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记-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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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不好你才会被她骂。”陆明蕊像是发了狠,猛一吸鼻子朝外头喊道,“去把药箱拿过来,再烧一盆热水!”
她要替他重新治伤。
“蕊蕊,你委实不必……”
话未说完,一阵晕眩袭来,谢怀远猛然握住了床栏,这才不至于倒下,谁知旁边的软玉温香亦在同时迎了上来,堪堪撑住他因高烧肆虐而格外沉重的身体,他竟有些舍不得放开手,额角冷汗一滴滴滑落,将她前襟上那朵桃花洇得浓烈且醉人。
“远哥哥?”
陆明蕊轻唤着他,面色略显急躁,他回过神之后嘴角微微一扯,低声道:“没事。”
“你快些躺下吧。”
如今谢怀远重伤在身,陆明蕊也顾不得同他置气了,先扶了他躺下,又蹲到床尾去清理他的伤处,婢女们进来过几轮,她也不让她们插手,把东西拿过来就让她们出去了,专注到连正事都给忘了。
谢怀远也由得她摆弄,无论缝合还是上药都一声不吭,直到她强行命令他休息,他才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夜半。
烧不知何时退的,只是口有些干,谢怀远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正要唤人奉茶,却发现左手边伏着一个人,裹着他宽宽大大的衣袍睡得正熟,露在外面的那半边脸微微鼓动着,泛起了迷人的粉色。
他血气翻涌,终于将内心的克制与束缚抛开,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发丝。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她一辈子睡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蕊蕊:你这个毒夫!居然想要我睡床脚睡一辈子!亏我还请你吃腿!腿!
表哥:……冤枉
第118章 下元
凉月如眉,倒悬湖心,将岸边匆匆掠过的一抹青衣疏影悄然送入了夜色之中。
立冬已经快一个月了,气温降得厉害,每到夜里宜兰殿内外都要加几盆火,这已经是不必重复交代的老习惯了,恰好今天特贡的银丝炭都用完了,书凝就去内廷司走了一遭,兜兜转转的这个点才回来。
许是觉得快到岳凌兮睡觉的时辰了,书凝的脚步比平时要快一些,谁知将将行至廊下,两名值夜宫女聊天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不大不小,足以她听清每个字眼。
“陛下都好久没来宜兰殿了,照这个情形看来,开春怕是要大选秀女了……”
圆脸宫女似乎是为岳凌兮的处境而担忧,瓜子脸的宫女却小声斥道:“别胡说,娘娘是正宫皇后,又有小殿下撑腰,哪是那么容易失宠的?再说以前也不是没闹过,就从江州回来的那一次,陛下都气得把娘娘扔进莲池让她好好反省了,最后还不是和好如初?”
“那才几天啊,这都一个月了……”圆脸宫女叹了口气,又朝偏殿望了一眼,神色越发复杂,“她们都说陛下和娘娘是因为岳小姐才冷战的,可我瞧着不像,娘娘跟岳小姐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很开心……”
听到这,书凝微微拧起了眉头,步履一转就从拐角处绕了过来。
“凝姐姐。”
两名宫女弯腰行礼,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书凝责怪她们私底下议论主子,然而书凝却没有计较,摆了摆手就把她们支开了。
“去把炭盆点上,稍后送过来。”
“是。”
小宫女们如蒙大赦,立刻窸窸窣窣地走了,背后的殿门自缝隙中洒下一缕昏黄,恰好照在绣花宫履上,书凝顿了顿,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殿内空荡,一张古朴长卷从琉璃榻旁弯折落下,榻上纤影沉沉,合眼假寐。
书凝蹑足走近,又把滑到岳凌兮腰间的锦被往上搭了搭,然后才轻声开口:“娘娘,困了就回床上睡吧,当心在这着了凉。”
岳凌兮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房内的光线之后也没有动,只是淡淡道:“无妨。”
书凝见她眉眼之间略有倦色却迟迟没有入睡,还让人找了本艰涩的古卷来看,显然是心里还挂着事,于是书凝也就不再耽搁时间,把刚得来的东西从袖子里掏了出来,然后递到她的面前,道:“娘娘,请过目。”
那是一张信笺,已经被折成小且厚的方块,完全看不清里面写了些什么,岳凌兮却毫不迟疑地接了过来,静览片刻之后,浓密的长睫微微垂低,遮住了那双泄露出情绪的眸子。
见状,书凝轻轻唤了一声:“娘娘……”
岳凌兮没说话,素手微微一扬,纸团就这样被扔进了炉膛里,在橘黄色的火焰中化为灰烬,“替我宽衣吧,我困了。”
“是。”
书凝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岳凌兮来到了梳妆台前,先为她换好了寝衣,又取下束发的玉簪,然后伸出十指揉捏着略显紧绷的肩颈,替她舒缓一天的不适,偶尔还朝铜镜那边望一眼,力道随着她的细微表情而变化。
房间里安静了一阵,只剩下衣物摩擦的声音,半晌之后岳凌兮再睁开眼,恰好看见镜中那道隐含焦虑的目光,她心头一暖,轻声道:“让你担心了。”
“娘娘知道就好。”书凝瘪瘪嘴,佯装委屈地念叨着,“这段日子以来,奴婢唯恐您跟陛下闹得伤了感情又伤了身体,所以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若您能早点派奴婢去办这些事,奴婢也不至于如此。”
闻言,岳凌兮戏谑道:“你还是陛下派给我的人,怎么也不担心担心陛下?”
“陛下……自有他人担心。”书凝默默地低下了头,声音渐弱。
岳凌兮抬眸凝视她片刻,忽然询问道:“书凝,你家中还有人吗?”
