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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蜜娘-第15章

小说: 小蜜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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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以解脱的范留理好他的胡子,回过神瞧着那看戏一般黑心小子,黑心,真是太黑心了,瞧瞧那看戏的样子,和他老子一般黑,哼。
  “小子,过来。”范留招招手。
  沈兴淮腹诽你要我过来我就过来了,但他还是朝那边挪了挪。
  范留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书了,是一本《论语》,对于还在启蒙阶段的孩子,《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已足够,“你可看得懂?”
  “略懂。”
  “略?多少?这点?这点?”范留用手比划一下,问道:“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
  “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沈兴淮稍想之下就脱口而出。
  “何解?”
  “……讲信用,爱人民。”
  “……”
  两人眼对眼,范留动了动嘴,这牛头不对马嘴的……
  实在是不怪沈兴淮,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背下来,那是因为他的记忆力接受过锻炼,但是古文与现代意义差别实在太大,他的思考途径是按照现代来的。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范留道:“所谓千乘之国,乃诸侯时代,可治理千辆车马的诸侯国。敬事而信,待所为之事严肃认真、恭敬信用,而不愚弄百姓。节省开支,不奢侈不贪图享乐,爱惜人才、善用人才,使百姓服役在农闲之时。”
  范留也不知他是否听得懂,尽量用浅显的语言。
  沈兴淮低头沉思不语。
  范留只觉他能背下来已是天资优越,若要理解,定是要年长上一两岁。
  晚饭之时,江老夫人带伤出来,“范先生第一次来寒舍,也算是接风宴,家中小菜简陋,还请见谅。”
  范留可以对沈三横眉冷对,但对江老夫人,他是心怀愧疚的,若非他,老夫人也无需受这无妄之灾,“老夫人严重了,范某在外风餐夜宿,这已是丰盛至极了。”
  “范先生祖籍何处?怎的一直在外漂泊?”
  “祖籍蘇州,仅有一些族人在,亲人都在京城。我无儿无女,妻子也走了,无所牵挂,也唯有这山川大江值得留恋,之前也走过许多地方,渐觉年事已高,不适再去远土,念及故土,近些年一直在震泽湖周围游荡,也算是效仿范蠡。”范留提及过往,眉头低落,一盏酒入肠。
  江老夫人听到最后眼前一亮,又为他满上,“正是如此,这年纪一上来,就容易想自己的年轻时,像小时候,故土难离。那,先生怎会沦落至此?还望先生勿怪,我瞧着先生气度非同寻常,怎得沦落至卖字画?”
  读书人自有些好面子,范留怎得好意思说自个儿的盘缠被人骗去了。脸上有些烧,好在他喝了酒:“我一路上皆是如此,偶尔卖些字画赚些路费。哈,今日真是受了我的牵连,让老夫人受罪了,老夫人心慈,还送我至医馆,借我宿,哎,若是某些人,范某也不知死过多少回。这恩情,无以为报。”
  沈三瞥他一眼,也不辩驳,这老头,虽有些墨水,可这性子,当真是天真得很,也好骗的很,他岳母不过随口几句,就倾囊而出,啧啧。
  江老夫人道:“言重了,什么恩情不恩情,且不过举手之举,佛门前,积善德。倒是我,有一事相求,却不知当不当言。”
  “老夫人且说,若是范某力所能及。”
