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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与权谋-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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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俞仁脸色涨红,又急又气。
  第二日再来上课,桌上还放了本字体。刘俞仁又屈辱又惭愧。
  小冯俏偷偷告诉他,“外公对着你的文章抄了一夜,你要好好练字啊。可别辜负外公的苦心……”后来那篇文章险些让刘俞仁夺下当年京兆府解元,如果半路没有杀出个章年卿的话。
  一跑神,下笔乱了。刘俞仁顿住,本想重新誊写。一旁等了许久的门客小声道:“刘公子,孔府门外已经挂上了三元和六首两人的亲笔书。”言下之意,让刘俞仁别再写了。
  三元是章年卿,六首是许淮。比起赫赫有名的两位,刘俞仁的贡士出身,简直不配称为衍圣公的学生。——他写这些又有什么用。
  何况,三元是孔家的孙女婿,六首是冯家的外侄。孔家挂谁的,也不会挂一个外人的。刘俞仁沉默许久,默不作声又誊写一遍。写完却没有交给别人,而是自己收起来,装进木匣,束之高阁。
  文人爱惜羽毛,最珍惜身后名。
  韦九孝干儿子入狱后,刘俞仁向来愚笨的头脑,竟在第一时间串联出前因后果。他选择了一条很不明智的路,在谢睿和开泰帝都欲在衍圣公之死伤大做文章时,先一步着手安排‘瓜熟蒂落’,将衍圣公之死定性。得罪了开泰帝,也得罪了四皇子谢睿。
  四皇子借章鹿佑做掩逃跑,一路潜到山西。赵虎将他保护的滴水不漏,整个逃亡的过程都没有发生什么波折。谢睿在山西刚落稳脚跟,便收到韦九孝从天牢滴出来的讯息‘衍圣公已死’。赵虎愣了愣,阴阳怪气道:“韦九孝神通广大,在天牢里消息都那么灵通。”
  谢睿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微微敛鄂,没有说什么。
  衍圣公死在这个节骨眼上,于谢睿有利远胜于开泰帝。只要谢睿愿意,大可以拿着圣旨和衍圣公之死大做文章。韦九孝已经替他铺好了路,衍圣公是死于御膳房的吃食,开泰帝难逃其咎。
  开泰帝不承认圣旨在先,谋害衍圣公在后,其心可诛!
  唯一的不便是谢睿不在京城,指挥起来耗时耗力。好在谢睿离开前不只给京城留下韦九孝,还有一个门客遍天下的小孟尝刘俞仁。
  谢睿还来不及松口气,便听线人来报:刘俞仁力排众议,坚持一动不如一静。将衍圣公之死,以瓜熟蒂落画上句号。
  谢睿半晌不说话,低头看见自己袖里泛垢,起身道:“有热水吗,洗澡见客。别让总兵大人久等了。”赵虎点头道:“我去通报总兵大人。”
  谢睿不愿去想刘俞仁临阵叛变是为什么,内心麻木。有一天韦九孝叛变了他都不奇怪,外公走后,他从来都成一个人。
  山西总兵范颐鸣和谢睿在点兵台碰头,范颐鸣是王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扶植起来的人。正如谢睿所料,王国舅死后,四皇子不值一提,范颐鸣也没打算冒险,一直按兵不动。王国舅大概死都没想到,树倒猢狲散,他临走前给谢睿留的一文一武两个人都放弃了谢睿。
  范颐鸣和谢睿相谈甚欢,两人不约而同以王国舅为话题点开始了回忆。范颐鸣以和王国舅历年来的交情,表达对谢睿的支持。谢睿以王国舅对范颐鸣的看重,来表达他对山西大营的信任。彼此的态度都很恳切。
  酒到酣处,范颐鸣眯着醉眼道:“四殿下,有一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山西和河南比邻,我与陶巡抚素来不睦。不知殿下是否愿意托面和陶家人打声招呼?”眼底深处却一片清明,笑了笑,又委婉道:“听闻殿下和章阁老交往密切,章阁老是陶大人的外孙……想来也不是难事。”
