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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潜鳞-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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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着哈哈讨饶,使出杀手锏向他示好,好啊好的,就好到床上去了。
  把他的手留在胸前,像逗弄爱宠似的,她闭着眼睛呼噜噜打鼾,受用得不行。他温柔起来可以催眠,她枕着他的肚子,心满意足。他以为她睡着了,其实没有,她忽然说:“一直留在昆仑很好,昆仑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北溟……回不去了,飞浮山太冷,对合欢的承诺,做不到了。”
  他的手指攀过山峦,落在她平整的小腹上,温柔抚摩,隐隐带着绝望的味道:“孩子不知是男是女,鲲鹏蛋难孵化,要借助火山的热力,把巢高高筑起。每隔一段时间给它翻一回身,弄得半生不熟就不好了。”
  她闻言笑嘻嘻转过来,趴在他胸口,“有干爹在,干爹是熟练工,这些我不管。干爹我问你,小鲛出壳的时候是不是美艳绝伦?你第一眼看见我,有没有惊叹?有没有立刻爱上我?”
  他的嘴角抽搐了下,“本座又没有恋童癖!再说你落地有多丑,真是无法形容。后来稼接到一条死鲛身上,才慢慢好看起来。别的不用说,就说你现在的真身,芝麻小眼大饼脸,以为贴个花钿就算美了?告诉你,乍一看你,本座差点没吓死……”
  他越说越带劲,夷波的脸也随之越来越黑。到最后忍无可忍了,扭过身去嘤嘤哭起来:“太没良心了,人家委身于你,你就这么挖苦我!脸丑怎么了?脸丑身段好,我有大胸我骄傲!当初追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还和千机争风吃醋,别以为我不知道!”
  龙君有口难辩,虽然那时候的确不高兴,暗里较劲也有,但争风吃醋说得太严重了。况且最先动凡心的不是她吗?倒追的也是她,怎么现在变成他了?然而不能反驳,夫妻相处之道就是说得对、先救老婆、保大的。
  他点头不迭,“我的错,是我失言了。自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被你的风姿深深吸引,无法自拔。后来我天天念着你,被绑在紫金梁上一百年,我都没有忘记你。那天你闯进寒川,我高兴疯了,老天诚不欺我……你们去即翼泽我就跟过去了,只为离你近一些。”
  夷波信以为真,“干爹,你居然暗恋了小鲛那么久,小鲛到今天才知道,感动死我了!”
  他捧住她的脸,用力吻她的嘴唇,“本座爱了你一千年,从你还是个蛋的时候开始。”
  她立刻回报他,从唇上移开,一路往下,“以后干爹一定会更爱小鲛的。”
  他仰望洞顶,东南方有一个天窗,斜照下来的光柱中粉尘轻扬。他闭上眼睛,两手轻拢那小巧圆润的肩头,时间越来越少,爱却越来越多。这一世没有姻缘,能做两年夫妻,似乎也应该知足了,就这样吧!
  

☆、第 96 章

  妖的世界,其实一直非常简单纯粹,喜欢就爱,不喜欢就恨。有些过结,三言两语也许就过眼云烟了。什么都可以不深究,什么都可以原谅,唯独不能原谅的是当我深爱你,你却不告而别。
  从北朐国回来后,夷波的心里基本是平静的,她觉得龙君年满两千岁后的雷劫已经渡完了,虽然七劳八伤,所幸安然无恙。唯一悬心的是那个异世不知归不归东皇太一管,龙君冲冠一怒,会不会招来新的惩罚。
  她曾经追问过他,回来三天了,东皇太一发难了吗?他说没有,“那个地界无人掌管,九黎壶里的世界是虚构的,不在五行中,差不多就像一个梦。”
  她放心了,果真信了他的话,可是清早起来,遍寻他不得。她隐约感觉坏事了。恰好胡大则来看她,坐在那里东拉西扯,话题无聊,心不在焉。
  她站起来,到洞府外看了一圈,回来问胡大则:“舅妈,舅舅去哪里了?”
  胡大则愣了下,“陆压道君设了个棋局请他破,他参加座谈会去了。”
  “那我家龙君呢?一道去了吗?”
  胡大则犹犹豫豫:“应该……一起去了吧!”
  她脸色不豫,“你骗人,以前在飞浮山,他到外面摘块腊肉都要事先知会我,须弥山那么远,他怎么会不告诉我?你说,他究竟去了哪里?”
  胡大则被她逼得没辙,再三再四说不知道,“我也就是随便猜测,不确定他到底去了哪里啊。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呢,你别着急,等等再说。”
  等等,她等不及。因为有太多次的得而复失,都有心理阴影了。她抓住了胡大则,“你们有事瞒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舅妈我警告你,我怀着孩子呢,你要是急死了我,一尸两命,你想清楚!”
  胡大则遭她威胁,手足无措。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不赞成隐瞒她,男人总是这样,觉得出了事情,是死是活自己一个人扛,不想让女人参与。可是他们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让她们难过,夫妻不是只能同富贵的,也可以共患难。只不过夷波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她怀着身孕呢,她想告诉她,怕她坚持不住,万一有个好歹,白泽会咬死她的!
  话在舌尖上来回滚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咽下去了,“我从女娲娘娘那里讨了一株仙藤,昨天种下,今天就长的合抱粗了,我带你去看看?”
  她说不去,冤家对头一样瞪着她,“舅妈,我一直以为你很侠义,原来并不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一次又一次和他分开,心里有多苦?这才刚回来三天,又要出事了吗?你说,是不是东皇太一不依不饶?”自己说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头猛一沉,料想大概就是这样了。
  她摘了把剑,转身就往洞外去。胡大则慌忙追出来,“你要干什么?”
