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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75章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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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们来去,连火的红光都拭不去脸上的绿。
    忙碌了大半夜,总算是把火扑灭了。叫锦衣卫的过来寻了根源,却是白磷自燃了。
    原来前阵子直殿监按例审查时,发现皇后娘娘的殿檐有虫蚀,掌事的便从宫外雇了几名匠工。匠工在修檐角的时候,发现殿内柱顶上亦有些损坏,掌事的就让也给修修。三月的天黑得早,风亦干燥,一天工夫干不完活,那搁在柱子下的几块磷粉便自己燃了起来。
    又因头天晚上桂盛牙痛,皇帝准了他两天假,宫里头没甚么人活动,李嬷嬷也睡得早。值夜太监夜里过来巡视,看见殿里头有几点幽光,只当是鬼火,也不敢声张,静悄悄地离开。那火在殿里越烧越延,等到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控制不住了。
    清早太监把被烧的家什器具抬出来,皇后从前画的瓷瓶大半数被熏黑,胭脂盒儿糊得不成样,床架子也毁了,明黄刺绣龙凤祥云的被褥也只剩下来黑不隆冬的半截子。
    那些被褥皇帝后来还时而躺卧,像是缱绻着孙皇后遗下的气息,还存留一点儿余韵可供思念回味。而今她的所有却几乎面目全非,这些东西去了就没有了,就像人的生命,一旦从世上离开便不会再回还。
    他再想起她就只能够在心里。
    楚昂立在露台上袍摆随风乱舞,清隽面庞上的表情很是沉郁,从始至终抿着唇线一语不发。
    大早上桂盛从白虎殿那边赶过来,一路揩着橘色袍摆往台阶上踅,眉头皱的都快成丝瓜瓢子了。看见戚世忠蟒袍披风的站在阶前,张口就是哀哀号:“干爹!干爹啊干爹,怎的儿子平日在时不生事,一有点头疼脑热就出状况,这、这可怎么和皇上交代喂……”
    被戚世忠瞪了一眼,他嗓子一缄,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道英武龙袍呢。吓得啪嗒往地上一跪,直求万岁爷饶命,奴才一定要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个油蒙了脑袋的,等你查出来要到什么时候?
    戚世忠轻蔑腹诽,两手耷拉着,撩袍子在皇帝跟前一哈:“天保我大奕安泰,万幸我万岁爷龙体未受波及,咱家这就把几个不长进的奴才拖出去办了。”
    几名太监与匠工听及此顿时头如捣蒜,一个个被东厂番子拖着不肯走,趴在露台上大声哀求着:“万岁爷饶命,皇后娘娘宽仁心善,在天之灵饶我等奴才一条贱命!”
    戚世忠办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这些年楚昂面上虽不表示,实则诸事对他多有依仗。
    本是对哀告声充耳不闻,末了在听到“皇后娘娘”时,却伤感道:“免了,放出宫吧。朕的皇后若在,定不希望她的坤宁宫再染血光……一应器具都照原样复原,朕要在一月之内看到结果。”最后一句话忽地狠下嗓音,低而冷鸷。长袖往身后一拂,那玄黑色袍摆便往交泰殿前离去。
    于是坤宁宫里又开始每日有人进进出出,就好似当初为了迎接还是裕王妃的孙香宁进宫一样,修缮的声音整日硁硁呛呛,多了几许活泛的人气。
    皇帝心中却是伤感的,那伤感从他一贯无风无波的脸容上溢透出来,只有日日近在跟前的人才能捕捉。
