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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玉堂娇色-第20章

小说: 玉堂娇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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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往前招了招手,盛明珠发现她娘脸上似乎没多大怒气,便走了过来,由她拉着她的手。
  
  “囡囡,这次娘不骂你。只是你这个性子得收收了,如今是在并州城里,你爹官大,你闹腾起来他能压着。等回了京,路上一块砖砸下来都可能是个王公贵族,别在这样了?”
  
  “我知道的,娘。”盛明珠柔顺的依在自己亲娘怀里,她声音软软的,“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若没有十分的把握,她也不敢这么闹腾,只是心里仍旧有些担心,“在这并州城里,爹爹对我们好,可京城里大周旧时贵族那般多,礼教森严,嫡庶分明,怕日后回了京城,在母亲手底下不好过。”
  
  何况她也看了那些书信,老太太不喜娘和她这个孙女儿。
  
  盛明珠眉头皱着,先头娘那儿出事儿,如今又是自己个儿,她动作也来越多,也让人不得不防,也想给芸娘透个底儿,“母亲藏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开始动手,府里老太太是她亲姑姑,定然不会向着我们,爹那里……”
  
  “囡囡,不要去为难你爹”,芸娘摸着女儿一头黝黑的长发,“你爹平素已经够忙了。没哪家妾室和庶女能像你我母女三人活的这般舒坦,他这样待咱们,已经是个足够好的丈夫和父亲,不要用这样的内宅事物给他添堵。”
  
  “宋氏先设计害娘,如今又害我。”盛明珠道,“有再一再二,定会有再三再四。”
  
  芸娘长而细致的眉头略透出几分愁色,“他待宋氏,是多年的骨血家人。两方斗起来,只会让他为难。而且你也晓得她是老太太亲侄女,大家族里的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何况,盛谦他视宋氏作什么呢?芸娘知道他心中有她,可女人心里却总想要独一无二。盛谦是京城的贵族公子——那里有贵族小姐,有通房丫鬟,而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女。
  
  盛明珠本还想在说,却发现她娘脸色不太好。
  
  以为她怕到了京城之后斗不过宋氏,“娘放心,到了京城之后还有我,还有爹。”无论如何,她爹总不能放任旁人欺负她们。
  
  “还有灵珠!”
  
  外头哧溜一声就跑进来一个小人,很快就扑在了芸娘的大腿上。芸娘忙把她抱起来,却发现自己走时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小孩儿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她穿一件儿脏兮兮的衣裳,脸也被灰尘弄的一道一道。嘴角还有干了的汤汁印儿。若说之前的灵珠是年画娃娃,现在的就是街头小乞丐。
  
  芸娘往前头瞅了眼,盛谦不好意思的撇过头。毕竟今儿灵珠才跟了他一天,就成了这个模样。
  
  “爹给我买的汗巾,好看吗?”灵珠小肥手摸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褡裢,那上头沾了不少材菜汁儿。
  
  盛谦摸了摸鼻子,“晌午带着她在府衙用了饭,怕脏了衣服,便买了个兜子系着。”
  
  芸娘嗔他一眼,便让黄妈妈牵着小脏猴子的手进去换身儿衣服。盛谦回身坐在椅子上,又想起了府衙师爷说的那些话,“囡囡,你没事儿吧?”
  
  那日郑家派人上门提亲,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只着人打了出去。今儿还在府衙,听师爷说起了家中发生的事情,也没顾得上收拾脏兮兮的灵珠,直接就拎着回来了。
  
  盛明珠撇了撇唇,摸了摸腰间新做的红羊皮的鞭子,“早被我打回去了,怂包一样的玩意儿,还敢来找我惹事儿。”
  
  盛谦反正觉得自己姑娘是哪看哪好,“好囡囡,不亏是我的女儿。与那些遇事就只知道哭的怂包不同。”又看了她的鞭子,“你这鞭子用的还趁手吗?京城老家那里,爹有张红色的狐狸皮,你若喜欢了——”
  
  话没说完就被出来的芸娘瞪了一眼,“如今皮的我够头疼了,就你老惯着。”
  
  盛谦笑了笑,“过五六日就启程,你这里若是缺了什么,让黄妈妈去告诉马六儿,别省着这点东西,路上远着呢。”芸娘温顺的点了点头,盛谦眷恋的摸了摸她的侧脸,若有可能,他只想一辈子在并州陪伴妻女。
  
  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再睁开,眸中的温软去了。
  
  他想着一辈子留在并州,但却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并州。所以有些事情哪怕他再想拖下去,也不能再拖,一次芸娘,一次是明珠,下一次呢?盛谦再也赌不起了。
  
  ——
  
  原本计划的好的事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结束,宋氏和周氏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们算计了很多东西,却偏偏忘了盛明珠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偏偏还是个胆大心细的。宋氏坐在园中的椅子上,最近天阴,园中景色显得有些萧条。
  
  萍儿坐在她对面,“盛明珠她根本不在乎名声,哪个姑娘家敢如同她那样当街像个疯婆子一样闹事?”她眉头又蹙起,“可这样捏不住她的把柄怎么办?这几日下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眼看就要走了……”她还能,还能嫁给姑父吗?
  
