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色-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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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让你配,你就去配。”
魏帝一瞬间看着天地是花的,只使劲儿睁开了眼,才好不容易恢复清明。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清醒的寿数远大于混沌的活着,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他还有他未整顿好的大魏江山。
太医再未说什么,只恭敬退下。一旁王福还未走,魏帝看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王福摆着拂尘上前,“春日宴快要到了,皇后娘娘要问陛下,这遭还办不办?”
“办,为何不办?”
王福还立在一侧未走,魏帝看着他,眉头皱着,“你什么时候说话这般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快说,朕乏了。”
王福这才硬着头皮,“今日长公主本来要见陛下,被皇后娘娘拦着。又差奴婢跟陛下请道旨意——”王福说道这儿顿了顿,才道,“说是请陛下赐婚给江郡主和七殿下。”
大魏的长公主便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她一个女人家如今却捏着大魏三分之一的兵权,为着什么谁也知道,魏帝想了想,又笑了,“你去问祀儿,若他愿意娶,便替朕把这道圣旨拟下。”
说着便拥着被子躺着,眼睛随着一侧香炉冒出的烟气看着上头。倘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又能做的了些什么?王福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魏帝细说这事儿怎么办。
心里头便知又是一个难题,想着要如何拿捏分寸说出口,很快又去了魏祀宫中。
——
春日宴是拓跋人自己个儿的宴会,盛明珠只听说有许多拓跋美女的舞蹈连同新鲜衣物,却没看到。只是回来时候听金枝说起,“陛下给江郡主赐婚了,赐的是七殿下。”
一旁金嬷嬷平时寡言少语,伺候人却是贴心的很,旁边的核桃夹碎了只剩下包干净的核桃仁。盛明珠含在嘴里,眼光微微动了,“江郡主这般年纪,又这般身家,想来除了皇家,也没哪处容得下她。”
如今却与梦中什么都对的上了,魏帝本就是之后的帝王,江润言马上要嫁给魏祀了。盛明珠又从托盘上摸核桃仁,却摸了一手的碎核桃皮,她手重,核桃壳干儿碎,手指便被重重的划了一下。
“不吃了,撤下去吧。”
心中微微有些烦,盛明珠榻上起身。这几日她心情本都好好的,刚从盛国公府搬出来,不用见着那些讨人厌的脸,也不用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可越躲避有些事儿反倒来的更快,魏帝和那江大郡主已经定亲。
成亲怕不远了,如今魏帝已然病重,寿数也不长。
她不喜魏祀,一是因为梦中本身就带有的偏见,二则是因为那次她被魏祀与柳飞池合起来捉弄,后虽然管平救了她,可若管平那日不来呢,她或许真的会死在那里,或许真的会有野熊出没,想到这里盛明珠便觉得浑身一股阴气皱起。
“小姐,今日是元宵节,夫人让我过来跟说,一会儿咱们家出去逛逛,你这里收整一下。”盛明珠听见声儿才抬头,却见黄妈妈在窗口说话,又点了点头。黄妈妈走进来,又看着一旁的金嬷嬷,“嬷嬷,一会儿你要出去吗,京城里好玩的东西挺多的。”
金嬷嬷严肃惯了,老是不苟言笑,府中下人看着顿起威严。对黄妈妈这样的要是换了旁人还以为是在使脸色,不过相处几天了,黄妈妈倒是晓得这人脾性,从来一个表情。
“几个小姐去便罢了,黄妈妈跟着照顾,我便留着府中伺候着。”
她这性子就是这样,黄妈妈点了点头,也没在劝说,很快就出去整理东西了。一旁盛明珠自打快过年不用去书院日子就过糊涂了,一算今儿竟到了元宵节了,“今儿个不回盛府吗?”虽然分府出来过了,可按道理节日该回府看看的。
黄妈妈摇了摇头,“老爷说今儿不必回去。”
“好些日子没出去了——”却是好些日子没怎么在京城中逛过了,自打宋瑜走了,她也再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料峭春寒,外头冷的很,盛明珠有些兴致缺缺,不过到底是和家里人一同出去,还是打起精神,又让金枝帮着梳了头——前些日子盛谦乔迁时,户部同僚送来许多东西,贵重的他都没赶收,只留下了些漂亮的布匹,如今已经被做成了衣饰。
盛明珠穿了一件儿缠枝长裙,她如今年岁渐开,不大喜欢从前那些粉嫩的发饰。便摒弃之前的珠花,头上带了个珊瑚模样的长簪,素雅大方,她眼神动人,又多添了几分灵动,金枝在一旁看着。
京中美人不少,可她总觉得自家小姐不大一样,美的不大一样。可是这样的美人也快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京里最位高权重的人,不过若为美人儿,自然也只该配英豪,金枝心里这样想着。
时至傍晚,盛谦便待着夫人连同两个女儿一起出门。
元宵节京中自是热闹非常,这一日原本该回家中过的,盛谦看着天上月,他昨日回府见父亲时将那些事儿全部告知了老国公,他当时便气的脸上青黄,今日又专门嘱咐他不必回府。盛谦自是气恨阮氏对不住自己的妻女。
如今不后悔跟父亲说,却总觉得有些事两难全。
“老爷,出来走便别想那么多心事?”芸娘与他十几年夫妻,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又指着一旁道,“瞧前面湖泊舟上有伶人在弹唱,咱们去看看?”
盛谦点了点头,一家人便都走到了人群多的那处。
船上有伶人在表演,曲调十分悦耳,盛明珠往前走了几步,却看见那船旁边的一所小船,正过桥洞,背影素淡,可那是她在熟悉不过的身影,便目光随着而走,又追了几步跑上去。
第一百零二章:继室
“姐姐,你做什么?”
