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只老狐狸-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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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死在剩余的八个病人中引发了小小的骚乱。
很快,又一名老妪和一名少女吐血身亡。
挽月淡然地看着。
有人小声安抚剩余的六个病人:“只是正常的发病,并不是给治死了。”
病人们显然不相信,看挽月的目光中带了隐约的怨毒,就好像她是个索命的恶魔。
试药……
被拿来试药……
挽月不以为意,看上去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脸孔。就连站在她身旁的董心越也被病人的目光扎得浑身不自在,再看挽月,除了脸色微微发白,倒不见任何异常。
董心越终于熬不住,低头凑到挽月旁边:“喂,要不要把他们带到外面去?”
挽月抬起眼睛淡淡看他一眼,说道:“三分之一。等等看死亡率还会不会上升。”
“什么?”董心越皱起眉,正要发问,突然意识到挽月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他定睛一看,发现她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脆弱,像是无根的浮萍。
董心越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侧了侧身子,挡住病人们投向挽月的目光。
……
终于捱过了半刻钟。剩下的六个病人陆续吐出黑血,发汗退烧了。
挽月挨个把了脉,对着曹无忌点点头。
曹无忌一挥手,众人动作起来,有的带了这六人往西面隔离坊去,有的将那三具尸首裹了抬走。行动之间有条不紊,配合有度。
挽月开始大批配制药物。
离她最近的董心越发现她的手在颤抖。
“歇息一会吧?别太紧张了。”
挽月抬起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地也婆妈起来?”
董心越大翻白眼。简直是……简直是……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
“我是怕你手抖弄岔了,出人命!”他没好气道。
挽月吸了吸气,倒是没跳脚,反倒坐了下去。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急了,紧张了。这样不对。谢谢你。”
说罢,她伏在桌面上。
“我歇息片刻,定定心神。”
董心越取来一件棉袄披在挽月背上,和曹无忌对视一眼,轻手轻脚离开了大棚。
只有挽月自己知道,她放在桌面下的双腿已经颤抖得有些站立不稳了。
此刻,这双腿就像不是长在她的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肆无忌惮地跳跃。
不要急……不要急……
虽然每一刻都可能有人死去,但只有镇定下来,准确无误配制出药物,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越是这样想,越是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莫要说制药,恐怕是碟子都拿不稳了。
忽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人在门外和董心越说了些话,然后挽月听到董心越掀起帘子走进来。
她暗暗用力,压制住浑身的颤动。
“师傅给你的。”没好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挽月抬起头,见董心越把一个小木盒放在她面前,转身走向外面,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
少歌送了什么过来?他莫非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挽月微笑着捧起盒子。
很轻。她迫不及待打开盖子。
一个小纸人静静躺在盒底。
挽月微怔,捡起了它。
脑海中划过两人的对话——
“少歌,你真好看。”
“纸片一样,有什么好不好看。”
他是照着他自己的模样剪的。虽然只是个剪影,却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
下面还有一封信。
拆开来,只有一句话。
“在家等你。”
字如其人,甚是漂亮。
这个人啊……
真懂人心。
有那么一瞬间,挽月心中涌起铺天盖地的思念,满心想着的便是速速解决了手上的事情,然后扑到他怀里去。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家了。
她噘了嘴,低喃道:“只是休息一下而已,哪里需要你放大招来安慰了?”
一面说,一面站起身,将方才配了一半的药倒在药桶里面,双手翻飞开始做新的药。
门口的董心越和曹无忌听到里头的响动,齐齐啧一声,进到大棚里面给挽月打下手。
一次做十碟药最顺手。几个帮忙的人动作精准到位,她每做好十份,他们就会把新的空碟子换到她面前,几乎同时,外面的人会把十个病人带进来,服下她刚做好的药,然后带往旁边新建的棚子,等药生效。
每过一阵子,在她制药的间隙,就有人带着服过药、吐过黑血退了烧的人过来,请她确诊一下。
一切井然有序。
果然如少歌所说,她只要治病就好,其余的事情半点也轮不到她操心。
她刚觉得有些肚饿,热腾腾的粥就送到了面前。那粥里有熬得烂烂的鱼、肉、蔬菜,温度正好不烫嘴。
送饭的青年一本正经道:“木师交待,必须吃完。”
他又取了两份,递给董心越和曹无忌:“二位辛苦了,木师说,二位饭量大,请快些用,莫要耽误师娘做事。”
董曹二人对视一眼,感觉无尽的凄凉。
揭开盖子一看,更是掉了眼泪。
为什么给他们的只是外头供病人们食用的最普通的粥?!
挽月捧在手里那一碗分明不是这个味儿!
第361章 病(五)
三人草草用过饭,继续埋头干活。
按照眼下的进度,入夜之前就可以让每个病人都用上药!
