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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从君记-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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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打滑,不过岳凌兮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四处张望着,寻找与记忆中相似的地方。
  “慢慢想,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来。”
  楚襄知道她素来过目不忘,但毕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季节不同,山体的形状可能也因为雪崩或地震发生了改变,观感差别实在太大了,要找到当时她坠崖的地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怕她嘴上不提心里却着急。
  岳凌兮抿了抿唇,视线逐一扫过谷中各处,只见密树绕圆潭,孤云横叠嶂,处处都透着陌生,唯有林间的一条小径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可以通往山上。
  “我记得当时大雪封山,所有通往流月城的路都堵住了,我和爹娘在山谷里找了很久,最后才在树丛中扒出一条勉强可以走的路,却只能从山上绕一圈,印象中,那条路的两旁也有两块巨石,还长满了风信子……”
  楚襄微愣,再次确认道:“一模一样?”
  岳凌兮小巧的下巴轻轻一点,满含坚定:“我不会记错。”
  都说曲径通幽,在阴云笼罩之下,这条小径也确实深得看不见尽头,楚襄望了望夹道而生的参天古树,目光似箭,笔直射向了茂密的枝叶之中,驻足片刻,然后牵起岳凌兮的手向前走去。
  “便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看看,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岳凌兮抚了抚小腹,冲他微微一笑。
  他的心瞬间融化。
  得知她怀孕以来,她在行动上仍像从前那般无所顾忌,什么弯腰穿鞋、手提重物都不放在心上,可几次过后她敏感地发现他很紧张这些事情,于是就默默地收敛了,现在起身坐下都会慢一点,路过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也会护一下肚子,习惯成自然,现在他看到她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总是觉得格外窝心。
  为了他,她很努力地去当一个称职的娘。
  这在旁人看来或许没什么,甚至还会恶意揣测,觉得她出身于寒微,自然是要想尽办法诞下健康的龙脉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可只有他才明白,她幼时失怙,母亲活着的时候又偏疼妹妹,她不知道正常家庭的母女关系是什么样子,也根本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做一个母亲,可她却义无反顾地朝着他想要的模样去努力,只因他喜欢孩子。
  她不知道,若这个孩子生在别人肚子里,他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思及此,楚襄扬唇一笑,故意道:“当年母后怀上我也是意外。”
  听到这话,岳凌兮果然来了兴趣,连看着他的眼神都闪闪发亮:“是吗?”
  “我何时骗过你?”楚襄微微挑眉,一字一句地跟她说了个全,“那时正值多事之秋,母后好不容易才保住我,临盆之前又碰上痼疾发作,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几乎疼去半条命。父皇想让陆太医提前把我催生出来,好让母后尽快得到治疗,可母后宁死不肯,还痛斥父皇心狠,父皇没有办法,只能依了她。”
  岳凌兮一下子变得磕巴起来:“那、那后来呢……”
  楚襄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朝她背后的流胤使了个眼色,然后才继续说道:“后来也没什么了,等我到了懂事的年纪父皇就让我出去历练了,他说母后身体不好,他们这辈子不会要第二个孩子了,所以我必须比旁人更加努力,即便是块顽石也要锤炼成会发光的金子。”
  闻言,岳凌兮不说话了,眼睛有些发潮。
  她是心疼他了。
  楚襄心知肚明,遂揉了揉她的粉颊,一派轻松地说:“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
  为何两个字还没有问出口,岳凌兮忽然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微光,璀璨无垠,宛若星空,瞬间照亮了她的心房。
  他是在告诉她,他爱的只是她而已。
  岳凌兮勉强压下鼻尖的酸意,抱紧了他的手臂。
  闲聊之间路程已过大半,苍翠的树荫露出了一大片空隙,依稀可以望见远处的山崖,风一吹过,嶙峋怪石喀喀作响,像极了记忆里的声音。
  她当年就是从那里摔下来的!
  岳凌兮拨开横生的枝蔓走到山崖的正下方,前面有巨石挡道,她步履如飞地绕了过去,略一侧眸,一座无名孤坟就这样出现在视野之中,紧挨着峭壁,鼓鼓囊囊的像个小土丘,半截木牌斜插在上面,没有刻任何字,已经霉得辨不出颜色了。
  就是它了。
  岳凌兮无法动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那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她摔得筋骨尽断,疼如针扎,更令她绝望的是父亲就在她身旁却一点一点失去温度,开始还能温声安抚着她,告诉她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们,可渐渐地却僵成了岩石,再无气息。
  视线彻底模糊。
  楚襄唇锋紧抿,一语不发地将她揽入怀中,然后让流胤到前面去查探情况。流胤得令,身体却有些紧绷,挹剑行至坟前,他伸手将木牌扯了出来,可就在这一刹那,粗糙的山壁上突然张开数个小孔,向他喷出腥臭无比的汁液!
  “小心!”
  书凝失声大喊,流胤却像是早有防备,足下重重一点就掠到了几米开外,毒液尽洒于坟前,有几滴溅到了衣摆上,立刻蚀出几个洞来,气味甚是难闻。
  影卫手中的长剑同时出鞘,锐光逼人,直指山头。
  “皇帝身边的人,身手果然非同一般,只是浪费本座这上好的蛇毒了。”
  锯木般的声音划过耳帘,让人冒出了鸡皮疙瘩,岳凌兮却猛然一震,急急望向声音来源,果然见到一抹熟悉的黑影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头带兜帽,形如鬼魅。
  拓跋桀!
