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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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师兄像是颤抖了一下,沉默着掏出了口袋里头的打火机,低着头道:“我还得工作呢。”
周锡兵二话不说,直接拎起了酒精桶,冲齐师兄示意:“走吧,我们回去吧。今晚你的状态不适合上夜班。”
齐师兄微怔,摇头道:“不行,我这还得工作呢。哪能刚上班人就请假的。我请了假,人家工作还怎么安排。”
远远的,医院门口方向响起了警车的警报声。齐师兄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这样的反应,周锡兵常常能够从刑满释放的人身上看到。监狱生涯是沉重的烙印,印在人的骨头上,只要警报声一响起,就跟电流过身一样。
附近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跳下了车,朝医院里头大踏步走来。传达室里盯着电视机不放的门卫总算反应了过来,陪着笑问有什么事情。他们扫视了一圈,其中一人朝周锡兵微微使了个眼色,然后严肃道:“年底小偷多,刚才就有人报案说在你们医院被扒手摸了钱包走,我们过来巡查看看。”
王汀的眼睛死死盯着齐师兄,近乎于哀求:“师兄,咱们走吧。苗苗,苗苗还在家里等着你。”
也许是因为夜风太过于寒冷,齐师兄的面色显出了青白。他微微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垃圾桶,轻声道:“行,我先去跟主管打声招呼。”
突然间要求请假走人,毫不意外的,齐师兄被那位吊梢眼的矮胖主管破口大骂了一顿。身形高大的齐师兄陪着笑,近乎于瑟缩模样的连声说着“对不起”。
王汀突然间发作了,一巴掌将主管戳着齐师兄下巴的手指头拍到了边上,厉声喊了出来:“够了没有!你他妈的说够了没有!谁家没个急事,你们家才三天两头生病死绝了呢!你他妈的嘴上不积德,出门两百码!”
如果不是齐师兄在中间打圆场,周锡兵抱着王汀,王汀能直接冲上去一巴掌招呼上那主管的脸。那一瞬间,她的嘴脸是那样的丑陋,丑陋到王汀恨不得手里能有把刀子,直接割掉主管的舌头。
最后齐师兄跟周锡兵两个人才将暴怒中的王汀给带走了。主管又气又怒地威胁齐师兄:“你明晚不用来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王汀朝着人家竖中指,大声怼回头:“来你个鬼,真当你们这儿是什么金山银窝了,人人都抢红了眼睛往里头钻?我去你的!谁稀罕!”
一直到出了医院大门,齐师兄才对王汀苦笑:“你这闷炮仗也有被点燃的时候。”
王汀半边身子靠在周锡兵怀里,怒气发泄出去之后,撑着她的那股劲儿也散了,她腿脚软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如果不是周锡兵搀着她,她能摔倒在地上。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掉眼泪:“师兄,你赶紧回家吧。”
齐师兄回头看了眼爱康医院那四个字,无奈地点头:“我现在不回家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
周锡兵坚持打车将齐师兄送回了租房。师嫂听到门锁响的时候,还吓得不轻,一直在问“谁啊”。听到了丈夫的声音,她赶紧过来开门,惊讶不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哎,王汀,小周,你们怎么也在啊。”
周锡兵微笑:“我们在路上碰了个熟人,聊了一会儿,刚好又看到了师兄出门。我那朋友负责一家生理实验室,刚好要招人帮忙。他看齐师兄的资历挺合适。王汀和我都觉得师兄的专业不能丢下来,不然等两年后拿到了执业资质,手艺也荒废了。我们就想来跟嫂子你说说这事儿。在实验室的话,钱少一些,一个月大概四千来块;大概要比师兄现在挣得少。”
师嫂立刻摆手:“不少了,不少了,挺好的。我就说让老齐找个精细的活计干,他的手哪里是干粗活的啊。”
从齐师兄家告辞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周锡兵接到了自己在爱康医院辖区派出所熟人的电话,爱康医院手术室里头只有一台剖腹产手术在进行,另外之前一天也只开了疝气跟囊中切除之类的小手术。换肾手术,他们那儿还没有能力开展。
周锡兵没敢放松,又追问了几遍,确认住院病人除了正在剖腹产的产妇以外,并没有与邱畅年龄相当的女性,相貌与体型相差也比较大。他安慰了一句王汀:“你师兄可能就是不忿,想要去报复那位胡院长。”
王汀轻轻叹了口气,提到了师兄的事情。当初那个烫伤了小苗苗的患者家属,法院的确是判了那个人死缓,而且判了民事赔偿。但是后来他们家死活赖着不给,以赔偿为条件要挟齐师兄必须原谅罪犯,借此来上诉减轻刑罚。
“齐师兄跟他们家争执的时候,误伤了对方,对方也要求民事赔偿。请律师打官司要花钱,加上师嫂想让师兄轻判,就得获得对方的谅解。到最后,赔偿款连抢救时的那十几万加在一起,师兄他们家就拿到了二十来万。师兄从不开高价药,也不收药品回扣跟红包,每个月就是那么多工资奖金。他人折进去了,苗苗的治疗费用却远远不够。”王汀微微眨了眨眼睛,苦笑起来,“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这世界是那么的可笑。有那么多人作死,飙车、吸。毒,各种拼命地折腾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人却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挣扎着喘气。”
第76章 玩偶(十六)
回去的路上; 王汀没有再说话。周锡兵想要跟她交谈,然而她却选择了插上耳机开始听歌; 摆明了拒绝交谈。
王小敏有点儿忧郁,小声提醒王汀:“你不能将气撒在帅哥身上啊。这又不是他的过错。”
小兵兵在边上叹气:“女人都是这样啊; 喜欢无缘无故迁怒男人。”
王小敏立刻忠心护主:“不许胡说八道; 我们王汀才不是呢!”
