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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122章

小说: 道长,渡你成仙可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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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药哪有不苦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嘛。您好好把药喝了,我晚上家来给您带采芝斋的糕点。”

他又劝了几句,嘱咐自家夫人一定要看着母亲把药喝完,才出门去了。

二娘子煎好了药,捧到婆母跟前亲手喂药。重老夫人不忍心让这个儿媳妇为难,只好一边皱眉叹气,一边苦着脸将药喝了。

二娘子服侍婆母用完药,又陪她说了一会话,看她睡下了,这才往前院走。最近这段时日既要核对各地庄子茶田收上来的账簿,又要采买年节物事,安排管事往京里给重钧送东西,真是忙得两脚都沾不到地了。

二娘子性子虽然温柔如水,行事风格却是雷厉风行,连走路的步子都迈得要比旁人急一些,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险些快跟不上她。

快走到前厅软壁下时,二娘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后院的墙头。
身边的婆子问她:“二娘子在看什么?”
过了好一会,二娘子才收回视线,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没什么,”她说,“打更的僧人说过两日要放晴了,到时你领人把那几间空出来的屋子整一整,好放东西。”
她说完,带人拐出软壁,来到厅前开始了一日的事务安排。

后院的粉墙外翻过两条人影。那两条人影在宅院内旁若无人地行走,不时有丫鬟婆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却连眼珠子都没错上一下,好似根本就看不见他们。

荨娘跟着重韫走,不多时走入一间屋子,她刚转过屏风,便看见重老夫人躺在内室。床前的熏笼里点着安神香,有种温暖的味道在屋里默默浮动。

重韫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的梨花杌子上坐下。

床上的妇人已经满头华发,眼角眉头多了好多皱纹。他当年离家时,母亲才刚刚三十过半。他梦中的母亲还是那副年轻美丽的模样,一点都不曾被岁月侵蚀。

重韫的视线凝在重老夫人脸上,痴痴地看了许久。

床上的人忽然皱紧了眉头,低唤了一声:“三儿!”

坐在外头的丫鬟听闻响动赶紧掀帘而入,问:“老夫人醒了?可口渴么?”

重老夫人靠在引枕上,接过茶呷了一口,才缓缓道:“你去告诉二娘子,莫要忘了给供着三郎长生牌位的寺庙送香油钱。年节将至,记得给三郎准备些他爱吃的东西。三郎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知味斋的水晶饺子和河坊街街尾的那家烧鹅,啊,对了,三郎不爱吃甜的……”

她一直说了很久很久。

那丫鬟便笑了,道:“老夫人,您每年都得这么交代一回,我都背住啦。便是您不说,二娘子也必定会记得牢牢的。”
重老夫人长叹了口气,也笑了笑,眼睛却有些湿润。

重韫就坐在床边,除了荨娘,这一主一仆都看不见他。

荨娘站在他身边,侧过脸看见他一瞬间绷紧了双肩,他屏住气,胸膛微微起伏,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荨娘探出小指,轻轻揩过他的眼角。

指下微湿。

夜间重二郎家来,提着采芝斋的糕点走到母亲房中,便见桌子上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食盒。

重老夫人见他手中又提了一个,便嗔怪道:“已经买了一盒,为何又买一盒。我这把年纪的人吃多了甜食怕不要把剩下的几颗牙都糟坏了。”

重二郎呼冤:“儿可就买了一份,这份却是哪儿来的?”
重老夫人惊道:“不是你买了差身边的小厮先送回来的么?”

母子二人就这盒来历不明的点心苦思了半天,也没想出究竟是谁送的。有道是来历不明必有古怪,剩下的点心自然被束之高阁了。重老夫人还摇头叹息了好一会儿,这送点心的人忒了解她的心思,选的点心比她亲儿子选的还要中她的意。唉,可惜,可惜了。

荨娘牵着重韫的袖子,两人沿着钱塘江边的堤岸慢慢地走。江风习习,霞光洒在江面上,漾起一波波橘色的浪。

风吹乱了重韫鬓边的发。荨娘停下脚步,踮起脚替他将那几根鬓发压到耳后。

“道长,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还活着,你回来了呢?”

