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9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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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自己也跪了下来,叩首道:“道主保佑,阳儿年幼无知,出言无状,我给您老人家赔不是了,莫怪莫怪。”
少年咕哝道:“瘦老说了,太上皆忘情,道主乃是天地主宰,不求供奉,不求报偿,如天地无好恶,风雨雷电,日升月降,四时轮转,都是规序,绝不会因世人相拜而有所动,世人拜他不过是世人愚昧,妄图沾些好处……”
中年男子抡起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指着鼻子骂道:“你老子比你懂得多,道主不求什么,可你老子我有求,今日你拜一下,不求道主看顾你,只求不会嫌弃你,老天爷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嘛?啊?”
他越说越气,上去一顿好抽,“我和你说,明日演教道爷过来讲道授法,你一定给我想办法拜入门下,拜不进去,回去我扒了你的皮!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一顿打骂之后,阳儿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他涕泪横流,垂头丧气道:“知道了。”
到了第二日,阳儿被中年男子带着赶了三十多里山路,来至一座道宫之前,此是演教设布在此的传法道场。
因为听闻有精擅神通法术的上道巡法至此,并且会挑拣灵慧孩童收为弟子,故是将方圆数百里内的村寨都是惊动了。
阳儿赶到的时候,发现这里所有人与他一般,俱是十岁上下的少男少女,陡然见得这许多同龄之人,他一下就将原来那一点不情愿抛在了脑后。
中年男子把竹壶和干粮塞给了他,狠狠关照了几句,也就离去了。
阳儿看了看,少男少女各自分开,并不立于一处,而许多少年人都是围作几圈,看去似是在叫嚷着什么。
他走到一个圈子近前,只见一个身子敦实的胖大少年大声道:“我爹说了,修仙好处多多,修仙了就不用吃饭了,喝风就管饱了。”
“乖乖,那得省多少粮食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叫辟谷!”
“可风一点都不好喝,我还想吃饭……”
“就是,都是大人骗我们的,我们都去喝风了,他们自己吃好吃的!”
阳儿撇了撇嘴,挪开脚步,走到了另一堆少年人那处,这里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黝黑精神的高个子,他口沫飞溅道:“我听村老说了,学道之后能戳土成金,等我学成之后,那些土疙瘩,戳一下就是一个金块,戳一下就是一个金块……”他说话之时,用手指在那里戳戳点点,眼神里满是亢奋。
旁边半大小子都是发出一阵惊呼。
忽然有一小个子少年惊道:“不好。”
别人都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那小个子少年摸着脑袋,发愁道:“我家地里有那么多土疙瘩,被别人捡去了怎么办啊?”
黝黑小子拍了他一巴掌,道:“你傻啊,叫你阿爹阿妈先把土疙瘩慢慢藏起来,等学成了法术,回去慢慢变就是了。”
“对对,我们回去就叫阿爹阿妈把土疙瘩都藏起来。”
阳儿听得一脸嫌弃,尽管他也不知道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不难听出这些话肯定都是在瞎扯。
其实这些少年人中也有不少聪明人,只是大多数年纪不大,既没读过书,平日活动也只一村之地,却不像他,自小随着阿爹打猎下套,还常去城中贩卖皮毛,受过他们家中接济的一位先生还时不时给他讲些文,眼光见识已是远胜同龄人。
众少年正吵吵嚷嚷的时候,忽然听得一声磬音响,此音似有抚平人心之能,道宫之前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随后便见一道青烟自天中垂下,一名道人自里显露出来,其人仙风道骨,身着淡紫道袍,手持拂尘,身旁是两个捧着法器的道童。
阳儿瞪大眼睛看着,他头回见到这等神通法术,也是心头震撼。不止是他,场中所有少年男女都是如此。
那道人在蒲团之上坐了下来,也不多言什么,便就开始说法。其人不讲什么高深道理,就讲妖魔异类,神仙轶事。
阳儿听得如醉如痴,故事之中那等飞天遁地,斩妖除魔的修道人,对他这等少年人来说无疑极具吸引力。
只是不知不觉间,胸腹之中却有一股气感出现,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时他发现那道人好像对自己笑了一笑。
这道人一连讲了三天,随后就从众多少男少女之中点出了十几人来,这里面也包括阳儿。
其人将他们都是唤到道宫之中,和颜悦色道:“我名唤祁廉士,自今日起会指点你们修行,我虽非是你等师父,可视你等资质不同,会推荐你等去教中各位同道门下修行,你等要好生用心了。”
阳儿一听就明白,下来学得好之人就能拜好老师,学不好之人自然拜得老师也不如何。他此刻已是没有了抗拒之心,只是想着学好道法,日后也能够飞天遁地,逍遥渡世。
不过一开始,他只是学得了一些简单的吐纳之术,并有专人教授他们各种文字礼法乃至天文地理。
在如此修习差不多有三载之后,祁廉士就将他们一个个唤到跟前问话,而后就命人将他们送去了不同之处。
不知何故,阳儿却是轮到了最后,被唤到祁廉士面前时,他也是心中忐忑。
祁廉士语声温和道:“唐阳,三年前我讲道之时,你是第一个悟出气感的,资质不差,这三年来,你用功也勤,不论是吐纳之术还是文字礼仪,都学得比他人好,今日我送你出去拜师学道,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唐阳想了一想,抬手一礼,道:“道长,弟子有一个道理想不通。”
祁廉士道:“你说。”
唐阳道:“我等为何要拜道主?”
