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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青柠-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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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肾负荷过大,建议立即寻找匹配肾源,尽快将坏掉的那颗换掉。”
    罗辛颓然站在那里,他其实已经隐约有了她没有生存意志的预感。那天他趴在床沿睡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陶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面色仍旧苍白唇畔却挂着浅浅的笑意,她摸着他的脸颊跟他说罗辛再见,他猛地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而陶陶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只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明显地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一日不比一日,打进身体的液体很多,可她却常常很久都没有尿液自主排出,医生查过之后才震惊地发现,她的肾坏了一处,除了插管强行排液没有别的办法。
    何玫蹒跚瘫在陶曼床边,没有人清楚她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剧痛与煎熬。
    “活下去的概率多少。”罗辛一瞬不瞬地望着病床上的陶曼,没有眼泪,因为早已流干,也因为已经抱了她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的打算。
    “您不要担心,如果能尽快找到匹配的肾源接受手术,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正常人一个健康的肾也能够活下去,只是陶小姐的代谢跟恢复机能已经很慢很慢,若是放任那颗坏掉的肾不管,那颗好的也迟早会因为超负工作坏掉……”
    “她没有亲人,”罗辛异常平静地开口打断医生的话,却并没有看向医生,他的平静太过诡异,这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家属该有的反应。“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所以没有能为她换肾的家人,你们去安排吧,多少钱都好,如果我的肾匹配就换我的,拜托了。”
    床下的夜壶差不多满了,罗辛快步走过去,弯身将管子放进旁边的空壶里,然后端着那个几乎满了的夜壶,面无表情地走进卫生间。
    医生张张嘴还打算说些什么,这样的家属他们做大夫的也真的见多了,刚来的时候全都声嘶力竭地向医生求救,照顾病人一段时间之后,慢慢也就接受了,麻木了,尤其像这样完全不能自理的病人,基本上所有家属最后愁苦的根源都是不知该如何对待病人,若是安乐死不违法,大概很多家属都会选择让病人解脱也好放自己解脱吧。
    医生摇摇头走出病房,罗家少爷是怎样照顾那位小姐的,他们都看在眼里。可是毕竟,活着的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还扮演着其他的角色背负着不同的责任,无论是作为亲人还是爱人,他们都觉得,罗家少爷能一路陪伴那位小姐走到这里,已是仁至义尽,就算现在收手离去,也断然不会有任何的闲言碎语,更何况,两人的关系还是女未婚男未娶。
    何玫颤抖着握住陶曼的手,医生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卫生间内,罗辛倒完夜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呕,胃里什么都没有,涌上来的全都是苦涩的酸水。
    她始终都不肯原谅他。
    老天爷也始终不肯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罢了,她丢不下他的,这样就好。
    ———————————————————————————————————————
    许濯派人查了很久才查出杜柠住在哪里。
    他飞车赶过来那天,车子还没有停稳,便看到付青洛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水果蔬菜,一手牵着垂头踢石子的杜柠走得满脸笑意。
    这幅场景令许濯想到很多年前的自己,曾经,他也像这样一手提着她的书包一手牵着她,走在回家的温馨小径上。他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因为回忆中有太多太多不好的情绪,其实他觉得自己骨子里有很多地方都跟付青洛相似,但是最相似的地方,便是他们都真的爱上了柠柠。她是他们的软肋,弱点,可是今天看来,付青洛的弱点要比他更大一些,不然,他不会放下盛屹不顾一直陪她待在这里。
    盛屹的记者会,许濯亦看见了,也正因为看见了,所以才会心急如焚地赶来这里。久承每日有许许多多的事都在等着他裁决,某天当他站在这座他亲手建立起来远比昌合更加恢弘的城池面前时,他没有感受到膨胀满溢的骄傲与自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疲惫与空荡。
    他理不清楚原因。
    直到看到盛屹记者会上,她面带微笑地依偎在另一个人男人怀中时,他心中那座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轰然倒塌。
    他忽然就能看得清明了,关于他跟付青洛之间最大的差别。
    赢了你,输了世界又如何。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原本是他先拥有柠柠,可是如今,却成了这段话的后者。
    许濯捻灭烧到手指却仍浑然不觉疼痛的烟蒂,在付青洛跟杜柠即将走入公寓门口的时候,推门下车。

☆、第71章 七一

他跟付青洛之间最大的差别。
    赢了你;输了世界又如何。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原本是他先拥有柠柠;可是如今;却成了这段话的后者。
    许濯捻灭烧到手指却仍浑然不觉疼痛的烟蒂,在付青洛跟杜柠即将走入公寓门口的时候,推门下车。
    杜柠一直垂眼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并没有注意到自侧面忽然出现的许濯。付青洛揽着杜柠的力道不自觉地紧了紧;杜柠狐疑抬眼迷迷蒙蒙望过去;倏地停住了脚步。
    她的发丝在凉风中微微凌乱;三个人诡异地站着,谁也没有动;谁也不曾开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许濯定定地看着杜柠,她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付青洛的怀中,满眼平和的神色。
    “冷,”她慢慢抬起头来盈盈望向身畔的付青洛,很小声地对他说着,“我们快回家吧。”
    许濯来找自己,杜柠也并没有太过惊讶的表现,她很清楚,当自己在盛屹记者会上刻意跟付青洛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时,她就很清楚,许濯会看见的,看见之后,便不可能置之不理。只是她没有料想到,他会来得这样迅速,以致于她也来不及将自己打扮得魅力四射,不过还好,至少付青洛在她身边,再怎么疏离,于旁人眼中,他们也定是甜蜜无间的罢。
