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世不恭-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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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气;拂上面庞的微风已是暖意融融。当天虽然下着小雨,却掩不住山上遍野春花;满目葱翠。
而那片依山傍水、遍植松柏的私家墓园;如今看来,只预留了两个人的位置。
童兴贤在左,庄婉宁在右。
单看墓碑上的照片,两人的年纪并不相称。难得的是;眉眼之间仍有一股说不出的默契。
真是……碍眼呢。
望着白玫瑰簇拥着的墓碑,楚樱恨恨的想。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到这里来遭罪了——能走到这一步,她楚樱不是一个忍不得的人。
空运而来的厄瓜多尔白玫瑰、材质完全相同的两座墓碑;下葬时演奏的乐曲……落葬仪式的一切细节,她都猜着童桦的心思来。
反正童氏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死人是怎么埋下去的,又有什么关系?
“妈妈、秦叔叔。”
仪式顺利结束后,童桦一身素服,由夏致远陪着,走到楚樱和秦正谊面前,再次和他们打招呼。
站在楚樱身边的,正是即将成为童氏当家人的童琰。今天从童桦出现在墓园的那刻开始,童琰的眼光就没离开过他。
然而,别说打招呼了,就连现在面对面站着,童桦都把眼神直接从他身上掠了过去,好像面前的人根本不存在。
倒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夏致远,这会儿正盯着童琰,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
无暇关心他们三人之间的异状,楚樱朝童桦和夏致远略一点头,开口邀请道:“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和夏教授一起回家吃饭吧……律师还留了些文件在家里,吃完饭你再看看。”
和夏致远对望一眼,童桦应道:“饭就不必了,我们等会儿还有事。正好要回家拿点东西,有什么要签字的文件,可以顺便拿给我。”
楚樱点点头,不再跟他客气。
关于遗嘱的内容,童桦私下跟夏致远提过,虽然以夏致远对童兴贤心思的揣摩,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现在这种时候,他巴不得童桦远离童氏的是非,所以听过也就算了。
倒是这几天,遗嘱内容渐渐为外界所知,着实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些八卦杂志甚至言之凿凿,声称有童氏高管向他们透露,童桦很快就会提起争产诉讼。
然而,事实上童家一片平静,根本没人对遗嘱内容有任何异议。这情景,却是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了。
落葬仪式结束后,童家的车队先走,童桦单独留下,又看了一会儿父母的墓碑,才和夏致远两人回了童宅。
到房间里取了夏致远送的手套和上个赛季赢来的金腰带之后,童桦下楼刷刷的签完了文件,就和夏致远匆匆离开了,全程没留给童琰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走的如此匆忙,他们的确是有事在身。
在家里收拾完行李,第二天一早,童桦和夏致远就登上了飞往曼谷的班机。
夏致远订的机票,是泰国皇家航空公司的头等舱。
甜美的空姐,宽敞的座位,闲适的乘客——和飞往其他国家的航班不同,泰航的班机里,总是满满的度假氛围。
泰国籍的空姐为他们送上精美的食物,童桦点头示意,一句“kobkun”脱口而出。
这句自然的“谢谢”,让夏致远突然意识到,虽然和以往乘了同样的航班,他们两人此行,却不是真的去度假。
童桦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和遭遇,除了留存在他的想象之中,更是在他们即将踏足的那片土地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思及此,他愣愣的看着正在吃饭的童桦,半天回不过神来。
“干嘛盯着我看?”
餐盘里的食物被童桦切割成正好入口的小块,有条不紊的送入口中——正是这样的好教养,让夏致远第一次私下和他接触时,就产生了好感。
眼光从童桦的脸上移到手上,夏致远问道:“怎么用刀叉,是回家以后学的吗?”
“嗯。”停下手上的动作,童桦点头。
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之后,他又轻声说:
“别说刀叉了,怎么慢慢吃饭,我都学了很久。”
※
曼谷,蜚声国际的花花都市。
和东南亚的很多国家一样,泰国贫富差距很大,政|治局势也不太稳定。但这一切,对于经常来此消遣的游客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
比如夏致远,他来过几次泰国,不是流连于曼谷的夜店,就是在著名的海岛潜水游玩。无论局势怎么变,这些专供游客消遣的地方,永远都充满了繁华与喧闹。
而童桦在泰国生活了那么多年,怕是从未去过他去的那些地方。
出租车上,童桦递上酒店的预定单,又用泰语跟出租车司机交谈起来。
“他跟你说什么?”见司机一脸欣喜聊个没完的样子,夏致远居然有些莫名的吃味。
“他说我不像泰国人,”童桦笑笑,“大概是我现在不够黑?”
