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理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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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楚,他们都在努力设计一种类似自然界里各种力量相互制衡的政府机制对被管制的民众以及对掌权的人加以控制。但是,杰斐逊和汉密尔顿不一样,杰斐逊还由衷地相信人性中从良向善的可塑性,也就是一个人在群体生活和个人追求的特殊环境中精神的升华。在他看来,这种特殊的环境包含了以下的组成部分:(1)通过各种观念的自由融合以及自由地从书本上或者不受限制的科学实验中汲取知识;(2)通过给他人以发言权和应有的社会地位的内心修行达到自我感情的成熟;(3)通过直接和自然的接触,通过感受它的脉搏、它的要求、它的丰厚的物产资源以及它的严酷的生存环境:一句话,通过一个扎根土地的农家生活来形成一个脚踏实地的、以自然作为根基的人。
理性、情感、躯体:知识、对他人的容忍、和生物的自然界和土地打交道。对杰斐逊来说,政府的结构应该让人类生活的这三个元素一起在个人内心中协调地发展。民主政体就像皮肤和骨骼那样保护和支撑着每个血肉之躯的人,让他们在内心中服从自己的悟性和良心,也就是服从他们内心的"自然的上帝"。
而在站在他的对立面的汉密尔顿的心里,他所考虑的全是政府的外在结构,在这一点上他是个杰出的大师,甚至称得上America乃至现代化世界本身的具有先知先觉的建筑大师。汉密尔顿主张中央集权,建立一个主动的、到处都要插一手的中央政府,而杰斐逊的政治立场一直是更加分权的政治制度。但这不是我们在这里所关心的问题。我们在这里要弄清的不是合众国究竟是应该建立在一种新的社会和道德的等级制度的基础之上呢,还是应该坚决致力于保护个人在合理的前提下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和方式的权利这样的问题。在杰斐逊看来,更重要的一点是新政府应该作为一个外壳、一面盾牌、一个保护装置使得每个社会成员内在的道德力量在潜移默化中得以升华,这个升华过程甚至应该得到政府的支持。杰斐逊认为民主是指政府应该对宗教各教派持中立态度,但对信仰和道德修行的活动持积极的态度。汉密尔顿要么是对人的内心的精神世界不关心,要么就是根本不相信人类能从自己的劣根性中升华出来。或许他只是认为这些不应该是政府为之烦心的事。另外,对于杰斐逊来说,宗教自由还意味着从宗教中解脱出来的自由,也就是说,从强加于人或者靠暗示拉人入教人的宗教教条中解放出来的自由。只有在这个自由的模式中,人们才有可能在他们内心中发现悟性的道德和精神力量。
第四部分 托马斯·杰斐逊:民主即群体的自我意识之觉醒第74节:民主的目的是什么?
汉密尔顿对民主的作用机制的理解明确、精彩、外部的构架设计精确。与之相比,杰斐逊的理解显得复杂、令人费解而又含糊不清。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缺陷,而是将其作为对这个观念把握的不同深度来看的。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人曾像他那样深刻而又激情奔放地宣扬共和民主制。但他心目中的民主的概念不是一个纯粹而简单的被动的理想,也就是说,只是主张一种政府形式,其唯一的目的是保护社会,防止某些东西的侵袭。杰斐逊式的民主所代表的是远比获得自由更多的东西,他的民主概念深刻地,但同时又经常不是以字面的形式向我们指出一个自由的最终目的之所在!在杰斐逊的眼里,政府的特性是主动的不介入。
共和民主制的整个原则可以换一种形式表达,那就是整体意志是可以通过自身的各个组成部分与整体交流的运行方式表达的。用抽象的话说,整体是通过自身各个组成部分体现、表达自己的,这些组成部分的组建使它们之间能够互相交流,从而使整体得以显现和生存。对于其中的任何一个组成部分来说,整体的概念似乎不是针对自己的,也就是说整体对局部来说是完全的不偏不倚的。这个现象正是公平的含义:用不受任何组成部分的主观偏见影响的角度来观察整体的事务。但是当一个人努力从某个组成部分的管辖下摆脱出来时,他的目的在于将自己置于整体的管辖之下,而不是仅仅是换到另外一个组成部分的管辖之下,这个现象既可以适用于一个人自身的各个组成部分,也可以适用于一个整体社会的各个组成部分。我们之所以这样理解共和民主制是为了简要地把握住现代民主的概念,当我们主张从形形色色的党派利益中、或从各个宗教教派、或从各种流派、或从阶级利益、或从金钱利益集团中解放出来后,待到我们真的解放出来,我们会立刻被一些其它组成部分所影响--财富、声望、性欲的满足、自我中心或者无数支配我们自身以及社会的行为冲动。汉密尔顿的民主的外在模式堪称精妙无比,但是它为的是什么呢?--它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现在,有些关于宪法和权利法案的解释的激烈争论揭示了宪法和权利法案自身的不足,我们要知道我们得到的仅仅是一个纯粹的工具,一种掌管社会的技巧。汉密尔顿的观点认为,宪法和权利法案恰恰正是这样一种社会技巧,这架机器就像所有精妙的技术一样是相对中性的。宪法和权利法案在建立一个政府后,便开始将它拆掉,变成一种无形的东西,接下来的事是让我们面对挑战,我们必须自己决定我们希望得到些什么以及我们希望怎样去生活。
不错,这个外在的民主的模式也是杰斐逊式的民主的一部分。但是杰斐逊的眼光超越了这些外部的构架。假如民主仅仅是这些,那就会产生一个真正的问题:用摆脱一部分的专制的代价来和另一部分的专制作交换值得吗?难道我们当年从君主专制的牢笼中拼杀出来只是为了做消费主义和军国主义的囚徒吗?同样道理,在一个人的个人生活中,难道他从贪婪或者恐惧中解放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陷入另一些恶性影响之下不成?