    四岁的皇九子楚鄎也能满宫转悠了,他因着生下来便没有了母亲,对他的父皇很是依缠——因这宫里只有楚昂才是他自己唯一的依仗和亲人。每当楚昂在露台上审视进度时,楚鄎便牵着他的袍角倚在旁边看。锦秀因着楚鄎的畅通无阻,于是去哪儿也都畅通无阻了,每每见皇帝父子俩伶仃地站在风中,那一高大一幼小的身影映入她眼帘,她便从楚昂的长眸中看出一种年华无法回去的哀伤。她的心里便对他生出怜惜,这是一种在十年岁月中累积的怜恤,可为之赴汤蹈火的。但也只是默默地藏在心里,没有表述出来。
    宫里奴才们都迷信,说燕子筑巢其实是皇后娘娘在保护着坤宁宫,太子把巢移开,这就立刻出事了。楚邹原意是好心怕伤着鸟儿,此刻却解释不清,那些嘀咕碎语都在暗处,明面上个个见了他都是恭敬,他也就只能当做不听见没看见。
    他自个儿东宫事情多的应付不过来,还要筹备去江淮的一应所需,最近每日都在圣济殿里翻阅着地理典籍。倒是便宜了小麟子,没人管了,整日尽在他的宫里头悠哉晃荡。
    她的五官生得是一种惊鸿一瞥的绝美,隐于人群中你或许并不容易将她寻见,但若认真抬眉与她相视,那楚楚若水的灵动便悄然渗入你心里。李嬷嬷和御膳房那两个太监都是把她当成宝的,尤是李嬷嬷,打小就把她一张小脸蛋倍加精心地呵护。
    那天长嘴瓶子摔碎磕伤了额角,淌下来不少血,楚邹怕她的伤被发现,就没敢放她回去,伤好前叫她在自个的院里待着。她惯是得寸进尺的,晓得了自己在养她,一侍宠就上了天,白天在他的宫里头就差上梁揭瓦,夜里头倒在他的床沿困得醒不来,楚邹踢她都不顶用。
    他因着幼年时对血与黑暗的心悸,入睡前总要人在跟前伴着。小麟子在床边趴着醒不来,趴着趴着就蠕上了他的床沿。也不敢盖他的被褥,拱着身子,楚邹稍微把手一伸,就触到了一方软绵。
    像一座小山岗儿,其实很好看,楚邹半夜趁她熟睡时有曾摸过,带着毒的,摸一下心绪就特别烦。他有时候很生气,便试探地去勾她裤子,想看看那底下到底被伤着了甚么模样。她睡得深沉,樱桃小口儿微微撅着,每每毫无知觉。楚邹最后却忍着没去,因为摒弃这种背地里不见光的行为。
    大早上两个起来,她睡眼惺忪地蜷在床里头——半夜的时候被楚邹踢着蹭着,她自个循着宽敞,糊里糊涂就蹭去了床里头。
    楚邹看着她满脸女气的清柔轮廓,就对她龇牙:“把裤子脱了,给你爷瞧瞧。”
    小麟子拽着裤带,晃了晃肩膀不肯。
    早起还撒娇呢,一个奴才还敢起床气。
    楚邹坐在床边,少年端直着笔挺的身板,五官俊美如刀削玉琢。忍着心中滚滚的抓挠,按捺着愠怒又道:“把你的脱了,爷的也给你看!”
    他的小怪物因为清晨涨了尿而隔着绸缎料子被小麟子瞥见,小麟子可不稀罕,她连他的脚趾头都洗过呢。
    女孩儿一样,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嗫嚅一声也带清甜:“我不脱,我不看。”
    楚邹想了想又没兴致看了,想起当年春花门内的一幕又有点反胃。就撩乱被子:“起来,今后伺候爷就寝,你只能睡地板。”
    ……
    陆安海几天没见小麟子,找不到人,猜着楚邹一定对她做了什么亏心事。打正午人少的时候踅过来一看,好嚒,果然就搁里头藏着呢。没人管束,中午也不睡了,不想长个儿了是不是?大太阳底下无人,自己在场院里画了个框,扶着太监帽耳朵一蹦一跳,玩得正快活。太阳照着她光洁的额头,那额角微有些细汗,闪闪发光的,一条细长结痂的划痕就被陆安海瞧见了。
    陆安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皇四子那小子,若不是被身份拘着,真该掌他几屁股哩。容她在他身边伺候着,他打小小就尽把她往坏处糟践。
    丫头也是好哄,那坏小子必是心里有亏欠,怕她告状,给她新做了件九尾狐的绸缎曳撒,绣毕方纹的新靴子,连绾发的簪子也都换了带玉的。她也真就陶醉于其中了。她主子爷就算哪日把她命坑了,她也悟不过来哩,天注定的小冤家。
    陆安海看着心里就跟抽着疼,嘴上也不戳穿,歪着虚浮的步子一晃一晃走回去。但那几天御膳房送进东宫的菜,就多了不少补养美容的蔬果,大意是想让小麟子额头的伤口快点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辣!