“你本来就不是。”
夏致远说着,不顾司机好奇的眼光,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在曼谷逗留一晚稍作休整之后,第二天晚上,两人打车来到城南的长途汽车站。
童桦在售票窗口问了一会儿,买了两张凌晨出发的巴士票。
旅游巴士很干净,座位宽敞、冷气充足,每个座位上还贴心的放了一瓶水和一条薄毛毯。
童桦坐了靠窗的位置,盖上毛毯之后,他对夏致远解释道:“这车的终点站是上主岛的码头,离曼谷不远,大概五、六个小时就能到。”
夏致远点头,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又帮他掖好毛毯的边角。
夜色沉沉。
大巴外应是热带地区永不停歇的燥热,车内却因为开了冷气,即使盖着毛毯,仍然有些冻人。
习惯了飞机头等舱的夏致远,已经很久没试过这种通宵坐席。
座位放到最低,仍是一个让人腰酸背疼的角度。饶是如此,抵不住睡意侵袭,他还是断断续续的睡了几个小时。
被一阵颠簸弄醒之后,夏致远打着哈欠,习惯性的想看看身边的童桦,却发现他正睁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顺着他的眼光往外看去,路边高大的芭蕉树连绵不绝,天边有些微光,模糊的描摹出了枝叶的轮廓。
“你一直没睡?”
被夏致远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童桦回过头来朝他笑笑。
“快到了。”
二十分钟后,大巴在一个空旷的场地停下。
同行的游客都下了车,随着人流,童桦背起双肩包,轻盈的跳下汽车台阶。
十年过去,原来仅住着当地人的主岛已被发展成旅游景点,虽然够不上芭提雅和普吉岛的繁华,近些年来,也吸引了世界各地不少的背包客。
爽朗的海风迎面拂来,把一路的不适吹散了大半。
夏致远抬手看表,现在是清晨五点三十分,天色将亮未亮。整个码头上只有一间兼卖渡轮船票的小商店,透出一丝灯光。
“等我一下。”
童桦交代了一声,往小商店走去。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两张船票和一盒香烟。
“第一班船一个小时以后开,”把两张船票一起递给夏致远,童桦指着远处解释道,“船要开几个小时才到主岛,岛上很大,上去之后我们得找辆车去另一头的小渔村,之后再找船去我住过的那个拳场。”
夏致远点点头,见他手里拿着香烟,又随口问道:“你想抽烟?我带着。”
童桦摇头,“我怕他抽不惯外国烟。”
夏致远心里微微一怔,只见童桦转身向偏僻的角落走去。
“这边走。”
码头隐蔽的一角,杂树丛生。童桦稍稍辨认了一下地形,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拆了香烟的包装,抽出一支点燃后,插在潮湿的泥土中。
地上慢慢升起一缕孤单的白烟,童桦蹲在地上,望着烟雾出了一会儿神之后,缓缓开口道:
“我跟你说过,拳场的老板迷信童子功的说法。”
“嗯。”夏致远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陪他一起蹲在地上。
“说来也怪,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做过之后,我连着输了好几场比赛,战绩越来越糟。”
“他骂你了?”
微微摇了摇头,童桦说道:“他没骂我,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香烟散出的白雾丝丝缕缕,童桦张开五指,在烟雾中徐徐穿过自己的手掌。
“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带我逃走吗?”
“为什么?”稍一思索,夏致远就明白,此处的“他”,说的是那个好朋友。
“他服侍老板心腹的时候,听说老板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我卖去曼谷的夜总会。”
“什么?!”夏致远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声音。
转头朝他笑笑,童桦说:“当时我也是这个反应。”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带,只等天暗了就跳进海里,往主岛上渔村的方向游。”
“要游多久才能上岸?”
“差不多整整一晚上,”童桦叹了口气,“水比白天冷,体力消耗大,我几次都说游不动了,是他一直让我坚持,说一定能把我送回家。”
插在泥土中的香烟慢慢燃到了尽头,灰红的烟头亮了一下之后,缓缓熄灭了。
从地上站起来,童桦顺手拉了一把夏致远。
“到渔村之后,我们稍微休息了一下,连夜往码头赶,又偷偷混上开往大陆的渡轮。”
“怎么被发现的?”拍了拍他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夏致远问道。
“大概是早上训练的时候,发现我们不见了吧,”童桦指着面前的一片区域,“他们开了快艇来追,差不多就在这里追上了我们。”
“远远听见呼喝声,我们躲进这些树的后面,那时正好开过来一辆运货的卡车停在树丛前,他让我先爬上去,等轮到他出来的时候,却听见岛上的人大叫,‘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往海边走了几步,卸下双肩包放到地上。
打开背包,童桦取出金腰带,找了几块石头扎住,用力扔向大海。
此刻晨光初现,金腰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第一缕阳光的映衬下,“扑通”一声坠入海面。
默默的站在他身边,夏致远问道:“后来呢?”
“后来?”
望着不远处一圈圈的涟漪,童桦微微勾起嘴角。
“没有后来了——我躲在车斗里,一直到卡车开始发动,他还没上来。”
“心里急得要命,又不敢乱动,等卡车真的开动的时候,我听见一声枪响……”
仿佛当年那声枪响再次在脑海中响起,童桦本能的闭了闭眼睛。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我悄悄的从车斗的缝隙里往外张望——他流了很多血,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太阳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慢慢升起,不容置喙的给视野里每一棵植物、每一座建筑物、每一滴海水都镀上金光。
壮丽的日出景色中,童桦背对着太阳,转头对夏致远说: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在家里、拳场还是夜总会……”
“又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非伊绯亿扔给我的火箭炮,谢谢喜欢这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