重韫望向江流尽头,他的眸子里似乎也浮动着层层细浪。
“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也过不了时间那道坎。”

荨娘不解。这与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道长的家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可就荨娘刚刚所见,重老夫人明明还很想念他呀。

他们走到堤岸尽头,拐上一条青石大道,又走了许久,一座牌楼忽然出现在眼前,牌楼的年月应该很久了,上头的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重家村。

穿过牌楼,靠右行走,拐入第二个巷口,第四个院门便是数月之前荨娘与小倭瓜藏身过的那栋荒宅。

荨娘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门前的石鼓上,一朵黄蕊白花迎风而放,这香气就是从花心处传来的。

重韫将那朵花摘了袖在手中,推门而入,院中果然清冷破落,杂草横生。

荨娘反手将门合上,捂住鼻子道:“上次来时,香味还没有这么重呢。二娘子身上也有这香味,那只瘴妖身上也有这香味。”
她心头忽然浮上一个大胆的猜想:“道长,你说,那只瘴妖会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香师啊?”

重韫在堂屋前的石阶上坐下,抬起头仰望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临安城中这几日都是阴天,到了夜里也看不见多少星星。

荨娘与他并肩坐着,许久等不到他的回应,便拱起肩头蹭了蹭他,又分开膝盖,用自己小巧的膝头去蹭他放在膝上的手。

重韫侧过头瞪了她一眼,道:“没规矩。”

荨娘才不睬他,依然我行我素,重韫有点愠怒,又有点羞,终于忍不住抬手按在她的腿上,将那条好动的腿牢牢定住。

“老老实实坐好。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荨娘这几天大概摸清了这个心魔的脾气。在她面前其实也就是只纸老虎,表面上凶得厉害,真要动手时还是连根寒毛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那天在六道灵台里咬了她,转头他就在自己手上咬回去了。当然是背着荨娘,他以为没叫荨娘瞧见,谁知荨娘眼尖,知道得一清二楚。

荨娘也不怕他训,将嘴一撇,撒娇道:“谁叫你不睬我来着。”

重韫便道:“我小时候见过那大香师的……鬼魂。”这话他说得有些不确定。那时他太小了,三/四岁的孩子记事本来就不大准,加上他后来又病了一场,三岁前后的事情几乎都忘光了。
可是那时只有他能看得见那个男人,那……应该是鬼吧。毕竟只有他有阴阳眼啊。

“所以,大香师既不是瘴妖,也不是狐妖。”

“狐妖?”荨娘迷惑了一会,才明白重韫话中所指究竟是什么。她虽然能够透过二娘子身上浓郁的香气闻到她的妖气,却辨不出她是什么妖。原来她是狐妖啊。

她不喜欢二娘子,忍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道长,你为什么要帮那只狐妖背黑锅?谁做错了事,就该由谁担当啊。如果不是她,你就不必……”

她在重韫越来越深沉的目光下呐呐地住了口。

重韫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荨娘本以为自己又该被训了,谁知重韫却只喃喃了两句“为什么……”
然后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起来。

荨娘觉得他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森冷无比。他的手按向腰间的昆仑淬月,大拇指在剑柄上来回摩挲。

“咻——砰!”
有什么在头顶轰然炸开。

两人皆抬头望去。

一片绚丽的烟火盛开在藏蓝色的天幕下。

临安人有在元旦前放烟火的习俗。重韫心中一动,少年时关于节日的那些记忆忽然滚滚涌出。

东家放完了烟火,西家又放。一墙之隔的巷道忽然热闹起来,不知从哪里涌出一群孩童,又吵又闹,奔跑蹦跳,或是三两成群站在门前,情绪激昂地讨论各种烟花的名目。

“快看呀,那是腊梅开花!”
“那是金鸡报晓!”
“那是……”轮到的那个孩子说不出来,声音里便带了点急,憋了半晌,忽然爆出一句:“那是母猪上树!”

