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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誓不争宠-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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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室呢,当然不喜欢这种普天之下,有那么个把人不是王臣的态度。
    “这……法尊这几日不妨先暂在上清院休息……”
    李摩空立刻明白他让崇玄司为难了。
    崇玄司一方面是术士,但另一方面他们是供奉朝廷和皇室,仕途比仙途重要多了,也好走多了。
    “告诉陛下,”李摩空微微倾身,向半跪在面前的术士肩上轻轻按了按,“我此行前来,也有为了太后之事,欲为太后魂魄做接引……”
    崇玄司众人一听,皆是欣喜异常。
    能得到法尊做接引仪式,是大福祉。
    “……另请转告陛下,节哀顺变。”
    很快宫中就派来内侍,与崇玄司的人一起将李摩空迎进了宫。
    宫中已将全部挂上了孝,所有人都换上了缟素。李摩空没有特意服孝,只是正好一身黑衣,倒不违和。
    太后还未大殓,天章只是跪在她床前,一下子就憔悴许多。听到李摩空已经到了,他总要露一下面,见他站起来脚步发虚,傅冉上前伸手想扶,天章却直接搭了身边内侍的手。傅冉讨了个没趣,还是跟了出去,他实在好奇李摩空。
    三人一见面,俱是一怔。
    李摩空像是在看天章,却是在看傅冉。
    傅冉像是陪坐,其实毫不掩饰是在看李摩空。
    天章先是看着李摩空,然后看到了李摩空和傅冉在互相看。
    天章本来就不耐烦法尊,现在更觉得心中不爽快。只是因为听说李摩空是为接引太后而来,才给了好颜色。
    说完如何接引太后的正事之后,天章也没心情与李摩空说别的,直接道:“到时候就有劳法尊,这几天朕实在□乏术,就由崇玄司招待法尊。”
    李摩空随和道:“无妨,请陛下便宜安排。”
    既然说到这里了,天章就准备起身离开了。李摩空却不动,只是看着傅冉道:“皇后。”
    傅冉也温和道:“法尊。”
    两人只是注视彼此。
    “我这次前来,还是为应劫而来。只是应是在此处,不知何人,何物,何事为此劫难。我原以为是你,没想到今日一见,却不太像。”李摩空缓缓道。
    傅冉点头道:“我看也不像,法尊不妨耐心等待。”
    天章脑中昏沉,隐隐作痛,还要看这两人莫名其妙的眉来眼去,烦躁不已道:“皇后莫非与法尊是旧识?”
    傅冉只道:“昨日第一次听说法尊名讳,今日第一次见到法尊真容。”
    李摩空却微微一笑:“我虽也是第一次见皇后,却早有耳闻。”
    天章没了太后难受至极,看到傅冉还这个样子,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声不吭起身就走。李摩空一点不奇怪,仍怡然自得,傅冉又与他说了两句,道:“这些天宫中要办大事,我恐怕是没有功夫与你详谈……”
    李摩空道:“皇后请便。”
    傅冉临走时候,终是忍不住问道:“前代法尊,如何了?”
