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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从君记-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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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筝愣了愣,旋即温婉地笑道:“我不着急,顾着你这边才是要紧事。”
  尽管她言笑自若,分外开朗,可岳凌兮还是从中瞧出了一丝落寞之色,遂转过头以眼神相询,紫鸢慑于凤威,又一门心思想替端木筝出头,所以立刻就交代了。
  “娘娘有所不知,自从郡王妃回了王都就经常来找夫人的麻烦——”
  “紫鸢!”
  端木筝一声低斥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她不说岳凌兮也能猜出一二,父皇和母后从西宫回来主持大局,连带着郡王夫妇也回来了,霍司玉向来不喜欢端木筝,又逢楚钧不在,恐怕会对她倍加刁难。
  岳凌兮如何不知道自己姐姐那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只能委婉地劝道:“我听陛下说,王爷恐怕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也病了这么久了,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端木筝浅笑道:“不用了,我应付得来。”
  “姐姐……”
  “倒是你,以后要少来我这里,太后娘娘同郡王妃走得近,莫让我连累你才是。”
  “不会的。”岳凌兮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跟母后聊天的时候说过我们小时候的事,她夸你有担当,还说任何相遇都是一种缘分,要我好好维护这份姐妹情谊。”
  这个傻丫头,真是什么话都藏不住。
  端木筝无奈归无奈,却也没有往深处想,只道夜家肯如此支持岳凌兮,她和夜太后必定相处得很好,说不定正是这种率性耿直才招人喜欢,她也无谓多加劝阻,遂轻轻一笑,将此事盖了过去。
  “好了,姐姐知道了。”
  后来两人又杂七杂八地聊了许多,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过端木筝还是有分寸的,一见岳凌兮露出细微的困意便送她回去了,出门之时反复叮嘱,生怕下头的人没照顾好她。岳凌兮纵是意犹未尽,却也乖乖听了她的话,笑着冲她摇了摇手就走了。
  云疏,风冷,暮霭生玉树,斜阳下东楼,傍晚的景色美得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有拎着菜肉的小贩,也有忙碌了一天收工回家的挑夫,还有乘着香车出入各种酒楼和戏院的达官贵人,流胤小心且不失严肃地驱赶着近处的人,尽力辟出一条通畅的路供马车穿行。
  里头的书凝正在给岳凌兮捶腿,见她以手支额倚在窗边,神色略显困顿,遂小声劝道:“娘娘不如先睡一会儿吧,奴婢让他们驶慢点儿就是。”
  “不用了。”岳凌兮淡若飞絮的声音在面前渐渐散开,“晚了只怕陛下要担心,还是尽快回去罢。”
  书凝刚要接话,谁知前方的骏马突然扬蹄长啸,车厢顺势向后倾斜而去,流胤立即勒马收缰,随后猛一旋身,以雷霆之势出掌拍上前舆,马车这才维持了平衡。他来不及掀帘查看里头的情况,那个从巷子里突然窜出来惊了马的人已经扑到了车前,一张姣好的脸庞竟是梨花带雨,好不凄楚。
  “姐姐——”
  车里的岳凌兮倒没撞到哪儿,只是有点晕眩,缓过来之后陡然听见一声凄惨至极的呼唤,顿时忍不住掀起帷幔朝外面看去,岂料一眼投下,旋即浑身遽震。
  那是活脱脱的另一个她。
  影卫在第一时间将其拦住,她却不依不饶地向前攀爬着,同时哭喊道:“姐姐,我是柔儿啊,你不认我了么?”
  柔儿……
  岳凌兮还处于震惊之中,外头的流胤却已面色铁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一挥手,示意影卫赶紧把岳梓柔带走,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旋即泪盈盈地指责道:“流大人,在武陵您已经驱走过我一次,眼下当着我姐姐的面,您还要把我赶到哪儿去?”