    倾身凑到她的耳畔,付青洛柔声开口,“不然,你先上去。”
    杜柠摇了摇头,本就不见任何光芒的眼眸里晦暗一片,“你们要谈些什么?还不是谈我。”
    那一刻,许濯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是酸涩的,是疼痛的,更是,嫉妒的。
    “柠柠,”许濯上前两步,微微伸出去的双手似乎是想碰触杜柠,只是尚未触及,他便眼睁睁看着杜柠骇然向后退了一大步。许濯的双手僵在微凉稀薄的空气中,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顿艰难开口,“跟我回家。”
    杜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她从来都不觉得许濯是一个糊涂的人,更何况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只是,她能将眼下的境况解读成为他是喜欢着她的么。
    多讽刺。
    她本以为,顾语希很可恨,可是现在,杜柠却发自内心地觉得顾语希实在可怜。
    “我不会回去了,”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她的手还被付青洛牢牢握于温热的掌心,“我们杜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你,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她说得极缓极淡,就仿佛那些从来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望着许濯,眼底平和得不见一丝波澜。
    很多时候,都以为这一定就是自己的极限了,该怎么坚持下去呢,还怎么可能继续走下去呢,可是咬咬牙,却又捱过了一个无法成眠的夜晚。
    许濯曾经见过许多面的杜柠,对杜柠来说,他曾是自己不设防的过客,在杜柠心里,能令她毫无戒备丝毫不作防备的人不多,陶曼算一个,再就是,他许濯。得到与失去,始终都是并行而至的,很多看上去活得鲜衣怒马的人,往往只是一身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他从来都是不走回头路的,不然亦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路走来,许濯很清楚自己可以停下来开始全新的生活,但跟最最微不足道的情爱相比,总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
    是不是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呢,没得到的时候只想着拼命争取,可是当一切都臣服在脚下时,却又悲哀地发现原来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跟我回家,”他的声音于瑟瑟的秋风之中轻轻颤抖,“柠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跟我回家吧。”
    付青洛微微皱眉,将手中的购物袋都仍在地上,正忍不住要出声警告许濯,杜柠的声音却幽幽在耳畔响起。
    “真的吗,”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濯,“其实,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能不能,让杜老头回来?”
    许濯脚下微微踉跄,就只这一句话,便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生永世翻身不得。
    “你看,”杜柠挣脱了付青洛的手,机械上前望着许濯喃喃自语着,“你没有办法把一切都还给我不是吗?”她的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淡笑,“许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跟你一样的人,顾家害了你们许家,但是你想想看,我们杜家有没有招惹过你呢?”
    许濯猛地抬头攫住杜柠的目光,那里清冷一片,平静之中隐隐现着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孤独。
    许濯的喉间艰难涌动,他知道连开口也都会终成费力的奢望,可是坚韧如他,如今他很穷,穷的只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她回头。“我没有想到名叔坐的飞机会出事。”许濯缓缓垂眼,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看上去好像正在被巨大的悲伤一点点吞噬一寸寸折磨。
    只是,这一刻的杜柠,是在心底冷冷发笑的。他是比顾语希演技更为高超出色的演员,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种表情,全都是真真假假的诱饵而已,她跟杜老头曾经眼盲心更盲,罢了,回不去,再痛苦再懊悔也都没有办法回头重新来过,她的能力微不足道,但是没关系,她不排斥用极端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呢,这副身体如今早已是躯壳一具,不如,就靠着它做些有意义的事,趁它还年轻,趁它还有被利用的资本。
    “是啊,”杜柠的目光渐渐游离,“这一生想不到的事实在太多,”就好比,她亦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抱着这样的野心跟目的留在她们杜家,到头来,杜家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一颗尚算称心的垫脚石罢。“我已经决定嫁给付先生,到时候,欢迎你来观礼。”
    许濯骇然抬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而站在杜柠身边不远的付青洛亦是同样讶异地猛然抬起头来。
    “你要嫁给他?”许濯的声音在四起的冷风中愈发颤抖,“柠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音调难以自持地升高,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在付青洛与杜柠之间不动声色地来回游移。
    “再清楚不过,”杜柠慢慢转身看向仍旧处于复杂情绪中的付青洛,话却仍旧是对许濯说的,“如果他愿意娶,我就会嫁给他。”
    许濯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伸手指向一语不发的付青洛,大声质问杜柠,“究竟是谁害陶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没有,永远都不会忘。”她面无表情地应他。
    再也没有办法沉住气,许濯大步上前,用力攫住了杜柠的肩膀,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将她摇醒,“你尽管恨我,可是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可能坐三年的牢,当年名叔已经为你准备好出国的一切,可是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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