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穿越时空)第一部上-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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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海城一把搂住了瑶光,几箭劲风凛冽,直奔面门,他扑倒在地,在草丛里连着几个滚,两人身影突然从顾东神等人面前消失。
“顾丞相,我去搜!”一个兵士自告奋勇向顾东神请缨,却被顾东神眼里的冰冷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已经中了箭,必死无疑。我们回去复命。”顾东神冷冷牵转了马头。
“可是顾丞相,那雷海城分明没中箭啊!”
顾东神猛回头,戾气骇人,弓弦扫过那多嘴兵士的脖子,已割开了兵士喉管。
兵士发出半声惨叫,跌落马背。
“你们谁还想跟他一样?”他冷笑着问那些面无人色的兵士,一挥手:“全给我回去。”
没有人再敢发出任何异议,兵士们拼命鞭打着马匹,转身去跟后面的大队人马回合。谁也不想走得慢,被改变主意的顾东神取了性命。
顾东神漠然看着草地上的一滩血迹,那是瑶光中箭时流下的……
“那臭小子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你都要护着他?”他握着弓的手指噼啪作响,最终松开。
“这次,我听你的,放过他。可如果再遇上他,我一定会送他去阴间与你做伴,免得你寂寞……”
再次深深看了眼那片起伏草丛,顾东神用力一鞭,策马奔离。
“……瑶光……”
躲在一人高的沟壑里,等马蹄和人声全然隐去,雷海城才轻轻地呼唤蜷缩在他怀里的人。
血箭大半箭身都射进了瑶光腹部。他知道,只要一拔,箭上的倒钩便会将瑶光的肠子扯得稀烂。
他救不了这个女子。
“我,会死吧……”在他数遍低唤后,本已晕死过去的瑶光居然慢慢张开了眼睛。
还是那双酷似婷的漂亮眼眸,似乎有些找不准焦距地在雷海城脸上逡巡,她的脸色,白得像雷海城记忆里跟婷共度圣诞节那天街上的雪。
“顾东神他,他竟然肯帮我……呵……”瑶光摸着露在外面的箭尾,笑得苦涩。
雷海城默然。死在箭下,要强过被生擒回去接受难以想象的极刑处置。顾东神分明是不想让瑶光受太多折磨,才射出这一箭。
“……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或许,我可以帮你。”他静静问。
“我?”瑶光气息微弱地摇着头,“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了。炸了临渊的粮库,杀,杀了御焰燎。我,我可以帮冷陛下的,也只有这些……”
“你是冷玄的人?”雷海城突然觉得指尖有点寒气,想推开瑶光,却被她右手紧紧抱住。
那力气之大,根本不像个垂死的人。
“没错,我其实是天靖子民,在风陵潜伏多年,还,还深得御焰燎的欢心,当上了丞相。”发现雷海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瑶光更死死抱住他的腰。
“我知道你在冷陛下手里受过很多罪,想报复他。可是,他也,也是个可怜人。你能不能,放过他?……”
她知道这样的请求对于雷海城而言,一定很荒唐可笑。果然,雷海城用冷笑回答了她。
她失望得松开了手。
头顶,月亮冷冷闪着青光,像多年前,她第一次在天靖宫中见到冷玄的那个夜晚。
“……他那时,只有十九岁,还是宫里最没有势力最不受人尊重的大王子……”
第 33 章
“我没兴趣听他的陈年旧帐。想多活一会的话,你就别再浪费力气说话。”雷海城冷冷截断瑶光的低语,他居然被冷玄的人利用了,这事实令他心头对瑶光的些许爱怜化成厌恶,语气也全无往日温和。
她还能活多久呢?瑶光恍惚地笑。觉得身体越来越冷,重得像绑了块大石头不停往无底的深渊坠落……
喉咙里却火烧一样烫,依稀有些粘稠的液体涌出口腔。她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嘴。
血,是诡异的青黑色。
她和风陵国的百官都知道,顾东神对自己的箭术非常骄傲,除了上次奉御焰燎之命,用涂上麻药的箭暗算雷海城外,从不屑在箭上喂毒。而这次,顾东神居然破天荒在箭上涂了剧毒。
是谁让顾东神这样做的?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了……她想提醒雷海城,可张开了嘴巴,才发现自己的舌根已经麻痹,无法再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那轮冰冷的月亮,也仿佛变得更加遥远不可碰触……
