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月-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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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单乌的注视之中,那些原本干枯成褐色的荆棘的表皮,突然就泛起了一层莹莹的绿色。
仿佛冬去春来的大地一般,这股绿意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一棵幼小的嫩芽颇为艰难地从单乌身旁的土地上钻了出来,微微一旋,分出了两片心形的叶子,承托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露珠微微颤动了两下,顺着叶茎滚落了下去。
干涸出裂纹土地转眼变得湿润,一棵棵幼嫩的小草接二连三地冒出头来,生机勃勃地往上方窜动着,而上方笼罩着的荆棘也生出了叶片,舒展蔓延着,悬挂起了枝条末端,那一颗颗拳头大小的花苞。
仿佛是礼花爆开的声音,那些花苞接二连三地噼啪绽开,一朵朵足有铜盘大小的五彩斑斓的花朵瞬间布满了单乌的头顶,那花蕊之处抖落着一蓬蓬金色的花粉,纷纷扬扬,如同落雪一般,洒落在这小小的空间之中。
美轮美奂,但却有边界。
“我是不是应该承认,当初因为恐惧着外面的世界而不敢亦不愿离开阴曹地府的碧桃,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单乌喃喃自问,“而我这个又鲁莽又愚蠢的人,明明已被接二连三地警告,却总也学不聪明,反而越来越狂妄自大,这才害己害人?”
“我是不是也应该老老实实地留在这个安然无恙的小空间里,等待着性命的终结?而不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儿的确挺美,不是么?”单乌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身旁的小草,那柔软且娇弱的触感让他不忍用力,而他的怜惜似乎也被这小草所感知,于是轻轻舞动着叶片,向着单乌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单乌感受到了这片空间对自己的接纳,甚至也由此感应到了自己的魂魄与肉身的所在——三者正在重新合而为一。
“这才是我的小天地?”
……
“两个月,死了七次。”清昙一拂衣袖,一道劲风扫过地面,覆盖在单乌身上的那些花瓣纷纷散开,露出了其下呼吸渐渐平稳了的年轻人,他的身边,嫩黄的小虫子飞舞着,似乎是在汇报这两个月中发生的事情。
“结果却是识海成型?”清昙上下打量着单乌的状态,微微有些吃惊,“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之间,竟是助了他一臂之力?”
清昙听说过一些有些自虐的修炼法门,自然而然便有此联想。
“哈,不过这样也好,我那傀儡之术与他的识海彻底结合在了一起,除非有朝一日他的识海全数崩溃,否则的话便只能永永远远地对我俯首听命。”清昙抚掌笑道,“却不知道这识海成型,能不能将他的记忆也挽回一些。”
“只是他那背后之人,面对此等形势,依然无动于衷?”
“我是不是高估了他的价值?”
……
黄天岭。
距离黄天岭的宗主朱瑱出关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黄天岭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忙碌,更是透着喜气洋洋。
这也并不奇怪,在两个月前铜山关一事之中,黄天岭折损了两名高阶力士,颇伤了元气,后来更是收到了中桓山送来的一些证据与示好,暗指正是紫霞山从中作祟,这才挑拨了两家宗门的关系,并阴了黄天岭之人,于是黄天岭自然要寻紫霞山的晦气,却没想紫霞山自铜山关之后,一声不吭,直接就开启了封山大阵,将那一座山头给护得滴水不漏,就算有中桓山的暗中支援,黄天岭也对那块避而不战一心死守的硬石头束手无策。
可是这口气又怎么咽得下去?有朝一日,总是要讨回来的。
而这整个宗门从下到上的群情激奋,终于惊动了那位常年闭关的宗主,于是宗主决定出关,要亲自为黄天岭讨回公道。
至于是不是真的只为公道,还是存了趁火打劫的心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一百八十七回 赏脸
而凡人世界同样热火朝天。
铜山关的损失对魏郑燕这几个大国都是重创,一些本来闷声不响只求一条活路的也小国纷纷开始蹦跶了起来,而受铜山关之事的影响,其中更有无数不知来历的妖道跟着兴风作浪,甚至直接亮出了旗号,意图引导浪头。
郑国和燕国并没有传国玉玺相护,早在李天师插手之时就已呈现出傀儡之像,而眼下紫霞山封山,黄天岭调转枪头,那些已从上到下被控制得僵硬麻木之人一朝清醒,原本可争一争天下霸主地位的国家,便立即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崩盘,大小城楼之上旌旗林立,更有无数兵败之人整日里辗转于未知山林之间,意图如当年魏央一般,找到一个足以襄助自己成功立业开疆拓土的活神仙来。
——透过铜山关之战的前前后后,以及数家宗门的所作所为,有人能看到那些神仙欲以凡人为牲畜的高高在上,有人能看出石泉等凡人士卒挑战修真之人拼死一搏的壮烈不甘,而更多的所谓“上位者”,看到的是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原来这些神仙真的是神通广大,真的可以在举手投足间轻易决定数十万人的生死。
——所以何必去管百姓的死活?何必去管那些士卒的存亡?何必为那么多凡俗事务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只要能够得到一位足够厉害的神仙的认可,睡一觉起来便可坐拥这万里河山。
