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14 帷幕(幕、落幕-白罗的最后一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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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蒂丝,难道说,你还……”
我无法把想说的话拼成一句话,茱蒂丝挣扎,摆脱了仍把她拉回来的我的手。
“爸,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您不能老是压制我,就说您搬出那么多大道理来也没有用,我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您阻挠不了。”
茱蒂丝说完,便走出屋外去了。
我发现我的膝盖在发抖。
我颓丧地朝椅子上跌坐下去。情形反而更糟,比想像的更糟。我这个女儿已经完全失去分辨好坏的理智。我的心境有谁可以倾诉呢?唯一能使茱蒂丝顺从的人--她的母亲,已不在人间。一切责任全落在我一个人肩上。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痛苦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
Ⅳ
过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洗好了脸和手、刮脸、换了衣服。然后下楼到餐厅去。我想我的态度大概不会有什么异样才对,幸好,没有人发觉到我的异常。
茱蒂丝以好奇的眼光偷看我一、两次。因为我极力佯装和平常一样,所以可能使她张惶失措。
就在这段时间,我在内心里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需要的,无他,是勇气,还有,是头脑。晚饭后,大家都到外面去,仰望天空,各叙即将紧跟着这闷热之后的天气来临的雨、雷和台风。
我在眼角看到茱蒂丝一拐弯即消失于房子的转角。不久,阿拉顿也朝着同一方向漫步走过去。
我匆匆结束了和波德·卡林顿的谈话,也朝向那边赶过去。诺顿似乎想制止我,我记得他好像抓住我的手,并邀我到玫瑰园散步,我连理都不理他。
我拐过房子的转角时,他仍跟在我后面。我看见他们两人了:阿拉顿的脸正叠在向上仰的茱蒂丝的脸……我看到他拥抱着茱蒂丝接吻。
他俩很快地分开,我向前跨进一步。
诺顿几乎使尽全力把我拉回来,拐过转角,拖进房间的隐蔽处。“不知道吗?你不是……”
我不让他全部说完。“不,我能,你看好了。”
“没有用的,问题虽然不妙,你也无能为力呀!”
我不作声,或许诺顿这样想也对,可是我能就这样厚着脸皮退下来吗?
诺顿继续说:“我了解,您认为自己多么没用,多么气愤,但是除了承认败北以外,别无他途。还是干脆承认……”
我不反驳,让诺顿任意喋喋不休,我等待着。于是,毅然,再度拐过房子的转角。
已看不见他们二人了,但我立刻想起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是距此不远的四周被紫丁香围住的凉亭。
我向凉亭走,诺顿好像还跟着我,但没有确实的记忆。
走近凉亭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停下来,那是阿拉顿的声音。
“那么,一言为定了,现在拒绝已经来不及了,你明天前往伦敦,我去易普威治,在朋友家呆一、两天。然后你从伦敦打一通电报回来,说今天晚上无法赶回来。这样的话,任谁也不知道你我二人在我的房间见面吃着晚饭呢。我不会让你后悔,一定的。”
我发觉诺顿拉了我的袖子,乖乖地转过头看他,当我看见他那不安的脸色时,差一点想笑出来。我任凭他把我拉回家。我假装让步了,因为我在那瞬间已经知道我自己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说:“请你不必担心,现在采取任何措施都没有用了,我也知道为人父母无法干涉孩子的生活,我已看得开了。”
诺顿似乎安心得那么滑稽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我说我头痛,今晚要早一点上床。
他一点也不怀疑我就将下定的计画。
Ⅴ
我在走廊站立片刻。四周没有人,寂静无声。每一个房间都已经做好就寝的准备。刚刚在楼下跟诺顿分手,诺顿的房间就在这个厢。伊丽莎白·柯露在玩桥牌。卡狄斯应该是再楼下用晚饭才踱,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是我吹牛,多年来我跟白罗在一起工作并没有白费。应该留心些什么地方,我当然胸有成竹。
阿拉顿那个家伙,我不能让他到伦敦去见茱蒂丝。
不用说是伦敦,任何地方都不能去。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阿司匹灵药瓶,然后走进阿拉顿的房间,进入浴室。上次那瓶安眠药仍放在柜子里。只要八片大概够了吧!所规定用量是一至二片,因此,八片一定够用才对。阿拉顿自己也是说过,只要稍微过量就有害。我详细读了瓶子上的说明:“服用本药超过规定量以上即危险。”
我微笑了。
我用绸制手帕裹住了手,小心翼翼地旋开瓶盖。绝对不能留下指纹。
我倒出里面所有的要片。好哇!大小差不多和阿司匹灵一样。我放八片阿司匹灵于瓶子里,留下八片安眠药,剩下的全部放回瓶子。于是,乍看瓶子跟原来完全一模一样。连阿拉顿也必定不会发觉异样无疑。我退回自己房间。房间里有几乎所有史泰尔兹庄的房客都备有的威士忌。我拿出两个杯子和吸管,我从来未曾听说阿拉顿不喝酒。等到他上二楼来,我得招呼他在睡觉前喝一杯酒。
我试把药片放进少量的威士忌中去。药片渐渐溶解,我很小心地舐舐看。有点苦味,但这个程度几乎全然不会被觉察出来。计画已经完成,等阿拉顿上楼来,我需佯装倒好了酒,然后把杯子递给他,这才倒一杯自己要喝的酒,非常简单,非常自然。
阿拉顿照理不会觉察到我的用意才对--如果茱蒂丝没告诉他的话。考虑的结果,我认为这一点可不用担心。茱蒂丝是个不会对任何人讲的女孩子。
恐怕连阿拉顿也以为我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计画吧!