  宋氏自然知道面前人心里想着什么,轻轻掀起了杯盖,逸散的热气挡住她眼中的不屑。
  
  “这自然不用你操心,你年轻懂事儿,模样又好。你姑姑那里嫁来了十多年,也没给谦哥儿留下一个男丁,再纳个妾进来不为过。”
  
  若是这时候捏住了刘氏的把柄,她自然不会在给家里迎进来一个姨娘。可马上要进京了,再有什么样的计划也都晚了,到不如带着萍姐儿,到底她还刘姨娘是亲姑侄。
  
  旁的不论,就是添堵,瞧着刘氏丧着脸她心里也高兴。
  
  萍儿脸上通红,宋氏看的有些厌烦,周氏瞧出来了,找了个机会插了一嘴,“这几日马上要离开了。萍儿姑娘这几天不如回趟家,就算是纳妾,也是人生大事。总要告知父母一声儿。”
  
  萍儿父母自然早都知晓,当时将女儿送过来的时候便是打着这个念头。萍儿脸越来越红,“全听周妈妈的。”
  
  不论如何确实得回家一趟,她跟着姑父去了京城,日后也不一定还会来并州。
  
  宋氏虽不缺她吃穿,可也不会多给她银两。现在说的好听两人是盟友,等日后她受了宠,难保宋氏不会转过头对付她。家里那些银子虽然不多,一时收买下人却必须要用。
  
  想了许多,黄昏的时候便租了马车准备家去。周妈妈送她出了府门,又让她安心等着,过两天就有媒人去她家里。
  
  暮色时分,盛明珠与芸娘并立在廊中,萍姐儿的那小轿子已经走了许久。
  
  “娘,这天下间白眼狼多了去了,没必要费心伤神。”也不知道生了什么样的脑子,才能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家亲戚。
  
  盛明珠白日也听见了,萍姐儿跟着盛七老爷说那帕子是她的。她教训了盛烟,如今却再也懒得搭理萍姐儿。
  
  芸娘强笑了笑,“就是想起来你外祖母。”
  
  十五那年爹将她卖到花船上,后遇到了盛谦。芸娘如今心里是真正感谢她爹的,阴差阳错,也让她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如今萍姐儿这么一来,还有嫂子那封信,也让她切实看明白了,娘死了,她那个娘家早不是她的家了。
  
  她如今有的就只有丈夫和女儿,也足够了。
  
  宋氏在盛谦书房外头等着,后头周氏托盘里放着汤羹。
  
  “谦哥儿,还忙吗?”她轻轻扣着门扉。里头似有人的轻语声儿,很快门开头,马六给开的门,又向宋氏见了礼。
  
  她走了进去,将汤羹放在了案几上,垂头继续道。
  
  “谦哥儿,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儿要跟你商量商量”,摆好了勺子和碗筷,宋氏柔柔笑了,“也是母亲那里的意思。你外派并州也十五余年了,如今已是而立之年,膝下却没有一子,我晓得你喜欢刘姨娘,可中间隔了十年,她也没在怀上,是得再纳一个了。”
  
  盛谦还没有说话,只听着她轻碎的声音。
  
  “家里的通房丫头许多,你也都看不上。晓得你是爱刘姨娘,萍姐儿你是见过的,刘姨娘的亲侄女。前几日一个人在屋檐下头哭,我瞧着哭的可怜,去问了原因,你猜怎么着?”宋氏故意卖了个关子,等盛谦抬头时才道,“那丫头心里想着……”
  
  “不急说纳妾的事情”,他声音沉沉,伴着喑哑的灯。
  
  “这些东西,我想先让你看看。”
  
  他将那些密集的与京中来往的书信,全都给了宋氏,静默一会儿,他嗓音越发的沉,“是你吗?”
  
    
  
    
  
    
第二十四章:成亲

  
  宋氏手里接着书信,那里头的内容她在清楚不过了。
  
  “谦哥儿……”她垂头看着他。
  
  “从到并州开始,你一直都跟京城有联系。”盛谦语速不快,却句句断在了宋氏心里,“你让我纳妾,也是我母亲的主意。是宋家的主意,怕我离开京城这么些年,翅膀硬了。”
  
  他对她说话从来不会这个样子,宋氏已经半跪着到了地上。
  
  周氏在一旁想扶着她,却被她推开,“谦哥儿,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所以她有时候既盼着他知道,让她早早解脱,又怕他知道。
  
  宋氏垂头,不自觉便流出了许多泪。
  
  “晚筝”,因为有着总角时的相处,盛谦也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当年那个美好的女子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宋氏苦笑,“为什么?这世上谁能无怨无恨的活着,人非草木。我不能生育,便似家族的弃子,亏你不弃,我才没变成京中的笑柄。”
  
  “我嫁给你,你对我说,你一辈子拿我当亲姐姐待。新婚之夜,好啊,日子就这么过,一转眼十年也就过去了。可是谦哥儿,你知道十年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她顿了顿。
  
  “我看着刘芸嫁给你,看着她为你生儿育女。可是我呢,十多年我只有这张冷透了的床榻。我的病,慢慢的治好了,我可以做一个正常的女人了,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人老珠黄,更是没有,你不给我孩子,就是因为她!你碰都不碰我!”
  
  宋氏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有时候看着这宅子大的心慌,半夜醒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你和刘芸是一家人,我就像是一个看客——”所以她恨刘芸,又看着盛谦,表情难说,“你为什么要娶我,你不该娶我!”
  
  哪怕他放她当年自生自灭,也比如今日日守着冷榻好。
  
  盛谦看着那张泪脸,一时又到了十多年前。宋晚筝会护着他,从他出生起,“一直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从一开始宋晚筝给母亲挡那一刀,就没有他。若没那一开始,她会正常的成亲,生子。
  
  “我派人送你回京城别院。”盛谦道。
  
  “老爷”,周氏在一旁噗通一声跪下来,“夫人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夫人没害过什么人呐?”
  
  盛谦一张一张的将染了墨的白纸拿出来,“十年前,替芸娘接生的接生婆和大夫。那碗被人换了的药,你骗了我十年。我对不起你的,偿还不起了——可是我不能放任自己的妻女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之中。”
  
  无情也罢,宋晚筝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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