王汀摸了摸王小敏的脑袋,却依然没有跟周锡兵讲话。一直到进了家门; 她换好拖鞋直接朝房间走的时候,周锡兵才伸出胳膊; 虚虚拦了一下:“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太晚了; 我该睡觉了。”王汀没有抬眼看地方; 直接想要绕过去回房。
周锡兵没有挪开胳膊,目光继续落在她脸上:“王汀; 只需要几分钟。”
自己的样子大概挺荒谬的吧,莫名其妙; 跟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王汀扯了扯唇角,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一些:“你想谈什么?”
周锡兵姿态自然地将她带到了沙发边上; 然而王汀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坐下来,她站在旁边; 像是单纯地等待着他的答案而已。
她这样的反应有些出乎周锡兵的意料; 后者唇边的肌肉微微动了一下; 原本准备坐下去的姿态也停下来了:“王汀; 其实,一路上我都想跟你说。没有一个世界是完美的; 任何一个世界都需要生活在其中的人努力去让它变得更好一些。”
他停了一下,唇角带上了苦笑:“我知道这样说话挺蠢的,感觉就跟上台演讲一样。然而我始终相信,我的坚持与努力从来不是没有意义的。”
被他注视着的女人迟迟没有开口,客厅中的沉默让墙上的秒钟走声分外清晰起来,“滴答滴答”落在他们的心间。
王汀微微吁了口气,像是疲惫至极一般揉了揉眼睛,转身朝房间走:“我困了,我想睡觉了。”
背后有暖意袭来,周锡兵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她:“好好睡一觉,明天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怀抱非常温暖,他们身上的大衣都在进门时脱掉了,隔着薄薄的毛衣,王汀甚至觉得自己的背部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这个拥抱温暖了她,可惜却没有能够让她安眠。
这一晚,王汀依然睡得不好。她没有再梦见陈洁雅,也没有梦见跟这个失踪了的女孩有关的任何事情。她只想到好几年前,那个时候她已经跟邱阳分手了,她每天的生活重心就是不停地在医院里头穿梭,跟着导师上门诊上手术。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齐师兄。很快,齐师兄就因为论文的事情跟导师闹翻了,失去了留院的机会。
其实从齐师兄离开南城以后到这次重逢,王汀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齐师兄了。可是那一次在温馨苑小区里头,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齐师兄的脸。后者也认出了她。
早晨起来,王汀不得不用冷毛巾敷了眼睛,才勉强消了点儿肿眼泡。早饭桌上,周锡兵老看着她欲言又止,搞得她忍无可忍,直接放下了筷子,勇敢地扬起了肿眼泡:“没错,我成了金鱼眼。”
周锡兵有点儿讶异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这就是金鱼眼啊!”可惜他的冷笑话没有获得王汀的捧场,后者意兴阑珊地垂下脑袋,继续闷头吃饭。周锡兵将一张名片推到了王汀手边,示意她看一眼:“你让齐师兄打这个号码,就说是我介绍去的。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名片上的头衔是南城某所大学名下的实验室主任研究员兼负责人。王汀挑了挑眉毛,有点儿疑惑:“什么意思?”
“给齐师兄安排的工作啊。我昨晚不是说过了么。”周锡兵喝完了粥,眼睛瞥了眼王汀的碗,“要不要给你再加点儿。”
王汀迟疑地捏着手中的名片,疑惑地看他:“你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实验室招人还是挺严格的。”
“这家实验室跟市局经常有合作,刘主任是赵处长的老朋友了,所以我们认识。没事,齐师兄的情况我都跟他说过了。刘主任人很好讲话,不计较这些的。”他说的含混,可王汀还是听懂了话里头的意思。坐过牢是一个耻辱的烙印,从监狱里头出来后,想要再被社会容纳,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王汀手指头在名片上轻轻地摩挲着,抿着嘴唇,隔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再给我添半勺子粥。”
周锡兵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的王汀难得一见,让他感觉十分微妙。他应声拿起了她的碗,朝厨房走去。两人之间从昨晚开始的僵硬气氛,终于在滚热的米粥中渐渐融化掉了。
到达办公室以后,王汀第一件事就是给齐师兄打电话,说了新工作的事。
齐师兄的反应要比王汀听周锡兵提起时大的多。他完全没有料到周锡兵竟然真的会帮他安排一份跟昨晚说的一模一样的工作。齐师兄轻轻叹了口气:“王汀,这个人对你,是真的有心了,你要珍惜。”
王汀笑了起来:“那你也要珍惜你的新工作啊。”
她原本还想多说两句,手机提示又有新电话切入。王汀匆匆忙忙跟齐师兄道了别,接起了自己小师弟的电话。师弟劈头盖脑就是一句:“师姐,你不许去参加林教授的婚礼。”
王汀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搞蒙了:“什么林教授?哪个林教授?”
小师弟急了:“就是泌尿外科的林教授啊!要不要脸,快六十岁的人了,娶个自己二十六岁的研究生。真没见过这么没有下限的!”
王汀轻轻叹了口气:“少年,你是不是社会新闻看的太少了,这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啊。不用反应这么剧烈,你要用包容开放的眼光看待这样的事情,爱是无法阻挡的。淡定点儿,少年,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的研究生了吧。”
这句话竟然点中了小师弟的泪穴,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竟然在电话那头哭出了声:“那个老头子有什么好啊?不就是能让她留院么,她至于眼皮子浅成这样,为了一份工作出卖自己吗?”
王汀只擅长哄王小敏这样的小孩子哭,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对付泣不成声的大老爷儿们。她只能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