她喜欢看月亮。以前跟父母住在天靖和风陵接壤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她就常喜欢在夜晚趴在自家窗子前看星月交辉。
一个明媚的月夜,恶魔一样的风陵兵士偷袭了村子,烧杀、奸淫、掠夺……
十二岁的她,被父母藏在稻草堆里,眼睁睁看那些男人包围住母亲,撕破了母亲的衣服。父亲冲过来拼命,被一刀劈掉半边脑袋。
红白相间的血和脑浆一下子充满了她全部感官。
那些男人在母亲瘦小的身体上发泄过后,也没有放过母亲,几刀捅得母亲的肠子都流出体腔。
然后,在屠杀了全村人,回风陵前放火焚村。
她本能地从稻草堆里逃出来,却立即被浓烟熏昏。
如果没有遇到得知风陵袭境赶来救援的天靖戍边将士,她早葬身火海。
领兵的校尉姓平,是个很威武的中年人,对她却格外疼惜。她后来知道,平大人有个女儿未满周岁就病死了,若还活着,与她同年。
可是再怎么疼爱她,戍边军营里,终究不适合留个女孩长住。平大人辗转托人将她送到天靖京城,入了宫中当侍女。
她被分到太子冷麈的宸宫。太子是个十五岁的骄横少年,她进秋宫半个月,就看到好几个侍人因为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触犯了太子,被拖下去活活乱棍打死。
宫墙里,他们这样地位卑微如草芥的人,死了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更何况处死他们的,是权势炙手可热的太子。
她却很珍惜这生活,心里依然对平大人满怀感激。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在宫中食皇家俸禄,远离杀戮的阴影,平大人已经尽力了。
她就小心翼翼地尽着自己本分。日子平淡而飞快,转眼到了落叶飘摇的清秋。宫里反热闹得找不到丝毫秋日萧索,因为太子的生日就在秋天。
大贺之后,太子仍在自己的宫内整天玩乐。每天,都有不同的宫女被召进宸宫侍寝。
有个叫可人的宫女,梨涡浅笑,丰润玲珑,似乎最得太子欢心,一连被留宿了好几晚,可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触怒了太子,太子狠狠打了她几个嘴巴,将她光着身子从床上踹下地,可人哭哭啼啼走了。
事后,有些侍人在私下嘲笑议论,说可人不是普通宫女,而是什么大王子的侍妾,因为大王子不得宠,所以想来攀附太子,梦想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
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宫中发生着。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咀嚼到无味后,就被人淡忘。
太子依然夜夜笙歌,直到一天,有个七岁的男孩住进宸宫,给太子伴读。
对人骄横霸道的太子,对那男孩却异常的和颜悦色,总是言儿言儿地叫他,那亲密的情形,亲眼见到的人都会以为太子跟男孩是最要好的兄弟俩。
她听说,男孩是武丞相的小儿子。而武丞相,一贯都是太子党的支柱。她还听说,连苍皇陛下都很喜欢这漂亮的小男孩。
只有她和宸宫的侍人,才知道在男孩漂亮天真的面孔背后,藏着跟太子同样恶劣的灵魂。
用火烧焦了一个宫女的头发,只因为宫女打来的洗澡水稍微烫了点。拿筷子戳瞎了厨子的眼睛,因为厨子做的糕点里掉了只小飞虫……
她想不通,七岁的孩童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短短几天光景,宸宫的侍人都对一大一小两个主子害怕到极点。而那两人也似乎玩厌了处罚下人的游戏,开始把目标转向宸宫的高墙外,但没有一个遭殃的人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去皇帝面前进言。
这天,太子不知道叫人从哪里抱来个才一两岁大的男童,拿绳拴住脖子,像对待小狗一样牵着玩。
男童的小脸,被言儿用毛笔画得乱七八槽,不住在哭着叫爹爹和娘亲。
整整两天,他们都不准人给男童喂任何东西。男童的哭声,在月色清冷的夜晚,终于微弱了。
那晚上,孩子的父亲闯进宸宫的书房,来到太子面前。
十九岁的大王子冷玄,有着远比真实年龄沧桑的眼神。宫女出身的生母早逝,地位低微的娘家也无法给他任何帮助,苍皇更一早遗忘了这个年轻时贪欢留下的儿子。
冷玄身上,穿的是骑马装束,风尘满面,似乎刚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
“太子,周儿年幼不懂事,请你开恩放了他。”
那是她听到冷玄说的第一句话。青年的嗓音,低而悦耳,文雅有礼。她虽然不懂事,可比起凶暴的太子,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眼前的大王子。
太子却像见到了可口的猎物,笑得更开心,一脚把冷玄踢到地上。“想求本宫开恩,就得拿出点样子来啊!”
