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活了-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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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诤用的是鱼形白封,熏了不知名的香,初韵似是中药苦涩后韵则飘来淡淡甘甜。岑睿捧着嗅了嗅,猜到这约莫是傅诤效仿她送给他的熏香调制的,但手法不太高明,有两味香料也选错了,两种味道衔接得略是突兀,不过这样也足以让岑睿开心了好一会。
拆了印泥,中有尺素一方。信上寥寥数行字,大致是向岑睿问了新年好,叮嘱她不要带着两个孩子去玩雪,当心着凉。顺带委婉地邀请她去太傅府一同品茗赏梅。
岑睿将信笺来回看了好几遍,不觉有些气闷,看他之前情话说得不是一套一套的么,现在怎么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岑睿把信丢在一边,拎起件披风找阿昭他们玩去了。
快至晌午,秦英和谢容两个留在衙门里轮值的苦命人跑过来骚扰岑睿。这两人的家人皆在千里之外,又是朝中要臣,与其形单影只地在宅子里过新年,不如来政事堂搭伙加班。
哪料因着年假,六部的伙房关了门。对着伙房黑乎乎的窗户纸,谢容庄重严肃道:“陛下好像也是一个人过年吧……”
于是两个单身大龄男青年涎着脸到岑睿这打秋风。
用完午膳,秦英问起年前交给岑睿的折子,岑睿哦了声,道是还有些要和他商量,便往御书房去。游手好闲的谢容也跟了过去,抱着盏茶偶尔插上两句嘴,发表下意见。一来二去,一个时辰过去了,政事议完,秦英他们起身告辞。
谢容搁下茶盏时瞄到岑睿桌上的鱼形封,笑得狡黠:“哪家姑娘对陛下动了芳心?”
岑睿莫名地看着他,谢容咳了下,摇头晃脑地背起乐府诗:“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鱼传尺素,传的不正是相思之情吗?”
岑睿不由感慨,文盲真是好可怕啊,尤其自己就是那个文盲。傅诤,我错怪你了!
初四那日,微雪响晴,傅小书抱着长扫帚去扫门前积了三天的雪,一开门扫帚从怀里滑下:“少夫人?!”
“……”岑睿被他那个称呼梗得耳根发热,抱着个礼盒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
陪母亲来庭中修剪花枝的傅诤闻讯而来,看见岑睿亦是一愣。因是过年,岑睿着了色朱红银边的衣裳,外头罩了件猩红狐毛斗篷,鲜丽色彩衬着她精致清丽的五官,显得格外神采奕奕,精神勃发。
岑睿被傅诤看得很不好意思,呵出口白气:“冷。”
傅诤将岑睿手里的礼盒接了过去,携着她手揣入自己掌心里暖着:“也不穿多一点。”
岑睿咕哝不清道:“已经穿得很多了,再多要走不动路了。”
傅夫人一看岑睿,先是一喜,后是一愁:“阿睿,我们傅家对不起你。”不久前她也从傅诤那听说了朝堂上徐师的事,听到傅诤说终身不娶时勃然大怒,他不娶她从哪抱孙子去?!亏她还向岑睿打包票,包她一定进傅家的门。
岑睿与傅诤相视一眼,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向傅夫人道了新年好,安慰她道:“没事的,我不计较名分的,能和……傅诤在一起就好。”真要计较名分的也该是您儿子才是……
傅诤握紧了些她的手,岑睿仰脸看着他,微微一笑。
傅夫人是南方人,但嫁给傅诤爹后一直居住在北方,饮食习惯也偏向北方,喜好面食。早起醒了面,等着中午包偃月馄饨。岑睿这一来,她慌了手脚:“阿睿是南方人吧,你瞧我也没多准备。小书!小书!快去西市……”
岑睿忙截住她的话头:“这时候去西市回来都过饭点了。我也爱吃馄炖的。”
傅诤睇她一眼,撒谎精。
岑睿朝他做了个大鬼脸,谁让那是你娘呢。
包馄炖的时候傅夫人把傅诤也拉了过来打下手,傅大人无可奈何地卷起袖子帮着她两擀面皮,时不时指点下岑睿笨拙的手法。
岑睿第一次做这事,开头确实兴致盎然,但被傅诤不留情面地打击了两三次,气了。趁着傅夫人去看灶膛的时候,抢过傅诤的擀面杖,敲着他的手背:“有本事你来包啊!”