    李摩空喜滋滋回答:“升仙了。”
    傅冉“唔”了一声,干脆道:“那就好。”
    太后薨是大事,新法尊现身同样是了不得的大事。新法尊还要为太后接引,在世人看来,更可称哀荣,须知皇帝驾崩都未必能有法尊前来。天章本人虽不喜法尊,但太后的丧事,自然是办得越隆重越好。
    果然新法尊现世的消息一传出去,京中都疯了。
    李摩空原来住在崇玄司专门用来接待术士的上清院。这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为了李摩空入住,更是清空了整座庭院。但是每日李摩空一出门,就把一路上都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一看法尊的样子。
    单纯看热闹的有,更多是想着沾一沾仙气。
    一两天尚可,天天这么闹下去,李摩空没烦,崇玄司和巡城司就先崩溃了。本来太后停灵期间,京中所有官员,权贵,命妇每日都得去哭灵,李摩空还把路堵得死死的,大家每日越起越早,几乎是每天连个囫囵觉都没有了。
    于是请了旨意,让李摩空住到了宫中。
    就在天章的自在殿附近有两所小斋宫。地方比宫外的上清院小多了,李摩空仍不介意,独自住了下来。他的随行仍留在上清院。
    为太后哭灵的人每日都乌泱泱的一大片,哭晕的有,嗓子嚎哑了的一堆,但傅冉看得明白,这些大多是做出来的样子罢了,要说哭得最伤身的,还是天章。
    起头三天两夜,是一点都没睡过。因在孝期,傅冉也不好再用药迷他睡觉了。到了后面,睡是睡了些,仍是少,日日又只吃那么一丁点。本来他就为太后祈寿就已经食斋快一年了,如此一来,几乎是一天看着比一天瘦下去。
    不过不需傅冉开口,自然有宸君一干人,一个接一个去宽慰天章,劝他多进饮食,安心睡眠。
    傅冉身边的陶嬷嬷,沈嬷嬷都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自然伤心不已,又担心天章身边,也都催促傅冉多关心照顾天章。
    “他眼下最不想要的,恐怕就是我的关心照顾。”傅冉心道。
    二十五日后除孝,除孝前夜,天章又是一夜没睡。
    他想起了很多事和很多故人。越往前追溯,颜色越斑斓。死去的人,回忆起来,总是百般的好。
    “陛下。”傅冉进来了。天章无视了他二十多天,终于主动召了他过来。
    守灵的地方没有卧榻,只铺着绒垫,两人跪坐相对。
    天章派去涂州的人,在一个月内查访了顾玉媛的老家涂州所有的古寺。傅则诚当年是送去几个少年避难,但那都是亲眷,涂州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傅冉去过。
    天章垂着眼睛,声音低哑:“你是母后为朕选的皇后,仅凭这一点,朕就永远不会废了你。”
    傅冉“哦”了一声。
    好开心呀,不会被废了啊呸。
    “所以,你可以说实话,”天章抬起眼睛,“朕命你,说实话。”
    傅冉反问:“什么实话?”
    天章张了张口,道:“应丰元年到五年,你在哪里?傅冉这个人,在哪里?”
    傅冉面色平静,他整理衣襟,坐得更加端正。
    傅冉还没开口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天章就已经感觉到了惧意,他的胸口像开了一个洞一样冷,五脏都在抽搐,力气飞快地从那个洞流失,他又想阻止傅冉说出来,他积攒了那么多天的决心在一瞬间就要坍塌。
    但他握紧了拳头,克制住了自己。
    “我在叔秀的身边。”傅冉语气平和,毫无阻滞地说了出来。
    天章耳中轰鸣,眼前晃过一阵黑影,傅冉的脸就在他的面前,那么平静,他想站起来,不想再看见那张脸。
    他一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全黑了。
    有人扑过来抱住了他。

  ☆、25第二十五章

治丧的时候最是人多口杂,有人看见御医在天章守灵的殿中出入,立刻就猜测起是不是天章身体不适。不消片刻,宫中大半要紧的人都知道天章哀伤过度,病了。
    太后已经不在,天章晕着,宫中一切都听傅冉指挥。
    傅冉坐在床头,看着御医给天章诊脉。
    天章身体怎么样,傅冉心里有数,这几天就是累狠了,虚的。御医嘀咕着怎么给皇帝进补的时候,苏檀过来了。
    “皇后,宸君过来了,想见陛下。”苏檀小声说。
    虽然宸君前段时间是被天章冷落了,但是天章也没拿他怎么样,宸君仍是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人。
    “陛下补觉呢,不见。”傅冉随口打发了。
    过了一会儿,苏檀又过来了:“宸君说实在放心不下,何况陛下睡着,不见并非陛下的意思。”苏檀在外面时已经劝了宸君几句,无奈孟清极根本不听。
    苏檀很怀疑他是故意惹恼皇后,以招来天章的怜惜。但他毕竟只是内侍,只能做这个传话筒。
    果然傅冉冷冷道:“不见就是我的意思,他想怎么样?”他吩咐苏檀:“你多找几个人把门守严实,难道他还敢硬闯?告诉他,他爱杵哪儿杵哪儿,别杵到我眼前来就行。”
    饶是苏檀已经委婉道“皇后请宸君自便”,孟清极听了,还是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他身边的苏辛小声劝道:“看来皇后是打定主意不给宸君进去了……不如……”他还没说完,孟清极忽地在廊下一跪。
    苏辛唬了一跳:“宸君快起来,这大冬天的地下多冷啊!”