  “我有一外孙。”江老夫人看了看沈兴淮,“正值启蒙,我们这地界,说得好听虽是蘇湖交界之地,却也不过一小镇,沾了震泽湖之名气。然镇上之私塾,皆是年老秀才,只吟道一些酸文腐诗,不如先生见闻广博,我观之先生一手字迹当真是大家之作,便想请先生可否教导这稚子?若是先生日后想走,我们必定是不阻拦的。若是先生观其是可造之材,愿指点迷津,先生便是我家的恩人。”
  范留吓了一跳,忙摆手:“哎,使不得,我且不过一浪荡子,也无功名,若是误人子弟就是罪过了,当不得当不得。”
  范留想起自己上一次收学生已然是二十多年前了,目光落在沈兴淮身上,此子早慧,且心性坚定,只是……
  沈三讽刺道:“姆妈,这天底下写的一手好字的人多得去哩,读书写字两码事,怕是教不得淮哥。淮哥日后可不以卖字为生,一字十文……”
  范留怒目以示:“谁说我教不得了?少刺人,黑心黑肺的,嘁。”
  “先生还别计较我女婿不会说话。先生游历山川大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先生之阅历非常人能比,只望这稚儿可跟着先生学道一二。”江老夫人笑着说道。
  范留怒气下来,只觉头脑有些昏沉,向来是酒气上脸了,“观其资质尚可,老夫人又于我有恩,推脱不得,此子,我便收下了……”
  迷迷糊糊间,范留听得:“……范先生在上,弟子沈兴淮……”


第14章 014
  次日范先生清醒,捂额间电光刹那之间记起了昨日应下的话语,当真是悔到肠子都青了。那黑心女婿真真是极极极坏的!居然激他!他心肺都疼了。
  范先生愤愤地锤击被子,叫你喝酒叫你喝酒,黑心女婿忒坏了!
  福伯敲了敲门,扬声问道:“范先生可醒了?”
  范先生:“诶。”
  福伯端着一盆水进来,“范先生昨日喝高了,啊是有些难受?擦把脸,早点已经备好了,还请先生前面去。”
  范先生自在外漂泊就凡事自力亲为,倒是不习惯这有人服侍,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多谢多谢,范某人自己来就是了。”
  等范先生到堂屋,一家子都在了,江氏在喂小蜜娘喝粥,其他人都没动。
  范先生自觉愧意,坐至上首。
  福婶端着菜过来:“好嘞,老爷夫人可以了。”
  范先生心里稍安,原是菜没好,若是专门等他,可真是罪过。见沈家餐桌上的早点,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白粥和下味菜,花生米,腌黄瓜和炒萝卜干,那炒萝卜干刚炒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范先生咽了咽口水。
  老夫人道:“范先生尝尝,虽是小粥小菜,这腌黄瓜是我女婿的姆妈做的,清爽可口,最是开胃。”
  范先生笑着应道:“老夫人客气了,这已是极好了。”
  范留内心诧异,原来那黑心女婿有爹娘,怎得同岳母住一块儿?上门女婿?也非,这孩儿都是同他姓的。
  待那小黄瓜随着粥入口中,那酸酸甜甜伴随着脆脆的口感,当真是令人食欲大开,炒萝卜干也极为香甜。
  一家人也没多同范留客套,就如同平常一般在餐桌上唠家常,让范留并无不适。
  “范先生,昨日多有得罪,还请勿怪罪。犬子就有劳先生了。”沈三笑得一脸和气,就好像昨日互不顺眼的不是这两人。
  提起这事儿范留就牙痒痒,咬着咯嘣脆的黄瓜,咯吱咯吱。
  范先生就在这沈家住下了,沈兴淮停了私塾的课业,范先生待他颇为严苛,见他字没个正行,每日让他悬臂写字,沈兴淮没叫一个苦,也不需监督,每日都很自觉,从自制力这一方面,沈兴淮甚至超过了范留的认识,他终于有些理解他的家人千方百计想为他请位好老师了。
  如若面对沈兴淮他是严苛的老师,那面对小蜜娘,范先生就没了脾气,就像是平常人家疼爱孙女的老人家。
  这般差别对待,沈兴淮也不是没腹诽过。
  沈老太和沈老爷子得知江老夫人伤了尾骨和脚,特地上门来探望。
  范先生这才得知为什么沈三是和岳母住一块儿,倒是对他的印象有了些好转,虽是冷心冷肺,但对自家人确实尽心尽责。他瞧着这半个月以来,他同老夫人也非寻常人家那般客套,是真如半母一般,也不枉他岳父这般信任他。
  这般一想,范先生倒是对沈三不再摆脸色了,也少了些言语攻击。
  沈三要去书局,范先生早就听说过他开着镇上最大的书局,打着给沈兴淮选书的理由,也厚着脸皮跟着去。
  “沈记书局,啧啧!”范先生摇摇头,点评:“俗气!”
