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瘦解千愁-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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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是元宵母妃的闺名。
手还是举着茶杯，元宵低沉的开口“父亲，儿臣今天会这样做，不仅是因为汤圆。”元宵也知道，父皇的心结落在了汤圆身上，这可不是好事。
皇上没有抬头，没有接茶杯，静等元宵的下文。
元宵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御书房后面有一个小湖，旁边栽满了杨柳。即使是盛夏，热风吹过，杨柳随风浮动也能感到丝丝的凉意。可是，却一声蝉鸣都没有，这一切都是那么死寂。这就是皇位，奴才们会考虑到方方面面，连小小的虫儿都不放过。
太过妥帖的安排，连夏日的一点趣味都没有了，只剩下苦熬。
有些迷惘的开口“父亲，为什么是我？”
“儿臣既非嫡也非长，母妃也早早的去了，没有任何的助力。儿臣能长这么大，完全是父亲您一手护佑的。如果离了您的爱惜，儿臣什么都没有。在这深宫里，说不定早就变成了白骨一堆。”
“论聪明，儿臣或许能胜任其他哥哥一筹。”
“可是，帝王并不是聪明就能够胜任的。大哥，二哥，太子他们都有各自的长处，相比起儿臣，父亲您当初应该会选择他们才对。而且，您早早的就立了太子，为什么，为什么会选择儿臣呢？”
这是元宵一直都不明白的原因，也从来没有问过。
皇上没有回答元宵的问题，反而丢出了一个问题“那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胜任呢？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胜利者。朕竟不知道你的性子里居然还有未战先败的成份在。难道，又是汤家那个小姑娘影响你的？”
“当初让你下扬州竟是朕错了！”
皇上有些激动，语气也急了几许。
元宵低垂了眼眸，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道“父亲，小时候您教过儿臣的，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就一定要得到，这点儿臣一直铭记于心从未忘记过。”
“儿臣之所以会说其他几个哥哥们比儿臣更适合，那是因为他们都想要那个位置。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比如张扬的二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哥，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太子。”
这席话让皇上的心稍稍稳了些，就算此刻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认老七看的很透彻，把其他几个都看的分明。就这一点来看，自己的眼光也没有错。做帝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会看人，要会用人。
元宵闭了闭眼，再次睁眼已是坚定“儿臣之所以会说刚才那些话，是因为，儿臣从未想要这个位置。”
我不想，所以，我不会去争取。
皇上震惊的反问“万人之上的位置你不想要？！”
虽然老七从未对这个位置表现出任何一点的兴趣，但是皇上一直认为他只是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收心。这些都不重要，反正自己布置给他的任务他都很好的完成了，这些就足够了。他心性还不成熟，这不要紧，还有时间，可以等他慢慢成熟。
可是，他居然不想要？！
元宵没有答话，皇上的心思飞转，一下子又绕到了汤圆身上。从下面人的调查来看，这个姑娘是个性子冷的，对什么事都不热衷。姑娘家爱的穿戴，喜欢的吃食，在她的眼里都不过是尔尔。
这个性子也算不错，只是太淡了些。
“难道又是她影响了你？！那样当真是留不得了！”皇上直白的说了出来。
元宵却是笑着反问“儿臣是父亲一手教大的，儿臣是这么容易受人影响的人？”
老七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就算那个姑娘再重要也不可能影响到老七，这点皇上很明白。只是皇上现在急切的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好好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汤圆就是现成的借口，所有的一切推到她身上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反正这一切就是由她而起，皇上已经认定了。
时间过了许久，原本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已经渐渐的沉入了底，水清绿透，看着还蛮喜人，虽然，和这里的气氛一点都不相符。
“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别人所认为的，都是他们所认为的。”
“如果，没有汤圆的出现，儿臣或许会听话许多，会照着父皇的意思一直这么活下去。”忽的笑了，却是说的决绝“但是儿臣清楚，这宫墙，对儿臣来说，就是一个牢笼，无时不刻都想着把它摧毁。”
“但是儿臣不能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虽然父亲您是按照您自己的想法让我怎么活，没有问过儿臣的意思，但是儿臣也知道，父亲您是为了儿臣好，所以，儿臣不会拒绝。”
“可是呢，儿臣的性子或许太浮躁了，这么一直忍下去，早晚会有爆发的一天。”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儿臣的选择肯定是死遁。至于假死还是真死，那就得看那时候这世上是否还有儿臣留恋的存在了。”
换一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皇上真的把元宵逼到了绝路，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第九十五章
皇上悠的一下捏紧了拳头“你说的，都是真话？”眼神一刻不离的放在元宵的脸上，不肯错过他任何一点的情绪。
面对皇上的审视，元宵坦荡荡“发自肺腑。”
皇上顿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元宵的脸，眼神有些漂浮，过了许久才苦笑“你长的和你母妃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话元宵也是第一次听到，刻意的不去听母妃生前的事，也没有见过她的画像。