没想到的是,变故发生了。
为了防止引起动乱,管事者并没有向病人们通报实情,带人过来服药也是低调半秘密地进行。毕竟每时每刻都有人吐血死去,若是知晓了有机会活命,求生的人群一定会把挽月的大棚给挤塌。
到了傍晚,已有数百人服过药,约有三成死去,送到山包上面集中焚烧,其余的人确诊之后,就被送往西面隔离坊。
然而在病人们眼中,看到的情形就是不断有人被带走,没有一个人回来,山包上面不断升起浓烟……
谣言不胫而走。
许多人崩溃了。尤其是还没有开始发烧的病人。
这些人里面,并不是每一个都感染了疫病。因为疫病前期和寻常的受寒着凉症状一致,为了确保城里的安全,凡是出现流涕咳嗽的人,就会被强制送往南郊隔离。
没发烧的病人,个个都在祈祷自己并没有染上疫病。
便在此时,流言传遍了每一个帐篷。
“上头下了狠心,要杀掉所有的人来截断疫病源头了!”
“以前都是这样的!我爷爷讲过,昌永二十四年那一回,凡是得病的,个个被灌石膏水,生生涨死!这样病气也跟着死了,不会再传人!”
“得病又不是我们愿意的!凭什么这样对我们!就让我们这样等死不行吗?”
“天杀的哟!死了被烧掉,已经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如今,还不给个好死吗!”
“拼了!跟这些狗娘养的拼了!”
“拿唾沫唾他们!叫他们也尝尝得病的滋味!”
“对!那个大棚子里头肯定是指挥这一次杀人灭口的官吏!拿下他!用唾沫淹死他!”
“杨二哥,当初就是你送我们进来的!如今这样的情形,你得说句公道话,给大伙一个交代!”
杨二来到帐篷区,就被曹无忌的人带走,安置到一处单独的帐篷里。他带进来的男孩住在他旁边,这半日他对男孩颇为照顾,并没有将男孩当作仇人,也算是一个仁厚的汉子。
此时起了谣言,他被推上风口浪尖。
众人说得也没错,自疫病爆发,他和赵三两个日夜不歇,负责将人送到南郊,也拍着胸脯给病人做过许多保证,首要的便是保证病人们去了南郊之后,安全和食宿都能得到保障。
若是上头当真下了这样灭绝人性的命令,他的确该第一个站出来。
他心里始终是有些不信。莫名地,他觉得路上偶遇的那位大夫姑娘能信得过,那位姑娘一定是来给大伙治病的。
可是,被带走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这是事实,而那山包上面连续不断升起浓烟也是事实。
心中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的好感和信任,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自然不堪一击。
更何况,那个姑娘就算是存了好心,可未必就有治病的本事,上面要灭杀病患,那个姑娘也阻止不了……
这般想着,杨二下定了决心。
“男人都跟我走!”
……
挽月走出大棚,看到的情形便是数百人乱哄哄地踢翻了一路帐篷,手中拿着帐篷的撑杆,或是路旁的粗树干,杀气腾腾和蒙着湿布的众人对峙。显然,数百人失踪的事情让剩下的人误会了。
局面暂时还稳得住,是武力的威慑。
两群人中间的地上,躺着两三个一动不动的人,身下隐约有血。
病患们见到差人杀伐果断,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念头,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之中蔓延。
但并没有人轻举妄动。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没有人不明白。尤其是面前还躺着前车之鉴。
染了疫病的人,或多或少心中都曾有过“还不如早点死了一把火烧干净免得祸害了旁人”这样的念头,也会起过“既然我活不成了那多拉几个垫背也是好的”这样的心思,当然,正常的人都不会真正走了这两个极端,而是听从安排,静静地等待命运降临。
他们自卑、自苦、自怨自艾,听到流言时,绝大部分人其实是懵懂的。直到不断在旁人口中听到那些可怕的消息,再被一声一声地唤着起来反抗,又见杨二牵了头,这才随着大流,寻了称手的兵器,站到了大棚前面。
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发虚的。他们害怕公家抬出大道理来,譬如说,牺牲他们这些小我,成全了洛城中千千万万的大我。反正他们的病没治,迟死早死,都是一个死,何必多喘几口气,却带给别人麻烦和危险?在这样的大义面前,他们不知道应当如何辩驳。用自私对抗大义,仿佛怎么看也站不住脚。
又见对方毫不手软,上来就打翻了几个蹦跶得最厉害的刺头,登时萌生了退意。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突然听得人群响起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说法!便是让我们再苟延残喘几日,又能多吃公家几斤米?况且多少人阖家老少都在这里了,家财无人承继,日后还不是充了公?!就为省这三两角银子,便要夺了大伙的性命去,谁人能服气!”
听得这一嗓,病人立刻沸腾了,似乎此刻才明白了自己正在遭受何等不公的待遇——屠刀斩向他们,竟然只是为了那三两角的银子?!不是什么狗屁的大义,不是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家,而是为了省下几口粥?!
一众病人眼睛都红了。激动之下,有人病发,吐血身亡。
鲜血让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众人紧紧盯住站在最前面的杨二,只等他大喝一声,便要一拥而上,拼个鱼死网破!
杨二深深吸了口气,踏前一步,正要说话时,却见对面阵营之中,走出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大、大夫姑娘?你……”杨二瞪圆了眼睛,站在面前的,可不就是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吗?
对这位不戴面巾就站在了疫病区的姑娘,杨二心中着实是敬佩。在他被那男童吐到眼睛染了疫病之前,他哪里敢摘下脸上的湿布?
挽月淡淡地笑了笑。
“我不是姑娘。我是木师的妻子。”
人群哗然。
第362章 病(六)
挽月又说道:“但我的确是大夫。”
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