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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冰与火之歌 第2部列王的纷争-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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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为他哀悼。您弟弟颇得民心,受人爱戴。”

  “傻瓜爱傻瓜,”史坦尼斯抱怨。“虽然我也很伤感,但我哀悼的是小时候那个他,而非长大后的这个人。”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百姓对瑟曦乱伦的消息又有什么议论?”

  “我在场时,他们自然高呼拥护史坦尼斯国王。然而当我的船离开后,他们的态度就很难说了。”

  “换言之,你的意思是他们不相信?”

  “我干走私行当的时候,学到一个教训:有些人什么都会相信,而有些人什么都不会相信。世上的人中这两种居多。您知道,还有另一个版本的传言在——”

  “是的,”吏坦尼斯咬牙切齿地道,“有人说赛丽丝背着我出轨,喜欢上一个满头铃铛的傻瓜,说我女儿的生父其实是个弱智的弄臣'荒谬绝伦,无耻至极。我和蓝礼会面时他居然还拿这个来损我。只有补丁脸一样的疯子才会相信如此的谎话。”

  “话是这么说,陛下……可不论心里相不相信,老百姓们总喜欢传来传去。”很多地方这谣言甚至比他的船还先到,让他带来的事实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劳勃就算尿在杯子里让人喝,很多人也会心甘情愿地说那是美酒。我给他们纯净的凉水,他们却要眯起眼睛疑神疑鬼,喝完还会窃窃私语水的味道不对劲!”吏坦尼斯咬紧牙关。“哪天要是有人造谣,说杀死劳勃的那头猪被我施法附了体,我看他们八成也会相信。”

  “天下悠悠众口,您是防不住的,陛下,”戴佛斯说,“但您只要揪出杀害您哥哥们的真凶,为他们报仇雪恨,所有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对他的话,吏坦尼斯似乎只在意一半。“我毫不怀疑瑟曦与劳勃之死脱不了干系。我会为他讨回公道,嗯,也会还奈德·史塔克和琼恩·艾林一个公道。”

  “那蓝礼呢?”戴佛斯还不及考虑,这句话便冲口而出。

  国王沉默许久,最后才轻声说:“我梦见很多次,梦见蓝礼的死。那是一座绿色的帐篷,有蜡烛,尖叫的女人,还有血。”史坦尼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死的时候我还在睡觉,你的戴冯可以作证。当时他努力想摇醒我。黎明已近,我的封臣们正在外面焦急万分地等候。蓝礼将在破晓之时发动进攻,我早该穿戴整齐,披挂上马,却不知怎地,竟然还躺在床上。戴冯说我当时手脚挥打、大声哭喊着醒来,但那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梦而已。蓝礼死的时候我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营帐,醒来之时双手干于净净。”

  戴佛斯·席渥斯爵士感觉到不存在的指尖正在发痒。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前走私者心想,但他还是点点头,说:“是的。”

  “谈判时,蓝礼想送我一个桃子。他嘲笑我,挑衅我,威胁我,最后想送我一个桃子。我本以为他是要拔剑,所以按住了自己的剑。难道这就是他的意图,想让我显示恐惧?这是他的又一个无聊玩笑?又或当他说起桃子多么可口时,其实别有深意?”国王用力摇头,活像一只咬住兔脖子摇晃的狗。“只有蓝礼,才能用一颗水果烦我如此。他的谋逆导致了毁灭,但我的确爱他,戴佛斯,如今今我明白了。我发誓,直到进坟墓的那一天,我都会记得弟弟的桃子。”

  此时,已经到了营地,他们穿过排列整齐的帐篷、随风飘舞的旗帜和堆叠有序的武器。空气中马粪的臭气十分浓重,混合着燃木的烟尘和炖肉的香味。史坦尼斯勒住马缰,直接解散了佛罗伦伯爵和其他贵族,命令他们一小时后再来大帐参加作战会议。人们鞠躬后便四散而去,只留戴佛斯和梅丽珊卓陪国王前去中军大帐。