皇上也不管元宵的反应，好像陷入了回忆，一会笑，一会无奈。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长的像，性子改是南辕北辙才对。你母妃性子真的很软，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什么东西都会惊呼，小小的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抱紧怀里好好呵护。”
或许是真的动过情，自称都从朕变成了我。
“后来才知道是我错了，你们外在的感觉或许不一样，其实，性子里都是一样的执拗。”
“你和你母妃一样，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眼前的富贵，，再多的荣耀在你母妃眼里都是过眼云烟，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如果她在乎这些，说不定，在你母妃死前就已经封后了，我提过很多次，都被她拒绝了。”
蒙着眼睛说的苦涩：“她给我的理由是，可以有宠妃，不能有宠后。”
元宵只是在旁边默默的听着，手里还举着杯盏，面容很是平静，一点儿也没有第一次听到自己母妃事情的激动或者动容。说是冷血也好，说是现实也罢，父皇他或许动过情，但是，抵不过他的江山。
只是心上的一颗朱砂痣，独处时用来缅怀，也只是缅怀而已。是当时年少的一抹浓墨重彩，也只是当时。
不然，那一块玉玦，母妃为何要摔成两瓣？
好在皇上也不需要元宵的慰藉，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阵，最后只一句话结了尾。
“是我负了她。”
手里捧的茶已经转凉，元宵沉默的换了另一杯热茶。发出的轻微声响惊扰了皇上的沉思，眼神一直随着元宵换茶倒茶的动作，做完这一切后，看到元宵再次呈上来的茶，皇上没有丝毫犹豫就接了过去。
这次，元宵心里的大石彻底落了地。
抿了一口茶后再抬头，刚才那个有些老态在怀念当初的男人已然不见，又回到了临危不惧的帝王本色，刚刚的一切，好像都是错觉一般。
直接对着元宵道“你母妃给你的玉玦呢？”
另外半块元宵一直戴在脖子上，听到皇上的话，从领子里拿了出来递给皇上，一直戴在身上早已染上了体温，变得温热。皇上把玉玦放在手里，眼里再次滑过怀念，手指轻轻的在上面触碰感受着早已了然于心的纹路。
“另外半块，朕没猜错的话，是在汤家那个小姑娘那吧？”
称呼的转换代表着皇上的缅怀已经过去，元宵也不会再去提及。已经不再隐瞒，就直接了当的应了，甚至还交代了更多的。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她了。那时候儿臣太小，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甚至不敢去想父皇您听到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震怒。”
皇上也是轻笑“所以你就把玉玦给了她？你猜的也算不错，如果朕真的要棒打鸳鸯，那半块玉玦，确实可以救她的命。”
“可是朕居然不知道，原来老七你还是个赌徒。”
还有心思调笑，元宵知道，这代表着母妃彻底的过去了。
元宵也是淡笑“事实上，儿臣赌对了不是么？”
看着眼前的老七，皇上是自豪的。这个儿子自己真的很满意，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定论，一个敢做大事的人就得要审时度势的决定自己的未来，哪怕是输，也要跪着走完。年少的老七都有这样的魄力，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可惜，他和婉儿一样，都不是心醉权势的人。哪怕自己这么多年一直给他最好的，在这权利中心熏染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改变。
“你确定了么，为了汤家那个小姑娘，你要放弃你现在和将来可能得到的一切？”皇上还是不死心，再次询问了一遍。
坚定的眼神代表了他的回答。
皇上了然的点头，心里确实是失望可又觉得庆幸。婉儿，这就是我当初负你的代价，咱们的儿子，也选择了和你一样的路。当初我不懂你，代价就是失去了你，你死的时候都没原谅我。现在面对儿子，我收了手，他日地底相见，你是否会原谅我？
“好吧，朕知道了。”
“既然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朕会让你过继到庸亲王那一脉，继承他的亲王爵位。”
庸亲王是皇上的手足，不过去年已经战死在了战场，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这些年一直都宠爱老七，就算他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去做也要给他留下后路才行。自己其他几个儿子，可没有手足情这种东西。
庸亲王？元宵的眼睛微瞪了几分，那不仅是亲王爵位，还有庸亲王的旧臣军队。这不仅仅是自保了，还是对其他人的一种震慑。庸亲王是皇上的幼弟，自幼就在军营混着长大，他的亲兵可一直驻扎在城外呢。
那一块肥肉谁都想啃一口，没想到，父皇给了自己。
眼眶微红，深呼吸了几次才低头道“儿子不孝，让父皇失望了。”
皇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挥挥手道“朕乏了，你下去吧。”
元宵知道父皇这是想要独处的意思了，可自己事还没完呢，不能现在走！舔着厚脸跟皇上讨了一个赏赐。听着元宵的话，皇上是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何？”莫名其妙的让朕罚他，难道真是悠哉的日子过久了？
面对自己的父亲，元宵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就承认了是做给汤大人看的苦肉计！
皇上的反应却是一巴掌就是拍到了元宵的头顶“好哇，朕说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想着跟朕坦白了，原来又是因为汤家那个姑娘！人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可你是儿子，怎么这么快就外向了！”
元宵木着脸听着皇上的呵斥，不反驳也不辩驳，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气的皇上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元宵不闪不避的应了，看似很用力的一脚，其实落在身上真不怎么痛。可是元宵却一下子弯了腰，有些浮夸的装出了快痛死的模样。
皇上被气笑了“滚吧，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