  沈三这几日已经习惯了他这时不时的评头论足,俗气就俗气,好记就行。
  书局里进出的人不少,但大厅里也很安静,书架旁边的椅子上做了不少人在阅览。
  “掌柜的,借本书。”年轻人放下一本书。
  “对牌号给我看看。”
  掌柜的登记了一下,收了押金和租金,“看书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折损了。若是今日看不完,还书的时候还且告知一声,我登记一下,明日继续来看。”
  “谢谢掌柜的。”那年轻人拿了书立即就冲冲朝后院子里走去。
  范先生问道:“这儿还借书?”
  掌柜的以为他是客人,答道:“是的,借一本书三文钱,不过需要押金,走之前来柜台还书会退押金。”
  范先生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在书局里自个儿转了起来,掌柜的看向沈三,沈三摆了摆手,自己跟在范先生后面走。
  现在三月份,不热也不冷,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正是舒服,后院里头就热闹了,后院里载种了几棵大树,每颗树下都摆上两三张桌子,不少人都是从店一开门就过来租书的,好多看些。
  小后院里人不少,却很安静,大底是受氛围的影响,走进走出的脚步声也不自觉地放轻。
  范先生站在后院的屋檐下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去,对着沈三说:“我瞧着你冷心冷肺的,虽不是真心为这些学子考虑,但也是做了一件善事。”
  沈三也不知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冷心冷肺这个形容,人听多了也有些不耐,沈三冷笑两下:“先生心怀天下,可我却只想着顾好我这小家。我知先生瞧不过我那日弃你于不顾之语,我于先生也无恶意,只想着护着我亲人。若我连家人都看护不好,那谈何爱天下人,人有亲疏远近,我并非圣人。”
  这一番话,让范先生如遭雷劈,怔怔地定在那里。
  沈三就如同出了一口恶气,见他愣在原地,倒有些意外他没有回击,正恰恰小伙计喊他过去,沈三匆匆走了。
  范先生想起早逝的妻儿,低头苦笑,竟是如此啊,可悲他竟是到这个年龄才被点醒!恍然间想起那沉沉浮浮的前半生,到头来,空悲切。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还谈何家国天下呢!
  他自诩为国为民,却独独没护住自己的妻儿,也不知他们在下面会不会怨恨他……
  自此,范先生对着沈三嘴下依旧不留情,却也多了几分爱护之情,时而捉着他一块儿到书房同他儿子一块儿教导。
  许是在沈家待得舒心,范先生为提过要走。一家人也都不问此事,也是打着这般有一天过一天的打算。
  今年五月,小蜜娘满了一周岁,抓周的时候抓了一个算盘和一只碗,范先生准备的毛笔和书本都没给抓到,可把他气得。
  春去秋来,江老夫人在今年秋季染上了病,咳咳嗽嗽,总觉不好,来来回回地换了不知多少药,沈三也带她去县城里看,却一直看不好。
  江老夫人自觉期限已至,且不愿让他们辛劳,她年轻时生不出孩子,生思娘已受了不少罪,如今也五十多岁了,思娘也儿女双全了,家中衣食无忧,淮哥勤奋努力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若说最为放不下的,便是那还懵懂不记事的小蜜娘。
  自出生,江老夫人就带着她,不同于淮哥,淮哥自小就同别的婴孩不一样,蜜娘实打实地为家中带来了许多的快乐,这个孩子,还刚刚学会走路,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记起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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