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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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音暗暗平平气息,不打算再绕圈子了,身子实在是沉得厉害,没那个心思再与这个油滑的臣子斗心眼,索性就敞开了说,“你知道我要见你,是为了什么吗?”
蒋兴心生戚戚,暗道莫不是皇后将国舅爷的死算到了自己头上?那可就太冤枉了……想着,不由地抬眸看去,只片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忙又低下头,嘴里说:“恕臣愚昧,请您明示。”
“贵嫔,弃了吧!”
蒋兴大惊,“那可是臣的爱女……”
初音冷冷扯着嘴角,面上叽诮之意尽显,爱女?试问哪个稍懂人事的爹,会将女儿嫁二夫?还是一对父子?可也不能真往他的肺管子上戳,只能略委婉地说:“想来贵妃的为难你也听说了,那时你们做了些什么,鸳鸯殿的贵主儿可是明白的很,难道你认为以贵嫔的能耐,能斗得倒贵妃吗?”
蒋兴眯起一双三角眼,似是在权衡着这其中的利弊。
“从滑胎以后,皇上就没再踏进过栖鸾殿的门槛,这还不足以说明贵嫔失宠了吗?”
这点蒋兴早就查觉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拼了老命地鼓动皇上伐康,要极力摆脱外戚的名衔,想做名副其实的宠臣,重臣。
可皇后的有意拉拢,又来得这么突然,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再说,一个连后宫都掌控不了的女人,真能信得过吗?这一步太险了……
透过洞开的门,初音盯着植在石板小路边的罗汉树,喃喃如同自语,“三皇子……就不要指望了,我再无能,还是知道前朝肖太后的典故。”有过以玺绶废新君的先例,必要时她也会那么做,这可不是纯粹的威胁。
蒋兴眉心的褶皱又深了很多,沉吟半晌,才问:“那臣……可以得到什么?”
“许你不死!世间没有能要你命的人,东兆没有能斩你的兵刃。”
“不死?”折磨神经的尖叫,惊得那两撇短须直抽搐。
初音调转视线,看着蒋兴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知道他嫌自己许的太少太单薄,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厌恶,“你以为贵妃会放过害弟的仇人吗?还是你在幻想着说不定哪天贵妃也会失宠?”
这话噎得蒋兴变了脸色,不错,他曾经笃定贵妃不会常沐皇恩,没想到却是自己看差了,就算那女人所出的是个公主,皇上都视为掌上明珠,连慧聪的大皇子都没抱过的王驾,却天天抱着哄着一个正呀呀学语的女娃,这可是让都恨疯了。
初音以指节击在供桌上,原本想缓和下脸色,却发现做不到,只能强扭了视线,“看你是个聪明人,也不用我多说什么,鸳鸯殿那边的暗算,有我给你挡着,至于高官厚禄……也得有那个命享,不是?”说完用眼尾扫向他。
明明是几不可闻的敲打,却一下一下的似是打在了心窝里,他是真的怕了,从来没这么怕过,想到贵妃只一个娇咛,就能惹得皇上罢朝的能力,不禁恨恨从生……
这都要怪九丫头!!!
第 39 章
东兆大军搬师还朝了。
听承泰说,皇帝龙体违合,钦天监夜观星相,帝星暗淡,此乃不祥。许是杀戮太重冲了紫薇本位,必须广积福祉才能安康。
文官言退武将主战,就在两派争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西康很善解人意地递上了降书顺表,于是皇上也就以此为由,不计前嫌地原谅了称臣的属国,下诏撤军。这样一来既抖落了天朝的风范,又能为自己积了德,还可以不客气地收下了进贡而来的奇珍异宝,一举数得,可是把建景帝美得不轻。
战事已休,可是皇帝的病却不见好转,反而愈发沉重。
开始的时候初音还常常跟四哥打听打听,却被他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上心”,给噎得没话说了。
她上心那位年迈的帝王不假,可四哥那眼光中满含着的痛心,让初音承受不了,明知道他误会了,可是解释的话在心胸里翻滚,就是说不出口,所以也就避免了这个话题。
不提归不提,可是心中的焦虑一点都没减。
为什么?