第四部分 托马斯·杰斐逊:民主即群体的自我意识之觉醒第75节:纵向民主
为了重建民主的理念,我们必须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整体大于所有组成部分的总和,整体的境界高于所有局部境界的累加起来的境界。你可以把这个共识理解为纵向民主。我们现在正在承受横向民主之苦,那是一种认为整体仅仅是局部的累加的观点。然而,不管是少数人持这种观点还是所有人都持这种观点,错误的观点就是错误观点。为了重新将民主神话化,我们就必倾树立一个坚定的信念和认识把群体的意识,也就是公共意识置于任何个人或集团的意识之上。
这里必须指出的是从理性和心理学角度上讲整体、统一就是理性。横向的整体仅仅是一个容器,但是纵向的整体,其中还包括横向整体是一种包罗万象的、极具深度的理性。这就是整体的内在含义,也正是各大古代文明中所指的站在自命不凡的自我中心后面站着的那个更加崇高的自我。
杰斐逊的观点所代表的一切可以概括为在这样一个民主的标题之下的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这个自我觉醒要比任何个人或群体的社会自我认知更加崇高、更加深刻、更加全面。让我们这样看,American民主的理想从一开始就和古代的精神信仰在一个频率上振动,它们都认为群体是一个能够接受更高尚的精神力量源泉的容器。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伟大的学说--不仅仅是基督教义--都曾以不同的形式阐述了这个对群体的认识。但是与此同时,我们可能可以大胆地断言人类历史上没有一个观念能比这个观念更容易被歪曲和篡改。历史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展现了这种歪曲的例子:极权专制的暴政以及它衍生出来的形形色色的各种变种,其中也包括一种具有American特色的专制。记得America建国五十年后,最杰出的America观察家阿列克谢·德·托克维尔曾经用他称之为"多数派的专制暴政"的名言向America警告过这种歪曲的危险性。
这个民主的、群体的自我觉醒是一个和个人主义一样的具有鲜明色彩的American理念,但在开国先贤的著作中和宣言中极少被直接明了地挑明。我们必须在字里行间以及在他们的言行的根源处找出这条线索。杰斐逊、富兰克林、华盛顿、林肯都有自己的上帝。那是一种影响一个人内心和这个国家的灵魂的更高的影响力--在这里,国家的概念不只是一个社会政治实体,而且是人类灵魂会聚的地方。这个上帝不是任何教堂或者宗教教派的上帝。而是最深刻含义上的上帝--宇宙中以及人生中最真实、最仁爱和最强大的东西。这个上帝是在个人的内心中通过群体的途径、被群体支持的形式起作用的。
对这个理念的普遍形态的新的关注(从某些方面,被称之为"社区主义"的理念反映了这种关注)不应该让我们盲目地用一种横向的方式去看待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杰斐逊式的民主中的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不是简单的"多数"或者"共识"这些词的通常含义。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是整体的意识;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具有"神话色彩"的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所代表的神话境界--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被自我中心迷了心窍的人或者被自身利益一叶障目的团体和政党所无法理喻的精神境界。
另一方面,用"纵向"的方式把杰斐逊式的民主中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看成一个更崇高、更超凡的精神境界,这样的概括方式极容易导致极权政治、专制独裁、暴政和"假天子"这一类历史陈迹的复辟。这个"假天子"是一个精神象征中的篡位者,他代表着恶性膨胀的自我伪装成内心"共和国"的合法的领袖所形成的暴政,这种专制暴政往往会得到被柏拉图称之为"武士"的那种人性中包舍的强大的暴力的支持。民主的群体自我意识觉醒千万不能被这样误解,不然的话,不仅仅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同时在个人的精神和意志的内心世界中就会产生American革命旨在推翻的东西--君主制的独裁暴政或者与其相类似的东西。
我们的探索将我们带到这个归根结蒂的关于America之魂问题:群体和国家的问题。"America"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文化、什么样的人际关系结构?我们互相之间需要些什么?我们之间都有哪些义务呢?
在这个探索中渐渐明了的一个道理是我们不能将America理解成一个纯粹的外在的、社会、政治、经济实体,这样的America是无法持久的,人类的生活也是同样道理。我们也不能将America理解成宗教性的、纯粹"精神"性的与世界上的权力、金钱和实力的事物中的权势和事件毫不相关的实体,这样的America也是无法持久的。这种宗教性的或者神话般的America和我们每个人在地球上从生到死的生活中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联系。
第四部分 托马斯·杰斐逊:民主即群体的自我意识之觉醒第76节:两个America,两种民主
我们的结论是有两个America。是杰斐逊将我们引导到这个结论的。有两个America,有两种民主。
一种民主是外部的秩序和运作: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