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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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阿玛，额娘还有我有多想你，有多伤心吗？”
我用尽力气向他的胸前捶去，可是盔甲坚硬，我的手被撞得硬生生的疼。
他推开我，用眼神打量了我一番，皱眉道，“姑娘，你……认得我？”
他的话像是一个雷劈在我心口，我一怔脚一软倒在了地上，泪只顾往下流。
怡亲王在旁边快步扶住我，满脸怒意地向他低吼道，“她是你妹妹，你难道不记得了？她以为你失踪了，心心念念地想着你，听到有你的消息，不惜冒险从京城跑到西北来找你，你就用这样一句话来回报她？”
只听得他苦笑一声，长叹一口气道，“王爷，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谈何认得自己的亲人呢？”
哥哥失忆了？不，不要！上天何其残忍，让我以为能找回原来的哥哥，而如今，让我情何以堪？让我怎么回去跟阿玛额娘说？说他们的儿子把他们忘了？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捂着面放声大哭起来。
他两站在原地，木然的着我哭。半晌过后，我的声音渐弱，只是仍一抽一抽地喘气。气息渐渐平息后，我一个激灵，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站了起来。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站直了身子，几乎是从怡亲王的手中夺过冰青剑。他不记得，我就要让他记得。我不相信，一个人没有一点藏着心底深处的记忆。一定是被某些东西封锁了起来，是的，我要让哥哥恢复记忆。
我抽出剑，怡亲王的目光一懔，“婉青，你……”“我没事。”我顿了顿盯着剑答道。我深吸一口气，在哥哥面前舞起剑来。上青天揽月，下海舞龙，凌空采星……一招一式都按照哥哥小时候教我的舞着，不敢错半分，生怕我一错，他便记不起来。
膝盖的疼痛阵阵袭来，像是有人用针在扎我。忍痛舞完剑，我满眼期待地看着，伸出剑给他说道，“哥哥，你记得吗？这是你十四岁那年在集市上给我买的剑，你说这剑轻巧却有韧性，适合女孩子用，后来你就用它教我舞剑。你记得吗？”
哥哥接过剑看了看，又轻轻抚摸了一下，“果然是好剑，姑娘，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几年前，我在这里醒来，发现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都不记得。我问这里的人，他们只说我叫阿布丹，其余的都不肯说。虽然我不记得事情，但是从他们的言语中，我知道他们对我有所隐瞒。其实，我又何尝不痛苦？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而我却没有。很多时候，我会想，我是谁，曾经做过什么，有没有亲人。可惜脑海里只是偶尔闪过零星的片段，便再无其他线索。在这里，他们编着故事哄我，我也不是不知道，但又怎么办呢？我在这里活着，需要融入他们，于是，也就学着接受他们编的故事，安然地活在这里。”
我目光呆滞地望向哥哥，他的眼里溢满无奈，迷茫和悲伤。
“哥哥，你怎么会没有亲人呢？你的名字叫慕容瑾，你是大清慕容学士的长子。你有阿玛，额娘，还有我！四年前，你随十四王爷出征西北，后来我们得到消息说你在一场战役中失踪，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话被我哽在喉咙中，我想继续说下去，却再没力气。
怡亲王走近哥哥，盯着他的眼神看了好一会儿，说道，“你是怎么到罗卜藏丹津的军中的？难道他们不知道你是清军吗？”
“当然知道，不然他们也不会瞒着我的真实身份。当时，我被罗卜藏丹津的妹妹救起，他们见我用兵有些谋略，便想让我效力于罗卜藏丹津军中。可是，我见他们有事相瞒，觉得事有蹊跷便不愿意。 那罗卜藏丹津软硬兼施，却也是拿我没法子，将我圈禁在这军中，衣食不少我的，只是不许我出这军中。”
原来哥哥这些年竟经受了这么多，一个人在陌生的异乡没有记忆，没有亲人，还要面对罗卜藏丹津的威胁，也许随时要失掉性命，心中有多少恐慌？这些年他又是如何独自熬过漫漫长夜？心中的煎熬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哥哥，跟我回去吧！我带你回家！”这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根本就没来得及思考。
哥哥挑着眉毛，用惊异的眼神看着我，有几分陌生却又带着几分温和。我走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哥哥有些沧桑的脸，心中涩涩，对不起，哥哥，让你受苦了。
“婉青，此事没那么简单！你想一想，罗卜藏丹津现在将你哥哥囚禁在军中，一囚就是四年，他会那么轻易放了你哥哥吗？即便他愿意放了你哥哥，带你哥哥回去，必然会震惊朝野！如今朝廷上下都知道你哥哥在西北战役中失踪，皇上还追封他为护国将军，你现在从罗卜藏丹津的军中带他回去，即便他什么都没做，那也极有可能背上叛军的罪名，到时候慕容府上下的性命都会不保！难道你想这样吗？”
怡亲王的一番话似乎一个晴天霹雳闪过我的心头，我心下一沉，脸色惨白。为什么？上天你要这么残忍！这四年来，哥哥还受得不够吗？阿玛，额娘和我承受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到现在还让我们一家人进退维谷？不带哥哥回去，他会继续留在这里吃苦，阿玛和额娘仍旧会忍受着思念儿子的痛苦，让我心下何安？带哥哥回去，却会要了慕容府上下上百口人命！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全身无力，呼吸若有若无，只觉得身子飘在空中，眼睛里的天地颠倒，接着眼前慢慢变黑，慢慢模糊……耳边传来几声“婉青，婉青……”不一会儿声音渐渐也弱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梦魇 赌注 被抓 闯营 条件
“不，不要杀了我哥哥！”我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那身材魁梧挥着刀的男子，可是他一把将我推开，朝哥哥砍去，哥哥的身上满是殷红的鲜血。我匍匐着身子向哥哥爬去，他在我几步远的地方，满脸痛苦的表情，眼睛微微睁开，我抱起哥哥歇斯底里地喊着，“哥哥，哥哥”