傅诤施施然地托起张面皮,拾起筷子夹了肉馅放在皮上,五指一拢,眨眼捏了个褶皱整齐、圆整光滑的月牙。悠悠看着岑睿有气不得发的气馁小脸,站着面粉的手快如闪电在她鼻尖上抹上一撇。
岑睿傻了下,抓起把面粉垫起脚尖往傅诤脸上挥去:“混蛋!”
傅诤步法有序地向后闪避,背部靠在墙上的瞬间将张牙舞爪的岑睿搂入怀中,含笑抵着她鼻尖,亲昵地蹭了下:“回信呢?”
岑睿在他衣领上报复性地抓了个白手印,才游移着目光:“没想到!”听见长廊那头傅夫人的脚步声,推他道:“快放开我。”
“不放。”傅诤把她抱得更高些,唇擦着岑睿的脸颊,诱着她道:“回信。”
脚步声愈来愈近,岑睿紧张了,心跳上次不接下次地吐出一句话来。
傅诤适才地放开岑睿,傅夫人就跨了进来,看着两人灰头粉面的滑稽模样,嗔道:“两个人多大了,还这么爱闹。”
用完午膳,傅夫人善解人意地带上傅小书去逛春市。
岑睿站在廊下看窗上栩栩如生的剪纸,午后的暖阳将她的身影拉成斜斜一行。傅诤安静静地注视着她许久,走上前贴着她的背,低头嗅着她衣上浅香:“发什么呆?”
岑睿往后靠在他怀里,惬意道:“明年,我们还是这样过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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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恭国君臣百姓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时,一纸战报踏碎了京城安宁祥和的节日氛围。
“陛下,南疆反了。”
72【柒贰】请命
太极门前钟鼓急鸣,群臣年休度了半就火急火燎地重聚在朝堂之上,各个脸上尤带着惺忪睡意,想是还没习惯乍然披星戴月地从床上滚下来。放在往常,各位大人们肯定互相调侃着新年发了多少红包,长了多少油膘。而现在,理政殿死气沉沉,人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个。
年开头,就生兵乱,这绝不是好兆头啊。各部朝官在心里叹气。
无人算到,封闭自守近数十年南疆在夕之间举兵北犯,配合着南疆人诡异无解蛊毒瘴气,路尸横遍野。数万大军势如破竹,直接打到了蜀郡城下。向东推行数千里皆是恭腹地,旦巴蜀沦陷,用不了多少时日,京城危矣。
前线战报里描述惨象让群臣胆寒,南疆人千丝百蛊臭名昭著,缠上就是万劫不复,这个关头谁敢去送死?
岑睿叩着龙椅,脑子里掠过个个将领名字,不行还是不行。最后定格在个人身上,沉默了下,又被轻轻抹去。他是魏家独苗,于公于私这次都不能让他去。暗暗庆幸,幸亏现在这个二愣子陪着他爷爷去江宁郡过年,时半会赶不回来。
兵部尚书比岑睿还急,他是不敢提议让魏长烟领兵上阵,可战事紧急总要有人去当这倒霉出头鸟啊。斟酌再三,将要跨出行列,已有人抢先步道:“陛下,臣请战出征。”
主动出头是上都护祝伯符,岑睿心上正盘算着这个名字,却仍有几分顾虑:“都护掌京中戍卫要职,若去了……”
祝伯符抱拳道:“南衙十六卫有副帅统领,定保京中防务不出丝纰漏。”
岑睿与傅诤不易察觉地换了个眼神,得到傅诤肯定后,拍案敲定:“那便命上都护祝伯符为三军……”话说了半眼角余光捕捉到队尾缩头缩脑个小郎官:“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卫阳侯在殿外求见!”小郎官鞠了礼,顶着冷汗传报,若非卫阳侯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打死他也不敢阻断陛下说话啊。
朝上嗡得声和煮沸水锅样,岑睿说出了他们心声:“魏长烟?他不是在江宁吗?”
