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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平生好-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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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合上了双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他的手还握着阿寄的手,俄而慢慢地滑落了下去。她将自己的手一分分地抽了出来,怔怔地坐了很久,忽然披衣而起。
  房中的案上放了吃残的半盒糕点,已然凉了。她将糕点吃完,犹觉腹中饥饿,走到门边,犹豫了片刻,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
  却见这小小的房室之外,仍是站满了红衣黑甲的兵士,比他回来之前的守卫更多了!
  “……是王妃吗?”有人忽然发问。
  这个陌生的称呼令阿寄错了错神。
  唤她的人却是张迎。彼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阿寄姐姐,劳驾您同郎主说一声,我们找到袁先生了!”
  ***
  三日之间,长安城风云突变。
  皇帝顾真被钟嶙俘虏,丞相孙望却纠集诸路将领的兵力,在城内与钟嶙的北军展开了巷战。这孙望是个笃信卜算的老头,在荆州第一眼见到顾真便看出他有天子命格,从此死心塌地追随于他,此时无论如何都要负隅顽抗。
  而与此同时,天光大亮的未央宫北阙上,迎着朝阳展开了一面“靖”字大旗。
  旗下的少年身姿挺秀,眉目如画,眼神泛着金属般的冷。
  他在城头督战了整整三日,从昼到夜,不眠不休。三日之后他离开了,而军心已大定。
  因为三日之后,城内惶惶不安的人群中间开始流传起一个说法:前靖孝冲皇帝临终之前,曾分别密召了郑嵩和阮晏,各宣了一道密旨;如今郑嵩已入了土,而阮晏所获得的那道密旨,正给阮家孤女作了陪嫁、而递入了顾拾的手里。
  人心在寒冬的深土下蠢蠢欲动,血流漂杵的喊杀声还未结束,**的腥气就再度从这尸山血海之中蒸腾了出来。

☆、第44章

  太阳从山岭间缓缓升起; 一分分照亮残雪堆积的长安街道。刀兵之声从三日之前开始直到此时仍未断绝; 残兵剩勇往城内里坊深处逃窜;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纵是旗亭上敲响了清晨的钟声,昔日繁华的长安城也仍是一片萧条。
  一个身形瘦削的灰衣人怀中抱着一只油纸包裹,避开混战的兵士往城西北的里坊走去; 这里地处偏僻,仿佛是荒无人烟一般。他在一户院落门前停了脚步; 见这院落与其他家户不同; 竟是柴扉大开,心中起了疑窦; 快步往里走去。
  院中积雪没有人扫,却布满乱七八糟的足迹,踏进小屋,墙角堆垛的稻草都被打散; 和原是挂在墙上的蓑衣和农具一起胡乱散了一地。他有些着急了,只得喊出了声:“林夫人?林夫人; 是我,袁琴!”
  厨房的灶台上还留了半颗红薯。他走过去,拿起那红薯看了看,已是发霉了。他不由得皱了眉。
  为了报仇大计; 他已很久没有来看望恩人一家了;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了?
  “阿铖!”他扬声道,“我是小叔叔,我带了肉来!”
  灶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一个小小的、满脸涂满了煤灰的脑袋探了出来,满是恐惧地扫视了一圈,见到他之后,眼睛便突然亮了:“小叔叔!”
  “阿铖!”袁琴忙走过去,“你娘亲呢?”
  在灶台和稻草堆中间的角落里,还斜斜地靠着一个妇人。她是清醒着的,一身衣衫褴褛,嘴唇干燥地裂开,目光慢慢地移向了袁琴,想起身,却又蓦然摔跌下去。
  袁琴将那油纸包塞给阿铖,便过来扶那妇人。妇人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便由着他给自己喂水,看着他在灶台上收拾一番,便开始生火做饭。
  “家里已没东西了。”妇人看他四处找着什么,开了口,声音干哑发涩,“都被当兵的抢光了。”
  袁琴顿住了动作。
  “我会再从我的宅子里拿些东西过来。”他想了想,道,“那包裹里还有几块烙饼,你们先将就一下。”
  阿铖打开油纸包裹,见到香喷喷的烙饼和几块生肉,欢天喜地地叫了一声。妇人却道:“你还能回你的宅子么?”