    苏檀也忍不住皱眉道:“皇后并非罚宸君,宸君何必如此?”又叱喝苏辛等几个内侍:“还不快扶宸君起来!”
    孟清极只道:“陛下到底怎么样了,我心里焦急难安,皇后不让我见,我只能跪在这里。”膝下竟然跟生了根一样,怎么拉都不动,内侍又不能对他动粗。苏檀无奈,只好叫人在廊下也挂了聚火珠起来,尽量让孟清极周围暖和点。
    苏檀又进去对傅冉禀了,傅冉只道:“他要跪便跪。”
    其实被人看到宸君跪在外面,难道就不会觉得皇后苛刻?苏棉想劝傅冉,但他跟傅有段时间了,知道这位皇后的深浅,自己想到的东西,傅冉大约不是想不到,只是不在乎罢了。于是将劝说吞回肚子里。
    不巧孟清极刚跪了半刻,天就阴沉沉飘起雪来。不一会儿,细碎小雪在风中竟越卷越大。孟清极好面子,才跪这么一小会儿就站起来,只觉得会叫旁人看笑话。于是咬着牙,仍是一动不动。
    宫殿的廊檐虽然宽阔,但风大雪大,还是吹入纷纷雪片落在孟清极肩上。
    忽然孟清极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忽然头顶上一暗,瞬间就有暖气和淡淡的清香袭来,风雪声都远去了。孟清极不禁抬头,头顶上已经罩了一把竹伞。他在伞下只能看到那人黑狐斗篷的一角。
    苏辛忙接过了伞,孟清极这才看到来人。
    是淮阴王齐仲暄。虽是少年,身材已经和成年人一般挺拔,他解开斗篷,不悦道:“你们也太不经心了,雪这么大,为何不挂上帘子?”他不问孟清极为何跪,只责怪了这一句就离开了。
    他什么都不问,孟清极反而一下子脸红了。两人目光一接,都迅速转开。
    室内内侍已经向傅冉禀了:“淮阴王来了。”
    淮阴王是天章的侄子,算得上如今与天章血缘最近的宗亲了,傅冉不好挡他,只道:“请他在外殿坐,我出去见他。”
    齐仲暄也是听说天章不适,故来探望,他是个极知趣的年轻人,一个字也没提跪在外面的人,就跟没看见一样。只问了天章的身体,傅冉只道“无事,累的”,齐仲暄关心几句,又送上从昆仑带回来的灵芝补药。傅冉客气几句,收下。两人又说几句明日除服的安排,齐仲暄再次关心了一遍天章的身体,就起身告辞。呆的时间不长不短,说的话每句都妥帖有分寸,既不谄媚,也不敷衍,真诚得恰到好处。
    让傅冉都忍不住琢磨了一下这个人。
    齐仲暄从殿内出来的时候,跪在那里的孟清极已经不见了。他身边人都是聪慧的,见自家王爷的目光在刚刚宸君跪过的地方打了个转,就在他耳边小声道:“宸君身体受不住,刚刚晕过去了。”
    齐仲暄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那个孟宸君,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是个少有的美人……还有那把竹伞,宸君没有留下。
    天章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一阵虚虚的疼,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以至于他只能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床帐又放着,一时竟无人发现天章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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