被踢倒的大王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抹掉嘴边血迹,跪直了身体。
她在一旁忽然为这个大王子担心起来,不知道太子和言儿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折磨他。趁着太子吩咐人去叫侍卫拿鞭子,她把侍卫带到了书房门口,就再也不敢进去。
她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跟几个宫女缩在书房外的角落里侯命,可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
大王子却始终没发出声音,她在想他是不是已经痛昏过去的时候,书房内传出大王子短促的惨叫,而太子和言儿哄笑起来。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书房里的各种奇怪声响终于消失。
太子懒洋洋地让人拿件外衣进去。她捧着衣服战战兢兢去了。
鞭子沾满了血,丢在地上。旁边是大王子破碎撕烂的衣服。几个侍卫正系上裤子,表情十分满足。
赤裸的大王子像个被人随意扭弄过的布偶趴在血污里,毫无生气。
“晕过去了,一点也不好玩。”言儿撅着嘴,跳下榻,拿起挑灯花芯子用的银签子就朝大王子布满鞭伤的背上扎了好几下。昏迷中的人痛醒,牵搐着,吐出微弱呻吟。
“言儿,别闹了。弄死了他,以后可没法玩了。”太子拉过言儿,让侍卫去把椅子上已经睡着的男童带过来,对着正从地上艰难爬起的大王子冷笑。“滚!你要是敢去父皇面前告状,我就叫人把你儿子也玩一遍。不过估计父皇也没空听你罗嗦。”
她深垂着头,不敢去看大王子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见到一只清瘦修长的手掌慢慢伸来拿了衣服。
慢慢穿起衣服,抱过男童,慢慢走出了书房。
一种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情绪堵在她喉头,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伺候太子他们就寝后,她茫然抱膝坐在偏殿旁的小房内看着漏进窗子的青白月光。同屋的宫女早睡得死沉,她却没有倦意。想起了父母,想起了那个血淋淋的夜晚,想起了大王子临走时的背影,突然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出眼眶。
她悄然离开屋子,走到距离宸宫很远的碧湖边,坐在岸边草地上低声哭泣。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为什么伤心,只是想让眼泪把积压在心口的苦闷和酸楚带走。
哭了很久,再也流不出眼泪,她抽噎着抬头,才发现身侧不远处一块假山石上,有个人影。
大王子抱着男童,就静静地坐着。单薄的衣角和头发被夜晚的凉风吹起,他的人却似尊石像,一动不动。她想他一定在她来湖边以前已经坐了很长时间,因为男童脸上的墨迹已被洗去。
月光照着大王子的脸,苍白得找不出血色,甚至还泛出种濒临死亡的惨淡青气。他的双眼里也无法找到任何情绪,只木然望着前方某个不确定的地方,仿佛想看穿什么东西。
若非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死一样的沉寂,她相信自己会一直默默看着大王子坐到天明。
来的是可人与另一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