源负责着凌安城内各色消息的收集与传递,前几日一直追踪的江永中春闱徇私舞弊一事便与俞云双有关,自然不会不会清楚秦隐对于无双长公主的在意。此刻听到秦隐问起,宋源转过身来道:“事情尚未传开,只不过如此大的事情,即便长公主现下不知情,只怕再过一会儿也会得到消息了。”
    秦隐点了点头:“有劳宋先生了。”
    “公子客气了。”宋源两撇美髯一动,慌忙摆手道。
    秦隐对着屈易道:“替我将宋先生送出隐阁,顺带对守门的护卫说一声,若是无双长公主前来递帖子,直接迎进来便是,不用再等我回帖子了。”
    “是。”屈易答道,与宋源一同离去。
    待到两人走后,秦隐疲惫的阖住了眼眸,容色清华的面上一片精神耗尽之后的衰败之色。
    蒙叔见状,看向已然将手从秦隐腕间脉搏上撤回来的阿颜,小心翼翼问道:“今日是七月二十八日,按照以往来说公子的毒应该已经发作了,可是他如今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是否能说明公子的病情在好转?”
    阿颜秀丽的眉目间划过一抹黯然,侧头忘了一眼仿佛陷入沉睡的秦隐,见他阖眸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终是垂下眼帘避开了蒙叔的目光道:“前几日我在给公子开出的药方中添了一味新药,兴许便是它将公子体内的毒压制住了,所以今日才没有发作。”
    蒙叔闻言,嘴唇张张合合了几下不知想要说什么,半晌之后终是转成了一声轻叹:“只要不发作就好,不发作就好啊……以前看着公子体内的毒性每每发作起来的模样,都能将我这把老骨头吓个半死。”
    阿颜将手缩回了袖中,保持低垂着头的动作不变。
    秦隐的睫毛在此时微微颤动了两下,半张开眼帘,弧线精致的眼尾勾出一抹苍白笑意看向蒙叔,口吻轻缓道:“此次的药确实十分凑效,蒙叔莫要为我担心了。”
    蒙叔应了一声,抬头透过竹木制成的窗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床榻旁的两人开口道:“没想到转眼已经快到午时了,我这便帮着公子去煎药。”
    阿颜抿了抿唇,抬起头来注视着蒙叔佝偻的背影绕过屏风,心头一片酸涩。
    听到身侧传来一阵窸窣响动,阿颜侧过身来,便看到秦隐以手撑着床沿吃力地坐起来,一袭泼墨一般得长发并未束起,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下,倒将他的面色映衬得如白纸一般。
    “公子……”此刻秦隐的房间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阿颜的嘴唇微动,杏眼之中涌上了一层薄薄水雾,“我瞒不下去了……”
    秦隐闻言抬起头来,清俊眉目看向她道:“能瞒一天是一天罢,蒙叔看着我长大,与我彼此相伴十几年,若是让他知道了他有朝一日可能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身体会受不住。”
    阿颜听了秦隐的话,泪涌得更加凶:“都是我无用,未习得师父医术的皮毛。”
    “哪里的话。”秦隐摇头,轻咳了两声道,“没有你这几年的医治,我也活不到今日。”
    阿颜张了张口,声音戚戚道:“可是公子如今五觉之中已然失了触觉,那是毒性在体内循环一周埋入四肢百骸的症状,如今就是想控制,也无力回天,再这般下去……只怕……只怕是……”
    后面的话阿颜没有勇气说出口,但是那答案两人都早已知晓。
    秦隐气韵从容,却是对于生死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从锦衣的衣袖之中抽出一方月白色素帕,递与阿颜道:“这帕子我并未用过,拿去将眼泪擦擦罢。”
    阿颜伸手接过素帕,并未用它,而是将它紧紧攥在自己手中,气力大到原本红润的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秦隐轻叹了一口气:“莫要哭了,不是还有三年的时间么?三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足够我将想做的事情一一完成,到了那时,即便是死,我也死而无憾。”
    阿颜张了张口,带着哭腔道:“公子不能死,公子也不会死。”
    秦隐五官精致的面容上一派云淡风轻。
    就在这时,秦隐的厢房门被人从门外轻轻扣了三下。
    阿颜的哭声蓦地止住。
    “公子。”门外屈易的声音随着叩门声响起,“无双长公主递了拜帖,因着公子先前的吩咐,我便直接将她请进了隐阁的正厅。”
    话毕,屈易顿了顿,继续道:“与她一同的还有裴将军府的小公子,裴珩。”
    “将他们请进来罢。”秦隐道,而后转向一旁怔在原地的阿颜,一直平淡的眉目终于泛起了笑意,“我方才说了,即便会死,也是三年之后的事情,如今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你莫要再哭了,快些将眼泪擦一擦,一会他们二人进来了,看到你这幅样子,还以为我将你怎么了。”
    “裴珩裴校尉?”阿颜听话地用衣袖一抹脸上的泪水,打了个哭嗝哽咽道,“他怎么会来隐阁?”

  ☆、第28章

事实上裴珩来隐阁的原因分外简单,在俞云双收到准驸马爷江闲出事消息的前一刻,裴珩正在长公主府的演武场内陪她过招。
    闯入长公主府之人破空一箭直冲着俞云双的侧颊袭来,俞云双被来势汹汹的箭矢逼得疾疾后退了几步,转身撤剑正要格挡,眼前如练的剑光一闪,箭矢被裴珩从正中央一劈,断成了两截,噼啪两声砸在了演武场的地上。
    俞云双阻了正要提剑去追的裴珩,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那一截箭尾。
    在箭矢末尾的箭羽处,绑着一张蜷成条状的信笺。
    俞云双一面将上面的信笺拆了下来,一面对着裴珩解释道:“那人既然能在长公主府中来去自如,只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再难以想与,我裴珩还怕了他不成?”裴珩气得眼白发红,咬牙切齿道,“那人选择在你我互相拆招的时候放冷箭,着实下作!”
    俞云双玉葱一般的手指轻轻一撮,将首尾粘合住的信笺打开,飞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而后道:“你方才也看到他的箭尖所对之处,即便我不躲,剑尖也只会擦着我的脸颊划过去。来人应是想借着送信的机会顺带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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