“嘁——”

“噗嗤。”荨娘忍不住笑了,眼角余光里,似乎瞥到重韫微微提起,又很快放下去的嘴角。

“是灯树千光照。”
“什么?”荨娘看向他。

璀璨的烟火映照在他清澈的眸中,荨娘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刚刚的烟花,叫作灯树千光照。”

“咻——砰!”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薄云散去,天上一轮圆月,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唔,最近在重新看《金/瓶/梅》,忽然发现,唔,西门庆简直就是古代版霸道总裁啊。哦,当然,他是洗不白的渣男版霸道总裁。
嘤嘤嘤,怎么办,我好想写《金/瓶/梅》的同人啊,真是药丸……





第137章 烂柯
临安城是江南富庶之地,元旦过得自然是尤其热闹。一大早起来,先放过爆竹,再贴门神,换桃符,在门额上挂上一早剪好的红色门签。接着退回家中,在厅堂上挂上祖先画像,供上香烛果品,恳请祖先在天之灵保佑阖家来年安康顺遂。

料理完家中的祭祀事宜,全家人便在家主的带领下到各大寺庙、坊街游逛,日落时分方才兴尽而归。

临安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之一乃是西湖边上的灵隐寺。元旦当天,重家一门四人并大女儿女婿一家一大早便带着香烛果品到灵隐寺还愿。才入寺中,但见里头香烟袅袅,人群熙熙攘攘,真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寻不到了。亏得重老夫人早与寺中相熟的知客长老打过招呼,那知客长老一早便在山门处等候,等他们来了,就带人从小路绕到前殿。

重家大姐儿育有一双儿女,儿子今年十二岁了,女儿今年七岁。这两个孩子都是淘气好玩的性子,大人在佛殿里参拜,他们跪不住,兄妹俩互相对了眼色,趁大人们闭目祝祷的时候一溜烟儿跑到殿外。因嫌前殿吵闹,遂一路向后,一直走到一处僻静之地,见前方有一口井,那女孩儿眼睛骤然一亮。

“哥哥,咱们今天可还没投麻豆呢。”

时人风俗,认为麻子与赤豆有避瘟疠的作用,故而在元旦之日,捡麻子与赤豆各七粒投入井中,以求一年平安。

女孩子跑到井前,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小荷包,数出七粒麻子和赤豆放在哥哥手中,自己也拿了。

那少年许是觉得幼稚,嘴一撇,正打算松开手就这么将这一把麻豆撒入井中,女孩儿忽然伸手一拦。

“哥哥,往年都是直接投,为免也太简单了些,今年咱们玩些新鲜的吧。”
“你想怎么玩?”
女孩儿笑眯眯道:“请哥哥先后退七步。”
少年没做多想,依言行了。
女孩儿又道:“好了,现在轮到我后退七步了。”

她人矮腿短,每个步子又都收着,虽然也后退了七步,可后退的距离竟还不足少年的三分之一。

“好了。”她鼓起胖乎乎的双腮,“请哥哥投麻豆吧。”
那少年傻眼:“这么远,怎么投得中?”
“哥哥要是放弃,就算输给我了。”
少年没好气地瞪了女孩儿一眼:“就知道你个鬼丫头没安好心。哼,你瞧着好了。”

少年说着,从袖间取出一块帕子,将麻豆包了,拈起四方帕角打了个结,抬手轻轻一掷,只见一道白线滑过,顺利地落入井中。

女孩儿估计是没料到哥哥也会使诈,咬着唇磨蹭了一会,忽然将脚一跺,把手中的麻子赤豆都丢了。

“你耍赖,我不玩儿了。”
男孩哈哈大笑:“到底是谁先耍赖的啊。”

女孩儿转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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