  一语正中死穴。
  她认识流胤,亦在武陵城中与他们见过面,可岳凌兮对此却一概不知。如果说先前对她的身份还有所怀疑,在看见流胤僵硬的脸色之后岳凌兮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楚襄瞒了她一件事,一件足以颠覆她十年认知的事。
  她的亲妹妹岳梓柔……还活在人世。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的来啦~最近会勤快更,你们要多留言~


第115章 隔阂
  十年生死,匆匆如梦,奈何桥头的引魂灯亮了又灭,轮回已千转。
  岳承梓的灵柩就埋在郊外的青山下,那里花木扶疏,碧水长流,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岳凌兮去祭拜的时候总爱带上一壶甜润的米酒和几碟卤味,然后靠在碑上与他一诉衷肠,仿佛他在冥冥之中能够听到,她也能获得慰藉。
  如果岳梓柔不出现,她大抵会以为这是她与家人最后的亲近方式。
  夜幕渐沉,月悬如钩,宜兰殿在一片昏黑之中亮起了十六盏鎏金缠枝莲灯,耀眼非常,七彩琉璃珠帘随着人的进出晃个不停,如鸣佩环,点点碎光入目,仿佛摇落了满天星,翩影深处,一盆幽兰静静吐蕊,芬芳袭人。
  岳凌兮坐在八宝鸾纹椅上凝视着前方那抹雀跃的俏影,无声无息,异常安静,映在眸心的烛焰轻微一跳,却丝毫不曾晃动她的视线。
  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家人。
  尽管对于妹妹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大多数都只能在梦境中重温,可那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还有那张相似至极的脸庞,都如同穿行的细丝一般将残缺的记忆画卷通通补齐,严丝合缝到令她心颤。
  “姐姐,小时候我最喜欢吃小鱼干了,你总是把自己的那份给我,对不对?”
  “巷尾的六婶经常叫错咱俩的名字,娘说是因为她早些年摔过一跤,脑子不太好使,可我觉得是咱俩长得太像了,身高也差不多,所以她才认错的。”
  “那会儿隔壁家的虎子哥哥总是来找我们玩,还会带许多花生糖,味道特别好,就是太黏牙了,有一次还把我的乳牙给弄掉了,流了满嘴血。你急得拔腿就跑,把娘叫来一看,娘赶紧扯了团棉花塞进我嘴里,爹进门的时候看见我们母女三人浑身是血地蹲在院子里,顿时吓得要命,嘻嘻,你还记不记得?”
  她记得,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
  那时她八岁妹妹六岁,都是懂一点事又调皮的年纪,为家中增添了不少趣事。这些年来她以为自己忘了,如今再度提起她才发现它藏得那么深,那么刻骨铭心。
  那是她盼了十年却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岳凌兮闭了闭眼,努力将那股涌动的热流压了下去,心头却又泛起更浓的酸楚,宫灯影长,在睫下织成细密如丝的暗网,挥不去,驱不散,反似融入了她的骨血,牢牢地禁锢着那颗用力搏动的心,难以逃脱。
  “姐姐,你怎么哭了?”
  岳梓柔放下了手中的海棠珠花和羽纱云雾凤尾裙,有些不知所措,岳凌兮则立刻拭去了双颊的泪痕,低声吐出两个字:“没事。”
  闻言,岳梓柔咬了咬唇,怯生生地问道:“姐姐是不是不相信我?”
  “没有。”岳凌兮缓缓倾身过去握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拉到了身前,“姐姐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
  岳梓柔霎时变得敏感,甚至有些尖锐。
  “姐姐,当初我是机缘巧合才被陈叔叔和敏姨救下的,具体经过已经不记得了,他们也甚少提及此事。这次突然来到王都找你其实是因为跟他们闹了脾气,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活在世上他们却不让我跟你相认……”
  说着,她委屈地落了泪。
  “不哭。”岳凌兮从袖中掏出一块银色丝帕,轻轻沾去她脸上的湿痕,“是姐姐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
  岳梓柔摇摇头,抽噎道:“或许是我太不懂事了,姐姐如今身份尊贵,我这样冒冒失失的就来了,搞不好会连累姐姐。”
  “莫要说胡话。”岳凌兮轻斥,旋即转移了话题,“刚才挑中喜欢的东西了吗?”