接下去只有等待,可能要等很久吧!阿拉顿大概需等一、两个小时才会上来!他本来就是个晚睡的人。
我只有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有敲房门的声音,使我吓了一跳。来人是卡狄斯,他说白罗请我过去一趟。
这时候我才震惊。白罗!今天晚上我没想到他,他一定正在担心我发生什么事了,使我有点担心。第一我为把他抛在一边置之不理而觉得惭愧,第二我不希望让他猜疑究竟发生什么事。
“哎呀!”白罗说:“看起来好像要把我抛弃了?”
我故意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假装歉意,微笑着。“抱歉,抱歉。老实说,我头痛得厉害,连东西都看不大清楚。我想大概是雷声的缘故吧!因此脑子里昏昏沈沈的,连向你请个晚安也给忘了。”
不出我所料,白罗真的担心起来了,教我各种治疗方法,叫叫嚷嚷抱怨我大概在外头着了凉。(其实这个夏天未曾有过像今天这么热!)他劝我服用阿司匹灵,我说我已经吃过了,但甜得几乎令人作呕的巧克力却无法推辞,不得不接受下来。
“巧克力能缓和神经紧张。”白罗说。
我为了避免争论,也就把巧克力一饮而尽。我一面听到白罗似乎担心又充满爱心的关照,一面向他道了晚安。
我回到自己房间,故意用力关好房门,好使他能听见。然后非常小心地把房门开到一条小缝的程度。这样做,阿拉顿无论什么时候上来时,我都不会不知道。但时间还早。
我只有静静等待。怀念起亡妻来。我曾呢喃着:“你可以了解吧,我想救救我们的女儿。”
妻把茱蒂丝交给我而去,我不能辜负妻的期望呀!
万籁俱寂中,我忽然觉得彷佛仙蒂拉就在我身边似的。
她似乎就在这房间里面。
我以果断的决心一声不响地忍耐下去。
第十三章
Ⅰ
要把虎头蛇尾结束的某事的经过冷静地叙述,是多少会伤害自尊心的。
我得老实说:我在等阿拉顿时竟等得睡着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意外,因为我前一晚没有睡饱,而且当日整天在外面,为了把所决心之事付之实行,而且也为了壮壮胆而加于身心的苦劳和紧张,使我精疲力尽了。还有,天气燠热得像要打雷。拼命集中精神才反而惹祸也未可知。
长话短说,事情之经过如此这般,我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外面有小鸟的叫声,日升三竿,而我却身穿晚礼服扭扭地快要从椅子上滑下来。口中一股讨厌的味道,头痛欲裂。
我感到迷糊,不敢相信。充满了厌恶,最后觉得无以估计的没有异议地安下心来。
“挨过黑暗的今天,明天就是光明的日子”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真是至理名言!我已平静下来,于是我才知道我当时是何等紧张、顽固。悲壮感驱遍了全身,丧失和谐的感觉,实际上竟坚定了要夺取一条人命的心意。
这时我忽然看到眼前的威士忌酒杯,我战栗,然后站起身来,拉开窗,把威士忌丢到窗外。昨天的我一定是发疯了。
我刮了脸、洗完澡后,换衣服。觉得情绪好多了,于是立刻到白罗的房间去,他一向早起,我坐下后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向他吐露出来。
说完,觉得很是痛快。
白罗安详地摇头。“看你想得多么愚蠢,现在向我招供做得很对。但昨晚来时,为什么不吐露你的心事呢?”
我面有愧色地说:“因为我想你一定会阻止。”
“那当然,我一定阻止。难道说你以为我会悠悠自在地看你只为了那位名叫阿拉顿少校的恶棍而被推上绞刑台吗?”
“我有万全的计画,我不怕被发现。”
“杀人凶手都这样想,你也一样地处于那种心理状态呀,不过,告诉你吧,我的老友,你照理不像你所想像的那么聪明才对。”
“我有万全的措施,连瓶子上的指纹也擦掉了。”
“不错,连阿拉顿的指纹也擦掉了。如果他的死被发现,将变成怎样一个情形呢?验的结果,很快可以判断这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致死的,是意外?还是故意呢?结果,瓶子没有他的指纹,为什么呢?无论意外也好,故意也好,他都没有非擦掉瓶子上的指纹不可的理由。
于是警方势必再进一步调查剩下的药片,在这里又可以发现其中有一半已经调换为阿司匹灵了。”
“可是一般人都有阿司匹灵呀!”我有气无力地呢喃。
“是的,姑且套用一句古典的戏剧性用语吧。阿拉顿心术不正骗取一位女子的感情,而却不是任何人都是这个女子的父亲。而且你曾经为了这个问题,于前一天和令媛争论,波德·卡林顿和诺顿这两个人物的证词可以说明你对死者有危险的企图。海斯亭,这样一来,情势就不很乐观了。大家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在你身上,而且这时候你也会因恐怖……不,因后悔而坐立不安,能干的刑警很有自信断定你是凶嫌。此外还可以设想有人目击你调换了药片的现场,也非不可能。”
“不会的,附近没有人。”
“窗外有个阳台,说不定有人从那里看见。或者是你能说没有人从钥匙洞里偷看吗?”
白罗半闭着眼睛,说我有过份相信人性的缺点。
还有,告诉你,这间房子的确奇怪。要是我,我认为即使卡狄斯在隔壁,我仍觉得从里面把房门锁好是最妥当不过的。但是搬到这里来没多久,我的钥匙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