  范颐鸣酒量极好,喝的又是当地的汾酒。谢睿硬着头皮陪,此时也有些醉意,扶着额头,忍着阵阵头疼,道:“章阁老,你是说章天德?嗤。”脑子里涌进章年卿相关的人事,谢睿瞬间清明。他淡淡道:“误传罢了。范总兵就没有不惊动陶金海的办法子。”
  范颐鸣苦笑:“倒不是惊动不惊动的事。陶霸王护短心眼小,老了更不招人待见。前些年我曾得罪于他,实不相瞒,我这边有个风吹草动。陶金海知道的比皇上还快。”
  “这下麻烦了。”
  谢睿灌下一口闷酒,苦不堪言。
  孔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冯俏一身疲惫的回到章府时,已是满天繁星。
  冯俏最近和章年卿颠倒过来,以前是章年卿整日上朝点卯,下朝后不是茶谈就是酒会,每每回来都是夜色深沉。近来因开泰帝遇刺,晁淑年在四皇子和开泰帝对峙时公开遇刺,开泰帝很是不喜阁臣们。这几日朝会也停了,由尚文贺全权代领。
  曾经首辅呼声最高的两位,章年卿和刘俞仁都被闲置在府。
  真是讽刺。
  冯俏眼睛有些红肿,见着章年卿勉勉一笑,还沉浸在伤心中。章年卿叹口气,吩咐人打热水。烫水浸湿帕子,一点一点替她暖着眼皮。章年卿低笑道:“感觉好久都没见你了。”亲昵的蹭了蹭她额头。
  冯俏怔怔的抬着头,热帕微烫,暖在肿胀的眼皮上有些刺痛。她情不自禁去摸着章年卿手背,一愣,章年卿瘦了。不敢置信的攥着他整个手,细细摩挲。“你瘦了。”冯俏脱口而出,打起精神细再看,章年卿两颊有些消瘦,棱角分明,眼底淤青严重,看起来许久都没睡好。
  章年卿哑然,“我算是服气了,这都能知道。”若有所指的捏了捏冯俏掌心,她的手软绵绵,暖呼呼的。胖了瘦了都很容易察觉。男人的手多宽大,薄肉薄情,除了天生肥胖的男人。很少能从手上感觉出来胖瘦。
  冯俏有些犯困,慵慵道:“你的衣裳鞋袜护腿护碗哪样不是我经手的。这点胖瘦都察觉不来,白嫁给你这么多年了。”她没有说的是,章年卿常年牵着她,什么时候咯一点,什么时候绵一点她都知道。有段时间冯俏学新菜,几次不得要领,章年卿违心夸赞也瞒不过她。
  一句话说的章年卿格外心酸,看着冯俏不服的揉着肩,撒娇道:“天德哥,叫宜佳过来帮我捏捏。”章年卿心里一动,柔声道:“我帮你。”不待冯俏说什么,手已经放上去。
  夫妻二人说着家长里短,衍圣公过了二七,冯俏不必在日日过去了。其实头七后,冯俏已经行尽礼数,只是冯俏不放心孔祖母和孔丹依罢了。孔丹依对冯俏素来严厉慈爱,很少见她哭成娇娇女儿的样子。
  衍圣公是喜葬,明着哭不吉利的。可孔丹依知道衍圣公是怎么死的,夜里总要抹眼泪。冯俏心疼母亲,一直陪孔丹依在冯家睡着。偶尔也眠在孔家。
  冯俏这些日子累坏了,按着按着,就睡着了。章年卿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想了想,没有离开,和衣躺在他身旁。刚一躺下,冯俏就醒了,黏黏糊糊的推他,嘶哑的哭腔中带着软濡,“天德哥,我还在守孝,你不能睡这里。”
  章年卿亲了她一下,安慰她道:“我知道。安心睡吧。”掖了掖被角。
  冯俏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孩子们怎么样了?爹说那天阿丘和小鱼儿一起走了。阿丘认识汪大哥吗,你不是说去打听吗。他现在到哪了。”
  章年卿见她心里挂着事,睡不踏实,一边拍着被子哄着她,一边声音低和道:“前些日子通州船行的老六来见我了。是阿丘是从他手上走的,在安阳下的船。你就放心吧。”
  冯俏睁开眼睛,冷不丁问,“安阳?”倏地坐起来,锦被滑落,露出桃红色里衣。冯俏僵着脸问,“安阳朝南走是河南,朝西走是山西。既是通州船行护送着,想来一路一夜安全,为何不直接让阿丘在河南地界下船?”