  一提到这个,岳梓柔立刻吸了吸鼻子,转身拎了首饰匣子和相衬的衣裙过来,轻之又轻地问道:“姐姐,你觉得我穿哪个好看?”
  她才十七出头,正是人比花娇的年纪,姹紫嫣红才好看,可惜岳凌兮平时穿得素,柜子里尽是些雪缎宫装、云雁锦衣和露水百合裙,怎么看都觉得淡了些,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那件樱粉色的孔雀散花软罗裙。
  “这件如何?”
  岳梓柔将裙子比在身前,又挑了串碧玺流苏嵌玉芙蓉的璎珞搭配着,岳凌兮明眸微抬,在她身上停留须臾,旋即颔首道:“不错,很漂亮。”
  “那就穿这件好了。”
  岳梓柔冲她一笑,然后就欢欢喜喜地进房换衣服去了,几名宫女颇识眼色,立刻窸窸窣窣地跟进去了,花厅内顿时只剩下岳凌兮和书凝二人。
  “娘娘,那是陛下最喜欢……”
  “一件衣服罢了。”岳凌兮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眉眼沉静如水,教人猜不透,“时辰不早了,去把殿门锁上吧。”
  书凝听懂了她的意思,立刻微微一惊。
  娘娘晚上宿在宜兰殿也就算了,横竖陛下也会找来,亥时不到就让锁门,分明是将陛下拒之门外,这可怎么了得?
  旁人不清楚个中缘由书凝却是明白的,只怕娘娘是气陛下隐瞒了她这么久,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了,可那岳梓柔又是什么人?扮怯乞怜是她的拿手好戏,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有几分真情在里头都不知道,书凝可没有忘记,当初在武陵城她是怎么用楚楚可怜的口吻将娘娘贬得一文不值的,这样的人她怎能让她留在这里?又怎能放任她成为陛下和娘娘的心结?
  思及此,书凝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夫妻之间哪有生隔夜气的道理?陛下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您又何苦将他挡在殿外一言不听,反而自个儿难受?”
  “不必多说了。”
  平时甚好说话的岳凌兮此刻竟是油盐不进,怎么劝都不肯听,就像是铁了心要同楚襄怄气一般,书凝没办法,只好默默地退到了殿外,随后掌灯看了眼时辰,暗想流胤都回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压根不知道御书房已经遭受了一场狂风暴雨。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居然能从千里之外的奉阳毫发无损地来到王都,还精准地抓住了皇后微服访友的时间点并将其拦截在路上,敢问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给她的情报?
  盛怒之下的楚襄却没有太多心情去想这些事。
  岳梓柔来了,不管她背后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当年那件事总归是快瞒不住了。
  岳凌兮虽然性子淡泊,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若是知道母亲曾经把唯一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妹妹,她又该如何作想?
  每想到此,楚襄的心都打颤。
  她身体本就不好,与表面柔弱却能追着马车跑上几百米的岳梓柔相比乃是天壤之别,从南灵城回来之后更是不抵从前,时时精神不济。怀孕以来的这段日子里,她时常念着公文读着书就睡着了,连硬撑的臭脾气都被磨得不见了踪影,他有时坐在床头看着她熟睡,甚至动了不要孩子的念头。
  这样的她要如何承受这个残忍的真相?
  来不及想太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楚襄就匆匆去了宜兰殿,孰料大门紧闭,庭院幽静,只有角落里亮着几盏稀疏的小夜灯,昭告主人已经入眠。
  以前忙得再晚她都会给他留门,今天闹分居便罢了,还硬生生将他关在了外头!
  楚襄一口气梗在了胸口,未及舒缓,伸手便去推门,岂料里头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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