宫中的奴才基本都是从各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里面挑出来的,像她这种能受到皇帝重用的人除了能力因素之外,身家清白也是必须的,所以岳凌兮习惯性地略过了,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突然问起了这件事。
“回娘娘,奴婢家从岭南徐氏庶族,父母在前几年都相继去世了,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比奴婢小五岁,已经嫁人生子了。”
岳凌兮的眸光有些飘忽:“你也有个妹妹。”
“是啊。”说起唯一的家人,书凝嘴角顿时高高扬起,“她虽然才十八岁,可也是当了娘的人了,不知道哪里这么爱哭,每张寄过来的信都是深一片浅一片的,说是想奴婢,其实是心里难受,因为她总觉得宫女年满二十八出宫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如果当初进宫的是她奴婢就不必遭这种罪了,真是个傻丫头……”
她自言自语着,冷不丁想起住在偏殿的那个人,顿时住了嘴,再看岳凌兮的表情并无任何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娘娘,奴婢失态了。”
岳凌兮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随后又试探着问道:“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若是遇见了意中人,我可以安排……”
“娘娘。”书凝近乎失礼地打断了她,旋即吐出短促的四个字,“奴婢没有。”
岳凌兮瞥了眼她绞得发白的手指,剩下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
夜半。
月色大好,银霜化水般倾泻在回廊之中,一道伟岸的身影从中掠过,迅疾如风,眨眼间就从某条不为人知的小路横穿到了宜兰殿内,然后掀窗而入,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就像是已经在黑暗中来过无数回。
殿内已经熄灯,沉静如昔,他不动声色地在床边坐下,先把被角都掖好了,然后才抬手抚上柔软的娇躯,满足之余,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一丝苦笑。
堂堂一国之君,为了看看妻儿竟成了小毛贼,实在是悲摧。
楚襄无奈地想着,终究难敌思念的侵袭,俯身吻上了处于睡梦之中的岳凌兮,不过因为她向来浅眠,所以他也不敢放肆,沾了下粉唇就分开了,然后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睡颜,似要补足这些天的空缺,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件事。
最近她好像习惯于侧卧。
楚襄皱眉,旋即摸上了岳凌兮的腹部,正在担心她是不是因为被孩子压得难受才这样,那双亮晶晶的水眸突然在昏暗之中睁开了。
“……夫君?”
他登时一僵,说话都不利索了:“兮兮,我、我这就回玄清宫了。”
唯恐她见了他会生气。
他是帝王,何曾有过这么卑微的时候?这皇宫禁苑,里里外外哪一寸地界不是他的?她和孩子又有哪一个不是他的?他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如此小心翼翼对待她,只怕她心烦意乱,郁气难纾。
岳凌兮看着手足无措的楚襄,然后缓慢地撑起了身子,楚襄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的腰,她却顺势攀住了他的肩膀,呼吸之间近在咫尺,他甚至闻见了一丝微甜的气息。
“夫君是不是想皇儿了?他最近又长大了很多,你摸摸看。”
岳凌兮捉住楚襄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让他感受单薄衣裳之下圆润的触感,他也任由她摆布,有点激动又有点不安,内心犹如一半冰销一半火融,甚是煎熬。
他想的是她。
以往楚襄总会立刻纠正岳凌兮,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唇齿都有些发僵,说不出一句话来。想看清楚她脸上的情绪,她却始终不曾抬起头来,兀自把着他的手上下挪动着,极为专注,几缕发丝从鬓边垂落,将她的侧脸勾勒得越发柔美。
只想一亲芳泽。
楚襄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按捺不住的时候,殊不知心绪一动牵连全身,掌下阵阵发紧,岳凌兮像是被压疼了,轻轻地叫了一声,他回过神来,倏地松开了手。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她轻摇螓首,仍是一脸柔和,就像照在他身上那道静谧的月光一样。
楚襄的心放了下来,却深知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指不定自己会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思及此,他哑声道:“你睡吧,我回去了。”
说罢,他抽身欲走,岂料岳凌兮的声音又轻轻浅浅地飘入了耳帘:“白天睡久了,现在有些走困……”
他的手又默默地搁回了她的腰侧。
“今天是下元节,护城河边可以放灯,我陪你去走走?”
天知道他是疯得有多厉害才会想着三更半夜带她出宫,而她竟也答应了,之前的隔阂和矛盾仿佛一扫而空,又像是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好。”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楚襄便是再后悔也没法说出口了,只好起身唤来书凝为她更衣,又让流胤去取车,一番准备下来,出发之时已经近凌晨了。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宫门直达城外,一路喧嚣不断,竟热闹得像白昼一般。
岳凌兮坐在羊毛毯铺成的软榻上,不时朝外面望一眼,似乎甚是好奇,楚襄知道她没有过过下元节,但还是与她约法三章。
“等你困了我们就回宫。”
“好。”她乖巧地点头。
转眼间,马车已经行驶到宽敞的河堤上了,流胤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停下,又让影卫在周围清查了一遍,确认安全之后才去请楚襄和岳凌兮下车。
虽说下元节是祭祀先人的节日,但并没有人啼哭或者烧纸,大多都只是站在露台上静静地祈祷,万千冰丝如帘垂下,末端系着莲灯,浮满水面灿若龙鳞,恰逢一轮皓月点睛,远望而去犹如长龙卧江,甚是唯美。
岳凌兮站在河边看着,不觉默然,楚襄却悄悄差人买了盏灯回来,然后放进了她手中。
“既然来了,便为岳父岳母放一盏吧。”
岳凌兮颔首,转手就解开了冰丝,莲灯落下去激起小小的水花,然后就顺着水流向远处飘去,可直到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