  章年卿眼中风云聚变,瞬间明白什么。他笑容不变,不动声色道:“可不是吗。通州船行素来小心谨慎,必然是看着阿丘安全了才敢离开。如今局势紧张,沾着河南还有阿丘活路吗。傻。”
  冯俏脑子一团浆糊,这些日子精神紧绷,她也以为自己犯蠢了。抿了抿唇,不在言语。闷头闷脑钻进章年卿怀里,什么避嫌都给忘了。
  章年卿被她缠的磨人,也只能苦笑一声,静静的抱着她睡了。
  安阳,山西。
  章年卿眼中凝重,望着漆黑的颜色,怔怔出神。耳旁是冯俏的清浅呼吸声,暖暖的热意拂在他颈侧。章年卿手无意识在她背上摩挲,不知不觉合上眼。
  是夜,章年卿不知梦到了什么,手臂一紧。蓦地将冯俏勒醒,冯俏表情还有些茫然,懵懂的看着章年卿紧皱的眉头,俯身亲一口。章年卿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冯俏用捂的热乎乎的手,给他按平眉头上最后一点褶皱。
  她忽然就不累了,抱着章年卿的脖子,感到分外安心。
 

第199章 
  范颐鸣表达投诚的意思后,谢睿并没有急于行动,召集谋士一起商量对策。谋士们给出两个方案,一是从山西一路打过去,二是直接杀到京城和开泰帝对峙。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拿不定一个主意。
  范颐鸣赞成后者,沉吟道:“四殿下贵为正宫嫡子,手有圣旨傍身。京城舆论造势很好,大可以免去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打过去的时间。在开泰帝先发制人前,将大军开到京城咽喉之处。进行一场名正言顺的‘控诉’。”
  四皇子的‘幽禁’,开泰帝的‘遇刺’,总要有一个结果。思及到此,范颐鸣含蓄的问:“四殿下当初胜券在握,为何不趁胜追击。赵虎千里迢迢将您从京城接出来,如今您又千方百计的回去……属下实在是不懂。”
  绕这么大弯子,失了多少先机。若当初谢睿和他里应外合,现在天下早就换主人了。哪还用躲躲藏藏,在这商量谋反大计。
  谢睿淡淡道:“朝堂不够乱。”没有任何犹疑。
  开泰帝这么多年稳固朝纲不成白做的。人心所背,事与愿违。谢睿要把人心重新拢过来,给当年看不上他的人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站队。将这潭死水搅活,才有胜的希望。
  建庙不易拆庙易,谢睿深知这一点。
  范颐鸣同军师商量后,委婉的给出他们认为最合适的办法。“……山西大营兵员有限,一路消磨过去,只怕于我们不利。”
  意出人意料的是,谢睿并不固执己见,点点头道:“我与行军一事不大擅长,全权听从范总兵指挥。”三人碰头商量一夜,终于拿出详细方案。
  谢睿需要急行军,从山西到京城,行路最快是走水路。可山西山多水少,士兵们懂水性的少,走水路容易伤士气。等不熟悉水路的大军开到京城,开泰帝的大军正精神抖擞的等着呢。他们可没经过长途跋涉之苦。
  可若要走陆路,必然躲不开陶金海的这一关。从山西到京城,安阳是必经之路,这是最近的一条路。谢睿头疼不已。范颐鸣不死心道:“不如我们重金聘赏能士去说服陶金海借道?”
  “不必。”谢睿抬手打断他的话,想都没想道:“行不通。”
  范颐鸣欲言又止,发愁不已,“这可如何是好。”生生咽下满腹劝说之词,心下暗道,什么章家素来和四殿下交好,我看是有仇才对。
  谢睿姿势不变,依旧是一副倾听之态,目光却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第二日,范颐鸣带着大军和四皇子,招摇撞市的从安阳过。陶金海收到消息,追问道:“谢睿也跟着?”探子愣了愣,口齿清晰的又重复一遍。这次,特地放慢了速度。
  陶金海沉思着,背着手在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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