  “那是皇帝赐我的宅子。”袁琴淡淡地道。
  妇人笑了一下,“皇帝都要换了,他们不抓你?”
  “他们抓我做什么?”袁琴也随着笑笑,“我不过是个乡下人,从来也不做出头鸟的。”
  妇人摇了摇头,“我是不懂。”
  袁琴回头看她,“林夫人,你放心吧。”他静了片刻,“我说过的,只要还有我一口饭吃,便一定会有你们母子一口饭吃。”
  “我也说过的,我不是什么夫人。”妇人平平地道,“我只宁愿我当初没有救过你。”
  袁琴的神情滞住,连微笑亦难以维持了。
  “那时候在荆州乡下,你躺在我家的柴房里,浑身是血,只剩下一口气了……”妇人叹了口气,“阿铖看见你便哭,险些将左邻右舍都招来。这若让人瞧见了,我一个带孩子的寡妇,照料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像什么话呢?可我却到底不忍心。”
  袁琴低声道:“夫人的恩情,我永远记得。”
  “后来你就去了江陵,再后来,听闻你去了长安。然后你就派人来接我,到长安来,这地方虽比不上高门大户,但毕竟在京师,我和阿铖都不愁吃穿。”妇人道,“你若要报恩,这样也就足够了。”
  袁琴蓦然抬起眼来,却见妇人一张风霜侵蚀的脸容上无悲无喜的一双眼,也正安静地凝视着他。
  “我是个农妇而已,根本不懂什么国家大计。袁先生,你前途远大,我不想拖累你。”
  “你没有拖累我。”
  “你说要回宅子里去一趟,便是我拖累的吧?”
  袁琴不说话了。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便看着阿铖狼吞虎咽地将烙饼吃完,袁琴站起身来,这是要告辞的意思了。
  林寡妇默默地送他走过一地狼藉,到了院门口,她忽然开口问:“你下回何时过来?”
  她过去从没有这样问过他。
  他站在显是被刀剑斫坏的柴扉前,涩涩地答她:“我也不知……夫人有何打算?”
  她说:“你若是回来得早,我便等着你。你若是久不再来,我便带着阿铖逃出长安去。”
  他的手抠进了柴扉里,指甲里嵌着木刺。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好像还十分地羞耻:“……你等我吧。”
  袁琴其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要求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在战火纷飞的城池里等他。可是他还剩什么呢?他到底是很自私的,他想要她等他。
  在秦笑之后,这世上已只剩下这一对母子,还与他的人生有着关联。
  可是,他们还等得起吗?
  林寡妇盯着他,点了点头,“好。”
  他举足出门,阿铖喊了一声:“小叔叔再见!”立刻被林寡妇捂住了嘴,生拉硬拽着回了房中去,又哐地一声,闩上了房门。
  袁琴抿了抿唇,走出这条小巷,迎面却撞上两名宦官。
  此刻再想躲是来不及了,他面上不动声色,振了振衣襟往前走,那两名宦官见了他便眉开眼笑:“原来袁先生在这里,倒是教某家好找!宫里想见一见袁先生哩!”
  袁琴面无表情地道:“宫里是什么意思?”
  宦官道:“宫里可不就是宫里么?”
  “皇帝在宫里么?”
  “啊呀,瞧您说的,宫里哪儿有皇帝呀。”宦官笑了,“是齐王呀,齐王殿下在宫里,等着见您呢。您可是殿下的大功臣!”