  来不及去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岳凌兮匆忙回眸,迫不及待地朝周围扫视了一圈,眸心顿时骇然生变。
  “本座料想耶律奇那个废物守不住灵霄关,你迟早要回到这个地方来替你那个野鬼爹收殓尸身,所以就提前上这来等着了,不料……”拓跋桀看了看楚襄,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狞笑,“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楚襄反手把岳凌兮压到身后,眸中繁星乍然碎裂,化作万丈寒光射向拓跋桀。
  “朕也找了你很久。”
  “看来本座对于陛下而言亦是惊喜,只不过……最后会不会变成惊吓就不好说了。”
  拓跋桀负手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完全没将一干影卫放在眼里,见状,楚襄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声音无甚起伏。
  “山外十里即是楚军营地,朕若迟迟不归,定会有人来寻。”
  拓跋桀狂妄地笑道:“从那里过来怎么也得半个时辰,等他们上了山,兴许能来得及为陛下捡个全尸。”
  闻言,楚襄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犹如寒冬腊月之际悄然开裂的冰窟,在刹那之间将人吞噬。
  “从进入山谷到现在,已经不止半个时辰了。”楚襄顿了顿,嘴角绽开一丝冰痕,“你安排在山里的那些人此刻恐怕已经被朕的亲兵消灭得一干二净了,再过一刻,他们会全部出现在你的身后。”
  拓跋桀面色骤变,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他如此轻易地看穿,不由得恨恨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见到那条有如神来之笔的小径时。”
  自打岳凌兮跟他描述完之后他就非常肯定这里已经被人动了手脚,要知道西夷气候恶劣,在这荒郊野外,什么东西能在十年风吹雨打之下还维持原样?
  这个局布得实在太假。
  按理说拓跋桀的心机不可能这么浅显,也许是连续数月的逃亡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也许是他觉得这样更能扣住岳凌兮的命脉,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拿下,但事实上在拓跋桀漏过楚襄的那一刻,他的计谋就注定失败。
  可若只是设了这么一重陷阱,那他就不是拓跋桀了。
  未等影卫出手,他骤然捏碎了藏于袖中的药丸,一阵窸窣过后,上百只毒物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形状可怖,速度极快,只消一眼就令人毛骨悚然。影卫连忙挥剑砍杀,并掩护楚襄和岳凌兮往山下退去,可与此同时拓跋桀又按下了巨石上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山壁悚然崩裂,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糟糕,入阵了!
  楚襄低眸看向岳凌兮,她并无讶异之色,显然早已知晓,只是不停地左右环顾,水灵灵的眸子逐渐染上一丝焦急。
  她完全不会解这个阵。
  拓跋桀仿佛看出了她的窘迫,不禁放声大笑:“想破本座的仙宫阵?下辈子罢!今日就当本座成全了你,让你跟小皇帝做一对亡命鸳鸯!”
  他在故意扰乱她的心神。
  楚襄手腕一转,剑尖笔直插入泥土之中,将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窜向岳凌兮的蝮蛇钉死在地上,然后转过头对她道:“兮兮,集中精神。”
  低沉浑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立刻把她从混沌之中拖了出来。
  是了,他还在她身边,她怎能让他丧命于此?
  岳凌兮深吸一口气,开始回想入阵以来的所有细节,在脑海中飘过仙宫阵三个字的时候顿时一激灵,仿佛哪里通了窍。
  仙宫阵顾名思义,定是以天上星宿为基盘、相配五行八卦而成,这本是上古阵术,精妙而不可言,拓跋桀却擅自加入了飞禽走兽,以为威力能更上一层楼,岂料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看出了破绽!
  既是阵术就肯定会有阵眼,虽说要从这千变万化的局势之中找出来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但巧就巧在阵中除了他们还有那些毒物,它们也是生灵,也受阵术制约,所以肯定会有一条路供它们出入。
  天上共有四象二十八宿,其中蛇对朱雀,乌鸦对白虎、老鼠对玄武,这些毒物皆已出现,只有青龙空缺,所以阵眼肯定是在东方!
  岳凌兮揽目四望,从山峰到古树再到近处的碎石,所有地方都看遍了,没有一处可疑,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鼓起的土丘上,身体随之一阵剧颤。
  他当真歹毒,居然把阵眼设在那里!她要破阵,她父亲必定尸骨无存!
  岳凌兮僵硬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被抽了线的木偶,楚襄很快就察觉到不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下一片了然。
  这件事只能他来做。
  楚襄松开剑柄,转手从影卫那里拿来了一颗袖珍火油弹,果断地掷向了那座孤坟,只听一声巨响,泥土飞溅,灰尘扑面,凶猛的毒物如同潮水般退了个干净。
  阵破了。
  燃烧的火光中,楚襄把泪如泉涌的岳凌兮压入了怀里,面色极寒,犹如地狱阎罗。
  “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你们要不要收藏个作者专栏~


第109章 了结
  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关内的平原就越发显得无边无际,放眼望去,远处起伏的山丘尽成一团黑压压的暗影,轮廓庞大而模糊,宛如一只巨兽在沉睡。
  月色本是撩人,可惜被军营内异常明亮的火光给盖了过去,只余点点清辉笼罩在枝头,乍一看,颇有浓夜销不尽梨花雪的味道,在这片荒凉的景色之中也算得上别致了,恰好一队暗卫经过树下,冰冷的铠甲亦染上了银光,定睛看去,走在最前方的人正是流胤。
  行至帐前,他微微抬手,让其他人停在了外面,然后刻意放轻脚步才进去。
  “陛下。”
  时至中宵,楚襄还没有入睡,手执一支紫毫伏案轻书,神情极为专注。桌前两米架着一扇厚重的牡丹屏风,把宽大的帐篷隔出了内外间,也将大部分亮光和噪声挡住了,他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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