真怕他这一病就去了,前堂的臣子正斗得乌烟瘴气,后宫之中也没有人能力挽狂澜,留下这个烂摊子可怎么办?拥定南王或是三皇子哪个上位的各方势力还不明朗,到时必会是殊死一战,承泰现在没有那个能力争什么,所以初音很急也很怕。
真心希望建景帝再残喘些时日,这并不是所谓的夫妻情深,而是在赌……等承泰有了力量走向长安殿的那个位置时,能看在往日交好的情份,和力挺辅佐之恩,会破例下道旨意,准她出宫……
所以她现在倾尽所有对他们兄弟二人好,这其中有对以后的奢望,有为将来离别的弥补,更是回报他们的情谊,也许还存着些许的功利心……总之很复杂。
“小姐,飞羽殿贵姬前来请安。”
初音颇为阑珊地半掀眼皮看去,碧桃面上从容,嘴角弯着淡淡的弧度,立时心生诧异:平时有哪家宫妃过来,不论是真心示好,还是炫耀皇恩,自己这个女官都会端足了后宫统领的架势,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竟还面带了笑意……
碧桃被主子看得面颊泛红,下意识地微侧了脸,躲避其中的灼灼,轻抿朱唇,说道:“小姐,这位贵姬娘娘奴婢瞧了几回,人倒是实在,入不得咱们宫门,还是会宣了近侍的人问话,您前些日子没胃口时,听下面的采女说,那位还真跟着掉眼泪了呢……”
初音娥眉一挑,静等着听她这番话的中心思想。
“奴婢想……奴婢们也没读过书识过字,陪不了您吟诗答对,这位贵姬娘娘是从异域而来,有她能伴着你说说话,也省得您……闷……”
这话很窝心,直勾得初音眼角酸涩,知道碧桃在担心自己还沉浸在三哥早逝的悲痛里,总是想尽法子想讨主子的欢欣,想着不免垂眸浅笑,“行了,请人进来吧。”
不多时,伴着环佩叮当,一道嫣红的身影摇曳而至,走到阶下飘飘礼拜,“飞羽殿主位乌氏参见娘娘千岁,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初音暗自点点头:漫不说这女子长什么样儿,就这脆生生的娇语,都能把人骨头润酥了,建景帝还真是不识金镶玉,竞错失了一颗明珠。
见她端端正正跪着,低头敛眸目不斜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正气,初音心生好感,“起吧……叫什么?”
贵姬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回道:“妾身闺名蓝姬,乌蓝姬。”
初音冲碧桃使了个眼色,“去给搬个坐儿……”
碧桃走过去给她搀起来,轻语道:“娘娘不必拘谨,皇后娘娘难得留谁话话家常,您跟在自个儿宫里一样就好了。”
不一会儿有采女搬来了绣墩,又有人上了茶,摆了几色点心水果。
初音端着茶碗,瞄了眼淡淡的汤色,和其中嫩嫩的芽片,还没等问,碧桃就机灵地开了口,“小姐,这是新茶碧螺春,今年天寒采的晚,味道要比往年浓郁呢,您试试……”
浅酌小口,是与平日不同,回甘更为醇厚。正抬眸想邀贵姬尝尝,不想却见她正对泛着氤氲的玉盏发愣,“怎么了?”