魏国境内有这样想法的人同样不少,但值得庆幸的是,永安城中有传国玉玺,还有双角金蚕。
双角金蚕同样想要,并且需要开疆拓土。
一方面是本身的执念,另一方面,文先生的存在对双角金蚕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而能够保证双角金蚕安然无恙的,便是传国玉玺之中的真龙之魂,为了让龙魂的威力更加可观,它需要占据更多的疆土,得到更多的龙脉之力。
双角金蚕一直在等着郑燕两国这分崩离析的时机——他极为配合地搭上那二十万条人命,为的就是破开那足以僵持数十年的三足鼎立之势。
而在一些利益交换之后,铜山关的一切行动都成为了石泉一人的决断,双角金蚕与中桓山之间的深情厚谊一如既往,新的军队被迅速地征召,集结,并在一些中桓山的仙师抑或神兽的加持之下开赴各地,对那些此起彼伏的大小势力亮出了獠牙。
……
中桓山的大殿之中,一面水镜微微荡漾,清莲,清昙,以及那位老得几乎看不出容貌的执律院长老,正对着那面水镜微微荡漾。
水镜之中是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面目模糊不清,但是透着镜面,仍能感觉到其身上几乎压制不住的磅礴灵力。
“铜山关一战,虽然我方损失了清瑶道友以及新突破境界的昆霆道友,清蝠道友的水虺折损得同样有些可惜,但是相对于紫霞山的倾巢而出,最终只回去了一个同舟而言,并不算无法承受之痛……如今将黄天岭的矛头引向紫霞山,实是坐收渔利之举。”清昙的眼睛转了转,开口说道,“而那凡人皇帝的局面亦是一片大好,想来荡平天下汇集出完整龙脉之时,指日可待。”
“做得很好。”水镜中的人似是颔首赞同,“只希望紫霞山中那一位不会再次发疯,或者发疯之时,朱瑱此人能够顶住。”
“宗主此言何意?”清昙眉头微皱。
“紫霞山中那些残障之人,心性本就偏激,行事往往不计后果,的确需要防备一二。”执律院的长老嘶哑着声音开口说道,仿佛是坟墓里的古尸突然复活一般。
“紫霞山已经没什么人了……”清昙争辩,想要说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在意。
“我中桓山有升仙道这种隐秘,紫霞山中或许同样也有。”那长老继续接口说道,“按理来说,我们这些天资卓绝之人,修炼到此等境界,耗费的时日心血,诸位各自都很明白,而紫霞山那些本该夭折的残障之人,却能与我中桓山一起,跻身于这片大陆之上的顶尖宗门,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那些凡人收集而来的证据,揭露的或许只是紫霞山中的冰山一角……故而我有所猜测——他们能够对凡人行此非人之事,未必不可用此等手段,生造出其他更为强大的人……或者说活物来……”水镜中人开口说道,语气之中隐有忧虑,“或许他们在铜山关一战便如此随意地倾巢而出,正是因为有此倚仗。”
“如此说来,这紫霞山是不能留了?”清莲的眉头跳动了一下,“朱瑱出关,我中桓山正需备上一些礼物,不如由我亲自走上一趟?”
“既然如此,就麻烦清莲道友走这一趟了。”水镜中人虽是下令,口气却依旧十分客气,“除了黄天岭之外,清凉山或许也许通些声气,毕竟那位圆觉和尚至今下落不明,极有可能,也是落入了紫霞山之手。”
“必不辱命。”清莲道人恭恭敬敬地领命。
清昙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嘴唇的弧线急不可查地锋利了一些。
……
“啧,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么?”清昙回到洞府之后,来回踱了两步,对着一片空气,仿佛那里站了一个人一般,哼哼唧唧地便是一声冷笑。
单乌托着茶盘,小心翼翼地跟在清昙的身后,想要递上茶盏,却又害怕让清昙的情绪更加不妥。
“紫霞山不能留?我看你那心思,分明是想自己拜进紫霞山的山门,求他们将那造神之法传授予你吧。”清昙指着身前的空气开始骂道,“收那么多的弟子,别说阳关大道了,连独木桥都没试出来一根,所以早就饥不择食了吗?亏得你还一天到晚装腔作势,好像对升仙道怀抱了多少希望一样。”
“升仙道,升仙道,谁又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中桓山成立至今,都没见那堆破石头有什么动静,真将全部希望寄于其上,当我们都是傻子么……”
“都沦落到只能从那堆凡人之中想法子,甚至还得好声好气地借用那堆凡人的力量了,又何必装出一副顶级宗门的模样?”
“难道以为这百多年来,我们还是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刚刚踏上修仙之道的雏儿们么?以为前方有个饼,就会继续对你俯首帖耳,忠心耿耿?”
“也是,清莲那家伙比我会装——所以跟凡人打交道的苦差事全归了我,去求别的宗门赏脸这种事,当然要给更为亲近顺眼之人了。”清昙连声冷哼。
——与那凡人打交道,不但是纡尊降贵,并且双方发下许诺都是虚而又虚,可以说是什么油水都得不到;而与之相对的则是清莲道人走这黄天岭的一趟,去时带着是中桓山的礼,回来是黄天岭的礼,其中转手之间,能收入囊中的纳为己有的可是凡人世间那些皇帝都弄不来的东西,更别说那必然会受到盛情招待的观礼贵客的风光身份了。
其间差距,说一句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啧,我就等着看,看你们能求来多大的脸。”清昙终于骂得告一段落,头微微地往旁边一偏,单乌便已瞅着时机将茶盏端了上去。
茶盏微微的温热,内里的液体色泽莹碧,香气扑鼻,甚至蕴含有一丝灵力,虽然比不上文先生请单乌喝过的那一杯,但也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清昙接过了茶盏,微微地抿了一口,感受到茶香在口腔之中逸散,瞬时觉得自己的头脑也清明了一些。
“也罢,我便趁此机会,寻一下那位始终不肯露面的高人……”
……
紫霞山不远处的城镇,一处客栈之中,天聋地哑相对而坐,战事让整个城镇都颇为萧条,偌大的一个客栈,安静得仿佛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