盛明珠还想去追,却被灵珠抓着手,一脸不解的看着。如今却再也看不到那船了,盛明珠有些郁郁,便道,“我刚才好似看见了宋姐姐,许久没见……许是我眼花?”罢了又往刚才那方向看了几遍。
金枝便道,“宋小姐不是回乡下养病去了么,我听宋夫人说病情甚重,没个一两年该回不来的。”
盛明珠却知道回乡养病只是宋家拿来用的托词,没个一两年回不来?只怕一两年之后,可能就是宋瑜病越发重,已经不治而亡的消息。似宋家这般的书香世家,便总是看重名声,怎么能会由得宋姐姐这样的事情传出来。
因着中途出了这样的岔子,在去看伶人表演也没了什么性质。又不想坏了另几个人的兴趣,盛明珠便借口自己累了,找了个酒楼坐下,盛谦和芸娘则带着灵珠又去热闹的地方看烟火表演。
——
盛明珠坐在酒楼,春日风有些大,将她幂篱吹得鼓动起来。此处酒楼算是大魏皇城里比较高的酒楼,恰好能看的清底下的风光,她从这里仔细去看,还能看见爹娘几人和灵珠在人群中看烟火的模样。
便手撑着腮,细细看着。
有比刚才更大的风传了进来,柜台上的小二又下去迎人,却是一道清越又熟悉的女声,“找个清静的地方吧——”话音一落,盛明珠便从位置上起来,又哒哒的跑下楼梯,正好那人在上阁楼。
她刚好摘了头上的幂篱,一张素净淡然的面庞露了出来,瞧见她时还有些惊愕,片刻后便婉转笑了,“明珠,许久不见。”
盛明珠看着她,“宋姐姐,你回来了,你怎么——”
“我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宋瑜一笑,有些莫名的疏离,盛明珠正觉得不对劲,她却已经戴上幂篱,“明珠,我身子素来不好,你知道的。今日便不陪你多说话了,改日我去盛国公府拜访。”
说罢,轻微咳了两声,旁边的侍女便扶着她,两人很快就出了这处酒楼。
来去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盛明珠眨眨眼,便不见二人影子,若不是酒楼门还未关,小二呆在原地,她都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臆想。很快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金枝,你刚才看见宋姐姐了吗?”
金枝点了点头。
盛明珠又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她怎么都不跟我多说会儿话。”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金枝便在一旁道,“宋小姐身子不好您知道的呀,从前在京城都每天少不了吃药。你看这处风这么大,她那样的身子骨怎么经受得住,何况宋小姐不是说了吗,改日要来咱们家拜访的。”
盛明珠想着刚才在湖面上所见,湖上风岂不更大。又觉得大约有旁的事情,便没有再深想下去。却未曾想到,宋瑜却是进了盛国公府拜访,拜访的人是宋老太君,连同三房。
——
程氏携宋瑜来盛国公家拜访,盛谦虽然出府却并未分家,这个时候也理应回去待男客。
在此之前盛明珠都没见过宋瑜,还是在宴上,两人才有说话的机会。可在宴上长辈众多,却压根没有说话的机会。宋瑜今日打扮也和往日不同,她平日爱些寡淡的颜色,今日却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衣裳。
倒不是说不好看,她模样本就生的美,自然衣裳衬人,只是跟从前不怎么像了。表情也是,从前宋瑜和宋值有些像,脸上总挂着笑容,宋值是有些轻佻薄情的笑,而宋瑜则是婉转柔情的笑,可自从坐上座儿到现在,盛明珠便没看见她笑过。
盛明珠总是看着她,她却垂着头,状似温婉。旁边宋老太君与程氏中途说了些什么,盛明珠也没细心去听。直到后头宋老太君再说,“这瑜儿和明珠从前关系就处的好,想来就是有些缘分的。”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盛明珠微微有些回神。
程氏脸上也带着笑容,“也是盛三小姐可人疼,瑜儿性子冷情,从前也未与人这般亲近。”
宋瑜垂着头,她这次回来,原本是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同自己的好友说的,可如今她不敢了。便是上次酒楼匆匆一次会面,她都露怯——她怕明珠知道如今母亲的打算,会生自己的气。
“瑜儿是个好姑娘,我晓得。只是我那三子终究有过一房妻,委屈了她。”宋瑜就坐在宋老太君身边,她轻轻抬着她的手,宋瑜只垂着头。程氏在一旁道,“盛三老爷如今年轻有为,早早便升任了尚书大人,是宋瑜的福气。”
盛明珠一开始听这话儿还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头一个想法就是不相信。可如今程氏和宋瑜就坐在眼前呢——她又看着宋瑜,她仍旧是垂着头,若是今儿宋老太君提及旁人要给她爹说亲,盛明珠说不准就闹了。
可她是宋瑜。
盛明珠头有些疼,便从位置上起来,“祖母,屋里头有些闷了。我去外头看看。”说罢便向宋老太君微微行了礼,人很快就走了出去。宋老太君眉头稍皱,还是没管她,笑着与程氏继续说话。盛明珠一路走到盛国公府后花园,却再也不想走了。
便立在那处静静观了一会儿。
宋瑜是什么样品格的人她十分清楚,她甚或不屑嫁世家为正妻,与父亲又从未交集,又怎么肯入盛家做续弦,何况她知有自己的原因在。盛明珠从当中理不出丝毫头绪,却越发想弄清楚,心里也越烦躁。
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