  大帐是名副其实的大帐,如此才能供他和诸侯们开会;然而里面却十分朴素。和普通士兵的营帐一样,它是用帆布缝成,金色的染料早已褪成暗黄。只有帐篷顶那面高高飘扬的旗帜方才指示出这是国王的帐篷。当然,醒目的还有帐外的卫兵:后党的人拄着长矛,烈焰红心缝在他们原本的家徽上。

  马夫们跑来扶他们下马。一名守卫接过梅丽珊卓手中笨重的旗帜,深深地插进松软的泥土里。戴冯站在门边,等着为国王掀帐门,年长的拜兰·法林也在旁边。史坦尼斯摘下王冠,交给戴冯。“拿两杯冷水。戴佛斯,跟我来。夫人,需要您时我会派人来请。”

  “谨遵陛下吩咐。”梅丽珊卓鞠躬告退。

  和原野上的明媚清晨相比,帐内显得又暗又凉。史坦尼斯挑了一把简朴的木折凳坐下,示意戴佛斯也照做。“总有一天,我会封你个伯爵做做,走私者。想想看,赛提加或佛罗伦他们该多么恼火啊。不过,我知道你自己是不会因此而感谢我的,因为从此以后,你就不得不列席这些没完没了的会议,还要假装对这番驴叫表示兴趣。”

  “如果没用,那您召开会议做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驴子喜欢听自己叫呗,况且我也需要他们为我拉车。啊,没错,偶尔也会有一些好主意冒出来。然而今天的情形嘛,我想——哈,你儿子把水拿来了。”

  戴冯将托盘放到桌上,里面有两个盛满的泥杯。国王在饮水之前先撒了把盐;戴佛斯则直截了当地举起杯子,心里将它幻想成葡萄酒。“您提到作战会议?”

  “让我告诉你会议将怎么进行吧。瓦列利安大人会力主明日破晓即行攻城,用抓钩和云梯去对抗弓箭与热油。年轻一点的驴子对此将极力赞成。伊斯蒙大人则希望扎营下来专事封锁,用饥饿作武器逼他们投降,正如从前提利尔和雷德温对付我的那一套。这或许需要一年,然而老驴子们有的是耐性。至于卡伦大人和那帮热血沸腾的家伙呢,他们个个都渴望捡起科塔奈爵士的手套,一战决胜负。每个人都幻想成为我的代理骑士,为自己赢得不朽的名声。”国王喝干杯中的水。“你的意见呢,走私者?”

  戴佛斯考虑了一会儿方才回答:“立刻进军君临。”

  国王不以为然。“难道把风息堡留在身后?”

  “科塔奈爵士没有危害您的实力。兰尼斯特家则不同。围城所需的时间太长,决斗太冒险,而强攻势必伤亡惨重,还不见得能拿下。这一切都是不必要的。只待您废黜乔佛里,这座城堡,还有整个天下便将顺理成章地归顺于您。我在军营里听说,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为从渴望复仇的北方人手中拯救兰尼斯港,业已挥师西返……”

  “你有个头脑清醒的父亲,戴冯。”国王告诉站在身边的男孩。“他让我觉得,我手下倒该多几个走私者,少几个诸侯领主。但你还是想错了利害关系,戴佛斯,拿下此城绝对必要。如果我听凭风息堡就这么不受损害地留在后面,人们就会议论,就会认为我吃了败仗。而这一点我决不能允许。人们并不像爱我两位兄弟一般爱我,他们追随我只是因为怕我……而失败是畏惧的毒药。此城必须拿下。”他磨着牙。“是的,而且要快。道朗·马泰尔已经征集封臣,蓄势待发。他不但着手加固山口工事,而且多恩大军正向边疆地缓慢行进。高庭的势力并未受到多大折损。我弟弟把军队主力留在苦桥,有将近六万步兵。我派我妻子的兄弟埃伦爵士以及帕门·克连恩爵士前去接管,但至今没有回音。我怀疑洛拉斯·捉利尔爵士抢在他们之前赶到苦桥,掌控了兵权。”

  “这一切都在敦促我们尽快拿下君临啊。萨拉多·桑恩告诉我——”

  “萨拉多·桑恩算计的只有黄金!”史坦尼斯爆发了。“他满脑子幻想的都是红堡底下埋藏的财宝。别再让我听到他的名字,如果哪天我得让里斯海盗来教我打仗,我宁可摘下王冠,穿上黑衣!”国王捏紧拳头。“走私者,你是要为我效劳?还是要跟我作无谓辩论?”