祁廉士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这等事,他道:“那是因为我辈修道之人之所以能修道,乃是得了道主恩惠,故要拜他。”
唐阳道:“可我还未曾得法之前,也就未曾受得道主恩惠,那又为何也要拜?”
祁廉士笑道:“你我口中所食,身上所穿之衣,眠卧之居所,乃至耕种牛马,世上种种,莫不是从天地而来,而天地乃是道主所化,你说你是不是受了他恩惠?”
唐阳想了想,摇头道:“不对。”
祁廉士倒也不生气,似有兴趣听他说些什么,道:“怎么不对?”
唐阳道:“我等口中之食,还是身上之衣,还是道长所说的那些,又不是天生就会到我口中,到我身上来的,似我家,叔伯辛苦耕种,阿爹捕猎为生,这才使我们小辈得以饱食,阿母和姊妹养蚕织布,才有了我们身上衣裳,这全是我等用辛苦劳碌换来的,与道主又有何干?”
祁廉士抚须道:“人必先自助,而后天助之,你能懂这个道理,而不盲从他人之言,确有几分天资,不过这世间之物不是天生摆放在那里的。”
他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这上到天宇星辰,下到世间万物,多是道主所造,便你之所以有手有脚,能食能走,都是道主所予,那你又怎说没有受他恩惠呢?”
唐阳想了一想,道:“那这么说来,由少到老,由生到死,也是道主所造了?”
祁廉士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唐阳问道:“那生是道主之恩,那死又是什么,莫非是道主苛责么?”
祁廉士眼神微微有光,道:“生死轮回,本就是世间道理啊,正如先前所言,那些衣食用度,你若不去设法取拿,那自然不可能自家多出来,你若惧死,那就该设法延生避死。”
唐阳道:“如何才能延生避死?”
祁廉士道:“那只有求道了。
唐阳道:“那小子求了道,日后可以亲自向道主求问更多道理么?
祁廉士哈哈一笑,道:“那你却要好生修行了,功行浅弱可是不成的,或许有朝一日,你当真有缘去得道主面前求问。”
一番问对之后,唐阳恭敬一礼,就退了下去。
祁廉士深思许久,忖道:“这小子心思跳脱,资质出色,又兼胆大,若是拜在一个庸师门下,恐怕会耽误了他,唔,或许教中唯有一人可以教他了。”
他执笔过来,运笔如飞,霎时写下了一封书信,随后交给身边童子,道:“你把这封书信送到孟壶孟长老处,说是我给他找到了一个好徒弟。”
那童子一拜,便领命去了。
祁廉士抚须一笑,想来唐阳日后学道功成,定会好好谢他的。
后记三
夜,大雨瓢泼。
五名戴着斗笠的道人沿着泥泞山路行走着,只是每人身上都有一层似气似雾的莹莹白光浮动着,雨水过来,尽被排斥在外,且他们走动之时,步履极快,本来还远远只见人影,倏忽间便已到了近处。
电闪雷鸣之中,忽然有一座古庙轮廓露了出来。
一名道人仰头看了看,指着道:“大师兄,这里有一座神庙。”
另一人道:“大师兄,师兄弟们在荒野中连续跋涉了百多天,难得这里有处观宇,不如进去歇歇脚,顺便吐纳调息一番。”
被称作大师兄的那人看了看上方,沉声道:“好。”
五人沿着山径上行,身影只是几个闪动,便就到了庙宇之前。
众人打量了一下,这里台阶光滑无痕,无有青苔杂草,更无枯叶,而柱檐瓦片都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扫洒,不像是荒山里的庙宇。
为首那道人言道:“都小心一些。”
其余四人都是应了一声,他们都是修道人,各种稀奇古怪之事都是见过不少,就眼前这等异状,倒也是处之泰然。
为首那道人在外试着问了两句,却没有人回应,于是上前推开庙门,打量了一下,见里间并无异状,这才走了进去。
各人分开查看了一下,这神庙颇大,分为前后两殿,砖石柱台都是点尘不落,前殿空旷,左右各摆着十数个蒲团,而后殿布幔遮挡之中设有一个供案,上面无有神像,只有十余面神牌。
一名道人入得后殿稍作检视,转了回来道:“大师兄,后殿供奉的是道主牌位,看来是同道在此设立的庙坛。”
为首道人神色一肃道:“原来是供奉道主的地界,我等身为修道人,既是路过此地,却是不可不拜。”
五人一齐入得后殿,正待焚香礼敬,可是有一人目光一扫其余牌位的时候,却是神色微变,道:“师兄,这下面的神牌有些不对。”
为首道人仔细看了几眼,也是皱起眉头。
若是正经法坛,那么在道主之下,理应供奉有各位太上大德,再下来便是造世元尊。
不过因为各界具体情形不同,也是使得供奉有所不同,除了道主牌位不变之外,世之元尊的神牌则是看此界位于哪一位的部宿之中。
他们这里乃是原来余寰诸天所在,当供奉的是傅青名这位人道元尊,可是这上面所供奉的尊名他们却无法看得明白,长久凝视,还会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此无疑说明,这一位元尊乃是妖魔异类。
一名身形魁伟的道人哼了一声,道:“异类神牌,岂可与道主同列?”
他上前几步,正要将牌位拿开。忽然有人咳了一声,道:“几位,这上面的牌位你们可动不得。”
众人都是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其身躯不及三尺,雪白胡须拖到了地上,手中拄着一根木拐。
那名魁伟道人起手搭上了剑柄,痛恨言道:“妖物!”
为首道人伸手一按,道:“慢。”
对方出现时无声无息,明显道行高过他们,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