小郎官心惊胆战道:“卫阳候得知南疆战事,特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此刻正跪在殿外向陛下请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就让他跪着吧。”岑睿冷冷道。
出征将领定下来,余下便是三军供给行程拟定,待商议完,宫人推开殿门,门外大雪纷飞,凄风扑面而来。理政殿外跪着人双肩上已覆了层薄雪,看殿门开了,声音拉得老高:“陛下!臣请战!”
岑睿看都不看他眼,径直从旁门退出理政殿。
魏氏子弟们对岑睿晾着他们家主做法虽是不满,但也围着魏长烟苦口婆心地劝道:“侯爷,此番前去凶多吉少。魏家少不了啊,就算不替魏家着想,也要想想老爷子。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多少刺激。”
魏长烟如石雕般岿然不动,对周遭劝解声充耳不闻。
徐相经过,轻哼了声:“魏家也就这小子还有点骨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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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雪,黑得就特别早。岑睿在书房和秦英傅诤他们讨论了会此次战事,揉着脖子抬起头时窗外已是漆黑如墨。来喜进来换掉冷茶,接到岑睿投来询问眼神,沉默地摇摇头。
“犟骨头!”岑睿甩了折子骂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场敢吱声几人中,只有谢容捡起丢到自己脚边折子,半真半假劝道:“陛下还是去看看卫阳侯把。大雪天,又入了夜,冻坏了卫阳侯,魏老爷子又要来哭诉了。”
傅诤负手站在地图边没有说话,魏长烟心思他猜得大致,岑睿站在魏家角度定不会遣他去前线,两个都是条路走到黑性子,所以多说无益。
谢容话音未落,阵哭嚎声隐隐传来:“陛下啊。”
谢容笑出了声,招呼秦英与兵部尚书等去偏室继续讨论军情。至于傅诤么,他才说出个“太”字,傅诤对岑睿交代了两句,提步往门外走去。谢容看着岑睿与傅诤说话神情,心底划过丝异样,摸摸鼻子跟着傅诤出去了。
魏老爷子哭倒在岑睿脚边:“陛下好狠心呐!”
“……喂,大把年纪在这个二十几岁面前扮什么怨妇?”岑睿没老子宽容大度,对魏老泪水已产生了天然免疫力:“不就跪个两时辰么,又死不掉?”
魏老爷子抹眼泪,双拳捶地:“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足够让那混小子腰身染病,不孕不育了!”
“……”岑睿挂着黑线:“没那么严重吧。”
“有!”魏老爷子中气十足,膝行两步抱住岑睿大腿,老泪横流:“臣只有这个孙儿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孙媳妇,陛下是要们魏家绝后嘛?”
岑睿关注点立即被“孙媳妇”吸引过去了,惊讶得合不上嘴:“他什么时候娶媳妇?”
“还没。”魏老爷子看有戏,眼泪顿止,小眼睛里眯出抹寒光:“魏家脉只有战死之人,没有个畏惧沙场,窝囊地躲在后方混吃等死!陛下真要爱惜家那小子,就请陛下准了他吧。”
……
悬在廊下宫灯剧烈地摇晃在寒风之中,灯面上布满密密麻麻雪影。魏长烟人仍稳如泰山地跪在理政殿外,帮着去打伞掸雪宫人都被他哄走了,乍然看,似是个雪人堆在那。
银灰鹿面踏着吱吱雪声,走到他眼前,抹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