  袁琴微微地一笑,那笑意还没到眼底就消失了。“那可劳累几位贵人了。”
  ***
  未央前殿。
  丹墀之上的御座仍是空无一人,但在御座之后却拉下一道厚重的深色帷幕,雪光和着日光遥遥地映上来,不甚分明地照出帘后绰约的人影。
  皇帝顾真被乱军俘虏后下落不明,长安城中数军交战局势混乱,未央宫里群龙无首,纵是所有人都知道齐王顾拾将要登基了,但他到底是没有登基,反而只在御座后边虚虚地设了一座,凭此对前来朝见的各路人马发号施令。
  朝代换了几过,世道平而又乱,顾氏的旧名号已成了最不值钱、又最微妙的倚仗,文臣武将们各怀鬼胎探头探脑,到前殿上来与帘后的人说一番话,竟也就都能释然地走出宫门。
  袁琴回自己宅中去休憩了一会儿,换了一身朝服,来到前殿时,正是这一日的黄昏,日色幽冷,殿宇四周隐约沉着薄雾。大殿上空空荡荡,袁琴背手负后,心中也不甚明白自己为何要回来。
  逼死秦笑后,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持续了微妙的一瞬间,就立刻坍塌了。
  他发现自己已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对着高高在上的那一方御座,竟然也变得兴致缺缺。
  更何况,还有人……还有人在长安城混战不休的角落里等着他的。
  袁琴抬起头看高处的那重帘帷之后隐隐约约的人影来回走动,抿了抿唇,道:“为何要装神弄鬼?”
  那帘幕动了动,而后有人走了出来。袁琴一看,却怔住了。
  那却是齐王身边的那个哑婢——不,她如今已是齐王妃了——她穿着一身端庄的翟衣,头饰五采戴胜,描黛的长眉之下是一双幽清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的心魂。她一步步走了出来,身边的宫婢手中捧着金漆的托盘,盘中放着明黄的帛书。
  袁琴没有动弹,而阿寄站定了,看着他,表情好像在等待什么。
  直到她身边的宫婢开了口:“袁先生,不同王妃见礼么?”
  袁琴一震,咬了咬牙,欠身虚虚地行了个礼,“草臣向王妃请安。”
  阮寄轻轻地笑了笑。她的笑容温柔和煦,却让人觉得是不可以反驳的。她伸手指了指托盘,那宫婢便捧着托盘上前,对袁琴道:“袁先生,这是齐王殿下的谕旨,请袁先生亲自拆看。”
  “谕旨”?袁琴听了,心中愈加不安,伸手接过那帛书,缓缓地展开来,一目十行地掠过帛上的文字——
  “什么?”他突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盯着阮寄,“孝冲皇帝——孝冲皇帝还留下了密旨?!”
  阮寄仍是笑着,点了点头。
  袁琴喃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重重地皱了下眉,突然道,“我要见齐王。”
  阮寄没有动作,身边的宫婢却伶牙俐齿地发了话:“殿下正忙于外事,不便见客。”
  袁琴咬了咬牙,“若是我硬闯呢?”
  阮寄好像很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他,而后她拍了拍手,身后便站出来一列黑衣侍卫,挡住了前殿和后殿之间的甬道,也阻拦了袁琴的视线。袁琴怔住了,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阮寄,“是你交给他的?”
  阮寄微微挑了挑眉,这动作使她整个人显出了罕见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袁琴平静下来,半晌,道:“你忍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帮他?为了帮他,你的全家都惨死在掖庭狱里,你自己也变成了哑巴……你不恨吗?”
  你不恨吗?
  这样的一句话重重地落下来,殿中的下人们都听见了,一时间空气都变得窒闷难耐。而阮寄的神容却依旧没有改变。
  她沉默着,嘴角隐约含着一丝礼节的笑,像一个铁石心肠的假人。
  袁琴端详着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地道:“也好。”
  阮寄看着他。
  “请您转告他,我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完成。”袁琴顿了顿,“也请他担负起他所应允的责任来——他曾经说他不在乎这个天下,可如今,是天下选择了他。”
  他笑了一下。
  “他如果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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