    所以互动是有滴,剧情走到点儿的时候就是互动乐zZ~
    ……………
   

第77章 『柒柒』生分嫡亲(+600)

时日匆匆,等到三月中下旬的时候楚邹便开始动身赴江淮了。此次因为老宁王府大老爷生病,便依旧由冯深与工部侍郎葛远、都水清吏司郎中秦明修一道前往,随同去的还有太子少师方卜廉。
    清早的坤宁宫露台上微风习习,内官监与直殿监的太监们搬动着桌椅木柜进出忙碌。所幸那场火扑灭得及时,主殿梁柱等大结构烧得并不严重,大部分被毁的都是些床榻、褥子、器具等家什,因此修缮起来工程并不算浩大。
    但孙皇后生前所留的胭脂盒子,被桂盛按着记忆去重做,虽则外表看着差不多,里头的东西却变了味。而她亲手涂描的那些瓶瓶罐罐,亦皆已被熏黑,匠师们尽最大努力做了修复,却仍然留下许多拭不去的熏痕。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交泰殿前的单檐四角攒尖顶下,皇帝正在逗四岁的楚鄎背诵。
    楚鄎一段《孟子。公孙丑》背得朗朗上口,稚子挺着胸脯咬字清晰,听在楚昂耳中不免感慨良多。这个是他在没有孙皇后的情况下,一眼一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甚至为他把过尿、换过尿布,甚至因为他的哭泣不止,而亲自端着小碗小勺,像当初孙皇后抱着病弱的老五一样,抱着他在殿柱下一圈圈地喂他喝下汤粥。所有的,皆因为生怕这个没有母后疼恤的骨肉遭受委屈。
    楚鄎因此对他也特别地黏缠,背完了便两手环过楚昂的脖颈:“父皇,儿臣念得可好?”
    他的黏缠是完全不带父子君臣身份隔阂的,与二公主楚池幼年的撒娇不一样,与楚邹幼年似患难之交的父子情深或崇拜亦不一样,只是单纯一种幼子对父母亲情的依赖。
    已是中年的楚昂怜爱地摸摸他脑袋,轻笑道:“鄎儿聪颖,你母后在宫中听到了必定欣慰。”说着牵住他的小手儿站起来,一同望向对面洞开的高红殿门。
    清晨光线有些昏暗,太监们枣褐与森青的曳撒进进出出,楚鄎看着看着,眼里头便总是难免有哀伤。
    他不像那些年长他很多的姐姐和哥哥们,拥有许多与孙皇后朝夕相处的回忆。对于孙皇后,他是全然没有任何记忆的,一切的影像都只是从父皇后来画的那几张画里,那画上的女人娴静淑柔,可真是好美啊,时而又俏皮,时而又嗔怒、妩媚。还有一张被父皇压在最底下,那张画上的母后枯坐在鼓腿彭牙罗汉榻上,深秋落叶凋零,她眼里有一抹寂静空茫的忧伤。父皇时常对着那张画一失神就是半天,忽而转头看向他,眼里便有些欲说还羞的欠责。
    楚鄎时常偷偷爬上父皇的龙座,一样的看那张画一看就是好半天。他听说早逝的母后是个很好很受宫人敬慕的女人,便会不自觉地好奇她,并在幼小的心灵里假意勾勒着她对自己爱宠的画面。而因着这张画中她忧伤的眼神,他心里便会惆怅。因为不能听到她诉说自己的故事,她也不曾认真看过他一眼。他在这座皇城里,除了父皇便只是孤独。
    风轻轻地吹过来,拂上楚鄎四岁的小脸庞,凉凉的有些温柔,他猜是不是母后在抚摸他呢。
    “父皇。”楚鄎叫一声,仰着小脑袋望。
    楚昂低下头,勾唇笑了笑:“等修缮好之后,你母后就回来了。”
    楚邹着一袭斜襟胜色鹰爪团鹤纹长袍,踅上台阶与父皇辞行:“儿臣此去江淮,必得耽搁不少时日,父皇与九弟在宫中切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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