乌蓝姬脸颊泛红,吱唔着,“妾身实在是喝不惯这茶……”
面对她恪守着规矩,初音觉得有些无趣,只是阑珊地喝茶。
碧桃多聪明,连头发丝儿都抖着伶俐呢,见主子眉头轻颦,就猜出了心中所想,忙打着岔,“樱桃,去找找还有没有桂花茶,那个许能对了贵姬娘娘的口味儿。”欣慰地看着人小跑而去,这才又说道:“娘娘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时蓝姬才想起来是带了礼物来的,忙将手上的锦盒呈了上去,“这是妾身在家乡时结交的一位番邦僧人所赠的游记,妾身所识的梵文有限,从未通读过,知道皇后娘娘精通梵文,所以送来给您打发时间用。”
“费心了。”粗略翻翻,这本稍显破旧的手札每个字都彰显了作者的精心与用心,不由地肃然起敬。
“可不敢当……皇后娘娘您身体可还好?”
“还不错。你们不是姐妹二人一同进的宫吗?怎么现在你就只有一个人走动?”
“婵妹妹搬去了栖鸾殿偏殿……”说着话不由自主轻轻叹了口气。
南川进献的女子,蓝姬公主被封为了三品贵姬,而另一个美人,只得了个五品才人的封号。低品宫嫔本来是没资格独占一处宫殿,要寄居到主位的偏宫里。若说换换寝宫倒也无可厚非,可……与蒋贵嫔有所牵联……
初音一瞧蓝姬那个愁容满面的样子,感觉不对劲儿……看了碧桃一眼,只得来一个微微地摇头,见看不出什么,只能明问了,“有什么事吗?”
“啊?”蓝姬被问懵了,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初音愈发肯定了这个女子不会是个是非的人,于是放软了语气,“蓝姬啊,自古属国都会献上皇子进京为质,而你的家国却将如花似玉的公主献来,你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吧?”
这位蓝姬公主虽说在东兆并不能算得上是美人,但的确是南川里数一数二的姿色,再有她话里有话的犹豫,更加让初音坐实了这其中有古怪。
再看那蓝姬,面上没有见什么惊惶失措,撩衣下跪,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淌,“皇后娘娘真如传言一样,能洞查纤毫,妾身就跟您实话实说吧,这趟来东兆,确是美人计。”
“你……”一听这话,碧桃那自动拉上了警报,横跨一步将主子护在了身后。
初音只是看着瓷器上的花样,知道这话还没说完,犹自等着。
“皇后娘娘您的威名,纵使在南川也几乎是家喻户晓,妾身读过书也知道一些个史实,妾身满心的不愿意做个祸乱宫闱的女人,可……汗王皇兄主意已定,妾身……何尝不懂,如果依计行事永世骂名就怎么也逃不掉了,若不听从兄长的嘱托,那就必会成为南川的罪人……妾身是怎么都难啊,有心一死明志,可又割舍不下年迈的母后,皇后娘娘,您是神明下界,请您为妾身指一条路吧……”
美女胭粉计……这招对付好色的君王的确致命。
初音遣走了所有宫蛾,提裙下阶走到她的前身,双手相扶,“既然知道你的心意,那南川王为什么还执意进美呢?”
蓝姬顾不上涕泪横流,也忘记了守什么本分,只是以婆娑眼眸盯着林皇后,当真把她当成了救命的稻草,“您有所不知道,皇兄让我驾前献媚搅闹东兆,这为其一,如果不成,还有二计,与妾身同来的婵贵人,自小练得一身技艺,不仅腰细若柳,更是软若无骨,怕是无人能招驾得住……”
原来如此……弄清了细情,心里也敞亮多了,初音轻拍着她的手背,“你放心,一切有我呢,定不会再让你两难了,你只管安心地待在宫里,就冲你这番直言相告,骂名与不忠不孝定不会加负于你,日后我会让东兆百姓都承着你的这份情……”
“多谢皇后娘娘……”边泣语着,蓝姬边将光洁的额头贴上初音的手,将南川最为崇高的敬意献上。
“来人啊,送娘娘回宫。”有采女过来引领,将这位深明大义的外邦女子送回寝殿。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采女进来将灯烛点上,又悄悄地退了,初音还是不改姿势地呆坐。
她总感觉这是个机会,可是一时又想不出个万全的法子,就一味地逼自己。
碧桃在边上看了半天,见主子一动不动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