  她撩起裙角掖在腰间,脸上带着狠诀的味道,“我要上玉清,拼个你死我活!”
  胡大则彻底吓傻了,拖住她道:“你疯了?东皇太一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她怔怔看着她,“果然是的……”
  胡大则才发现自己被她圈进去了,一时结结巴巴说:“我的意思是……你好好的,上玉清干什么去?就为了打架?”
  夷波知道这下子大事不妙了,到了最后清算的时候,龙君要遭殃了。
  她推开她,“舅妈别管我,如果命该如此,要死我和他一起死。”
  她驾起云头,这么长时间,只学会了这一项技能。胡大则当然不放心,边追边道:“你别冲动,有你舅舅呢。再说事情未必那么坏,也许训斥几句就放他回来了。”
  夷波却知道,他既然瞒她,就说明问题很严重,多半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了。她只是怨怪胡大则,为什么一味地拖延时间,现在赶过去,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要入太清仙境没那么容易,她不知道龙君在哪里受审,闯上天门后被人堵住了,丈八的金刚横眉怒眼,“哪里来的妖物,敢擅闯天门!再不速速离去,缴了你们的道行,扔下云头!”
  夷波是鲲鹏,骨子里有桀骜不驯的精神。这个物种是受不得刺激的,万一暴走就黑化了。
  胡大则忙打圆场,“我们有事求见帝君,还请天王通融。”
  金刚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帝君又不是你家狗,说见就能见。”
  胡大则和夷波面面相觑,夷波一手按剑,随时准备出鞘,身后传来喊声:“正好我也要见帝君呀,一道走哇。”
  她们回头,见荧惑君骑着他的赤烟驹从远处跑来。神仙和凡人一样,也会看人下菜碟,刚才还满脸横肉丝的金刚,见了他立刻脾气全无了,拱手让礼,笑得像朵花儿:“星君来了?”
  “长远不见,天王越来越福相了嘛!”荧惑君笑着拍拍他的肚子,“肚皮大,肚量不大,为难两个小姑娘做啥。”
  金刚道:“没办法,职责所在。”
  荧惑君手里的扇子朝她们泛泛一指:“那我作保,带她们进去。出了事找我,帝君问罪也有我一力承担,你看可以伐?”
  金刚迟疑了下,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反正有人扛,进去就进去吧!
  荧惑君带她们走在茫茫云海间,“我前两天当值,正好去了北边,回来才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夷波把北朐国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他长长叹息:“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上次的天劫不过是逼他入瓮的手段,这次才是来真的。”
  她很着急,擦着眼泪问:“依星君之见,我干爹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荧惑君晦涩地望她一眼,不好明说,九川最大的错误不是别的,是当年救了她。杀生固然罪重,然而东皇太一耿耿于怀的还是没能让离相君绝后,一切嗔怪源于此,该算的账,最终还是要清算的。
  “你看看,要是五年前嫁给我多好,就没有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了。现在后悔伐?”
  夷波惨然一笑:“如果我真的嫁给你,现在受罚的就是你。”
  她是个烫手的山芋,龙君也知道。把她交代出去等于坑人,倒不如内部消化。
  匆匆赶到灵霄,殿里没人,问守殿的仙童,说大审结束了,罪龙已经押往诛仙台。
  “坏了!”荧惑君白了脸,飞速窜了出去。
  夷波跟在后面,如果没有胡大则搀扶,她几乎要腾不了云了。诛仙台戾气万丈,道行高深的修为尽失,道行浅薄的,会被戾气侵蚀得连渣滓都不剩。东皇太一太狠了,借着罪名置人于死地,他到底有多恨离相君,以至于最后胜利了,依旧难以放下,不赶尽杀绝就不得舒心。
  远远看到那个刑场,广袤天宇下一个突兀的石台,被捆仙索五花大绑的龙君被推上去,脚下就是黑洞洞的深渊。
  白泽跪地不起,一再央求:“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帝君网开一面。道九川毕竟是应龙,曾经为帝君驻守南海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犯了戒,责罚是应当的,但罪不至死。”
  东皇太一面沉似水:“那么无辜遭受横祸的百姓该死吗?既然已经修成正果,就应当戒嗔戒怒,他狂性大发,伏尸三千,修道之人蝼蚁尚且不敢伤,他的罪业太深,该下阿鼻地狱。”
  夷波见龙君成了这样,早就按耐不住了,厉声道:“帝君何必冠冕堂皇,直说公报私仇,我还佩服你一些。不就是因为我活着,叫你不好受嘛,别当大家都是傻子。只要你放了我夫君,我下诛仙台就是了。”
  她跳出来说这通话,把众人都惊呆了。龙君焦急,高声斥责她:“你住口!谁让你来的?给我回去!”
  她不为所动,东皇太一心头火起,“道九川开了杀戒,理应受罚。千年之前离相作乱,此事已了,和这次的事情并无牵连。”
  夷波冷冷一笑,“有没有牵连,帝君心中知道。帝君说我夫君犯了杀戒,又说蝼蚁不敢伤,那么当年北溟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这笔杀业,帝君又如何解释?我只恨我失策,自毁如意珠,否则今天就不是耍嘴皮子功夫,拼死也要讨个公道了。”
  这么明晃晃的立敌,东皇太一脸上有些挂不住。如果硬拿游戏规则说事,这个简直打脸,那时候若存善念,大可以把制伏后的妖族关押起来,而不是一把火烧成灰烬。现在离相君的女儿来堵他的嘴,实在不好应付。他扫了在场神众一眼,大家都沉默着,难题成了他一个人的。大道理讲多了,就怕遇见这种一针见血的。他长舒一口气,试图平静,但又如鲠在喉,难以自解。
  白泽原先还求告,后来便低头不语了。也好,这个伤疤不撕不快,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结果如何都生受,反正已经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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