“婉青，婉青，醒醒”有人轻摇着我的肩膀，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焦急。我想睁开眼，而眼皮却很沉重，只得强睁了睁眼，是他，怡亲王，复又缓缓地阖上眼。
我睡着却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进进出出，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恢复平静。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身上盖着虎皮绒毯，怡亲王斜趴在我身旁。我忍不住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头，他身子一惊，迅速坐起，“婉青，婉青。”
“我在，我醒了，没事了。”我的喉咙干涩，声音也有些沙哑，将温柔的目光投向他。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紧蹙着眉头，声音却止不住颤抖，“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高烧不退，烧了两天，我好怕，怕你会醒不来。”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失措。
发烧两天让我浑身没一点力气，感觉整个人空空的，见他如此，我又强打起精神，回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微扯着嘴角到，“怎么会呢，我还有你们，怎么舍得。”
他用心疼和怜惜的眼神盯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下眼皮乌黑一层，脸色也是苍白，看起来并不比我这个病人好。他满眼疼惜地望着我只是沉默着。
“哥哥他现在在哪？”我怯生生地问了他一句，打破了似坚冰般的沉默。
“回罗卜藏丹津的军中了。”
听了这话，我的身子又瘫软地倒下，嘴里呼出热气，呼吸很沉重，泪水顺着眼角流到枕上，“我该拿哥哥怎么办？”
“婉青，有些话，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可是我不得不说。说了也许你能看清一些。你让你哥哥留在西北吧！”他的声音平缓，似乎说出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不，不可能！”我的呼吸急促，喉咙干哑，却扯着嗓子向他大喊。
“婉青，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你也知道，若是带你哥哥回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不如让你哥哥留在这西北，虽然你阿玛额娘仍会忍受思念儿子的痛苦，但是你们慕容府上下的人却会好好的活着，你哥哥也是。这样一来大家都安好，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难道我带哥哥回去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吗？皇上难道不会派人调查？只要他一查便知，我哥哥并非叛军，也从未效力于罗卜藏丹津。让哥哥留在这里，只要他一天不肯效力于罗卜藏丹津，他就会有失掉性命的危险。”
他沉思半晌，拿了靠垫垫在床榻上，扶起我，将我脸上的头发抚开，哀叹一声，“婉青，你太天真了。我太了解我皇兄的性子，他现在初登帝位，江山不稳，任何有碍大清统一的事情，哪怕只是有一丝怀疑的人和事，他都绝不会手软。更何况，你哥哥在罗卜藏丹津的军中呆了四年，无论你哥哥说什么，都难以洗脱他的嫌疑。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哥哥吗？会放过你们慕容府上下吗？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添加些有的没的，恐怕你们府上都要背上叛国的罪名。你真的要用慕容府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做赌注吗？”
原来，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无路可逃！上天，你跟我开的什么玩笑？！我冷笑一声，目光呆滞，不再说什么，只觉心上挂着千斤重的铁球，沉甸甸的让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将虎皮绒毯一拉，盖在身上，转过身背对着他。
“婉青，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先走了。”他又替我掖了掖毯子，站在我旁边停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开。
直到脚步声隐隐地没了，我知道他真的走了，心里一阵空落。
经过几日调养，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自己快点将病养好过。怡亲王偶尔来看我，只是闲聊几句，也只字不提哥哥的事。我明白，他说的都有道理，我没有理由拿着慕容府上下百口人命去冒险。可是哥哥怎么办？让他留在西北，同样会有性命之忧。
“能不能让我跟哥哥再见一面？我有些话想跟他说。”我依偎在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
“好吧，我就再冒险一次，我派探子去通知你哥哥，明天晚上我就带你去见你哥哥。”
我冲他点点头。他的眼神里满是温和，眉间却挂着几分担忧。
终于又熬过了一天，今晚就是我与哥哥再次见面的时候。可左等右等，却不见怡亲王派人来。我心内忐忑，于是从自己的营帐来到他的营帐。
小宝见了我，低头领我进去。
“不是说今晚带我去见哥哥的吗？”我坐在怡亲王营帐的软凳上，心内焦急。
他眼神闪烁，握住我的手突然松开。平日里都不会见他这般神情，难道是哥哥出事了？
我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有事瞒我？是不是哥哥出事了？”
“婉青……”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我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啊！是不是哥哥出事？”
“婉青，你不要急。我派去的探子刚才被罗卜藏丹津捉住了。我再想办法。”
“那哥哥呢？”我一惊，嘴里艰涩地挤出这几个字。
“我派去的探子在给你哥哥传信的时候被发现，抓了个正着。你哥哥和那探子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