  “我是您的人,”戴佛斯说。

  “那就乖乖听好。科塔奈爵士的副手是佛索威家族的远亲,梅斗大人,此人虽是位伯爵领主,却还年仅二十,没上过战场。如果庞洛斯不幸身亡,风息堡的指挥权将落入这小子手中,他的佛索威亲戚们向我保证他会接受我的条件,献城投降。”

  “我记得在危机关头,风息堡的大权也曾落入另一位小伙子手中。当时他才二十出头。”

  “梅斗伯爵没有我这个顽固的石脑袋。”

  “他顽固还是懦弱有什么区别?科塔奈·庞洛斯爵士在我看来正是容光焕发,老当益壮。”

  “我弟弟当初不也一样,临死前一天还有说有笑。然而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啊,戴佛斯。”

  戴佛斯·席渥斯感觉后颈一股寒气直向上冒。“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遵令办事。科塔奈爵士会在一天之内死去。梅丽珊卓已经在圣火之中预见了他的死亡,不仅知道他的死期,而且知道他的死法。不用说,他并非死于骑士决斗。”史坦尼斯举起杯子,戴冯连忙用水壶倒水。“她的圣火预言从无虚假。从前,她预见过蓝礼的毁灭,早在龙石岛时便见到了,并告诉了赛丽丝。

  瓦列利安大人和你朋友萨拉多·桑恩一直劝我直取乔佛里,然而梅丽珊卓却说如果我前来风息堡,就将赢得我弟弟麾下大军中的精锐部分。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可——可是,”戴佛斯结结巴巴地说,“蓝礼公爵原本正兵进君临,讨伐兰尼斯特。若不是您围困他的城堡,他根本不会前来此地,他本可以——”

  史坦尼斯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皱起眉头。“若不是,本可以,这都是什么话?

  他来了就是来了,事实无从更改。他带着他的诸侯和桃子前来此地,迎接他的毁灭……这对我来说可谓一箭双雕。因为梅丽珊卓曾在圣火中看见另一番景象。她看见蓝礼全身绿甲自南方杀来,在君临城下粉碎了我的军队。毫无疑问』口果我在那儿遇上我弟弟,死的就会是我而不是他。”

  “你可以和他合兵一处对抗兰尼斯特呀,”戴佛斯辩道,“有何不可?如果她能看见两种未来,那证明……两者皆可能为虚啊。”

  国王抬起一根手指。“你错了,洋葱骑士。光的影子不止一个。你站在篝火前面,自己瞧瞧去吧。火焰变化雀跃,从不静止,因而影子也时长时短。普普通通一个人便能映出十几个影子,只是有的影子比其他的隐约罢了。你看,人的未来也是这个道理。但不管他为自己的未来映出了一个还是多个影子,梅丽珊卓都能看见。”

  “你不喜欢这女人。我看得出来,戴佛斯,我并不瞎。我手下的诸侯也不喜欢她。伊斯蒙不愿意穿着烈焰红心,他请求为宝冠雄鹿旗而战。古德则说女人不配作我的掌旗官。还有人窃窃私语说她没资格列席作战会议,说我早该把她遣回亚夏,说我把她留在营帐过夜是罪过。你看,他们不停地说闲话……她却一直在为我办事。”

  “办什么?”戴佛斯问,心里却很恐惧答案。

  “该办的都办了。”国王望着他。“你呢?”

  “我……”戴佛斯舔舔嘴唇。“我是您忠诚的仆人。请问您有何差遣?”

  “不过是你驾轻就熟的事。在漆黑的夜里,神不知鬼不觉,让一条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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