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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凰权-第64章

小说: 凰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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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条规定?”赫连铮没被吓倒,挑眉斜睨。
  “会有的。”宁弈笑吟吟看他,“马上辛院首就会在学院院规上加上这一条。”
  赫连铮狠狠瞪他,目光假如可以化为实物,一定是北疆密林中他最爱的那种赤眼鹰的坚硬长喙,一出而碎人骨。
  宁弈还是那副百炼金刚笑容,你坚硬如铁,我漠不关心,拳头击在空气中,长喙啄到棉花里。
  半晌赫连铮狠狠扭头,大步过去,拎起那两个倒霉官儿,顾南衣飘过来,赶羊一样赶走了那批衙役,临走前在小几上放了个胡桃,“咔”一声捏碎,随即飘然而去。
  宁弈自然没懂是什么意思,还以为顾少爷送他胡桃吃,挺高兴的拿过来吃掉,笑道:“这胡桃倒香。”
  凤知微偏头,有趣的看着他吃胡桃,宁弈吃着吃着,觉得那女人眼神实在有点不对劲,毛骨悚然,忍不住将胡桃一搁,“不过吃你一颗胡桃,你这什么眼神?”
  凤知微慢慢沏茶,悠悠道:“看着那胡桃在你嘴里粉身碎骨,真是解气啊……”
  不等听得含糊的宁弈发问,她神色一整,“王爷刚才真是让卑职耳目一新,竟然开始操心卑职在书院能立威与否了。”
  “这是兴师问罪吗?”宁弈瞟她一眼。
  “不敢。”凤知微假笑。
  “你在生我气吗?”宁弈问得淡定,凤知微却觉得怎么听这话都有几分兴致勃勃味道。
  “您希望我生您气吗?”她以不变应万变,以万年假笑对第一奸王。
  “生我气总比对我完全漠视来得好。”宁弈在绿荫下舒展身子,斜斜瞟她的眼角弧度漂亮得惊人。
  凤知微不接话——所有疑似调情之类的话,她都会间歇性耳聋。
  “你都不在乎我是否生气,”宁弈不管她什么反应,自己接下去,“我其实也不必在乎你怎么想,是不是?”
  “王爷这是在翻旧账吗?”凤知微笑得眼睛眯起,看起来特别诚恳,“今天请您来,也是想顺便解释一二——当初韶宁公主,我不是有意救下的。”
  “但你也根本没想助我杀她。”宁弈一针见血,“你从一开始就存了欺骗之心。”
  凤知微默然,半晌道:“我无法让那样一张脸死在我面前。”
  这句话的意思两个人都懂,宁弈沉默了一下,凤知微抬眼望他,“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有答案吗?”
  宁弈又沉默了一瞬,凤知微竟然在他眼中看见了瞬间飘过的迷茫之色,随即他摇摇头,“我第一眼见你,我也十分惊讶。”
  这是说不知道原因了,凤知微仔细看他眼神,觉得他虽然似乎还是有话没说,但是这句话本身却不像是在骗她。
  “我很抱歉韶宁没死,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半晌她低低道,“可是我只能这样。”
  “所以说我们之间就是这样。”宁弈笑得有几分苦涩,“不想对立,却总被各种理由推向对立。”
  “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对立?”凤知微站起,俯下脸盯着宁弈,“告诉我,为什么要限制我在青溟的发展?为什么将我放到姚英手下处处受制?为什么就认定我会和你对立?还有,为什么你那么关注凤皓?”
  她俯下的脸近在咫尺,虽然戴了面具,一双眼却秋水迷蒙莹光潋滟,长睫整齐得刷子似的,宁弈忍不住便伸手去抚,凤知微触电似的立即让开。
  “我们在谈公事。”她板着脸道,“专心点。”
  宁弈觉得她难得带点恼羞的神情很是可爱,有点不舍得的注视半晌,才道:“你救过韶宁两次,你和她之间有牵扯不清的关系,甚至连容貌都惊人相似,你掌握了我太多秘密,却未必属于我这一方,你说,从上位者的角度,是不是该限制你,甚至灭口你?”
  “王爷就从未想过招揽我这‘国士’?”凤知微皱起眉,觉得宁弈的解答总有哪里不对劲。
  宁弈默然不语,一盏茶端到唇边久久未饮,淡淡的水汽浮上来,他掩在水汽后的眉目漫滤不清。
  凤知微也没有说话,手指抚在茶盏边沿,触感是温暖的,心却是浮凉的。
  半晌,宁弈轻轻道:“知微,听我一句劝,离开官场,回到秋府,我会有办法让赫连铮退出,将来,你就是我的……”
  他伸手入怀,一个欲待掏取某物的动作。
  手却被按住。
  他垂眼看看压在自己手上的雪白手指,“你是在表示你的拒绝吗?”
  凤知微收回手,淡淡道:“我们先把今天的事说个清楚,再谈这个不迟。”
  缓缓收手,宁弈有点茫然的笑了笑,半晌道:“好,那你先告诉我,你一个女子,为什么就不肯和别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却要冒险混迹官场,既谨慎又大胆的,一步步向上爬?”
  凤知微沉默了下来,负手遥遥望着长天云霞,长发散在风里,将本就云遮雾罩的眼神更掩了几分。
  “帝京大概没有人,见过我父亲。”半晌凤知微慢吞吞开口,似乎说起了一个别的话题,“在我的记忆里,四岁之前,他是存在的。”
  “他是一个忙碌的、漠然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宁弈怔怔望着她,隐约觉得那个曾经轰传于帝京,让一代女杰毅然私奔又黯然回京的男子,是问题的关键症结所在。
  “四岁之前我家日子还是很富足的,住在远离帝京的一座深山里,虽然地方偏僻,供给却一直很好,但是父亲经常不在,偶尔才回一次家,回来的时候,对我和弟弟都不太理会,而娘看见他,也并没有什么喜色,脸上的神色有时候还有些悲凉。”
  宁弈皱起眉头,有些疑惑,既然是不顾一切私奔结亲,又有了一子一女,这对夫妻应该无比恩爱朝夕厮守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也因此,从懂事起,我便渐渐不再期盼父亲回家,有他在,气氛压抑,心情低落,毫无平日母子三人的和睦温馨,在我看来,这样的男人,让娘亲独守空闺独力抚养孩子,让子女有父如同无父,回来了还不能给予人快乐,有不如没有。”
  “在我一直以来的记忆里,娘也一直和我说,虽然世上大多数女子都是菟丝花,但有些人却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依靠男人,与其等到将来被命运抛落,不如先学会如何依靠自己和爱自己。”
  “娘因此教我很多东西,也教弟弟,但弟弟天资不成,娘说我是长姐,弟弟既然不成器,将来他和娘都要靠我供养,这是我的责任,我一直记得。”
  “胡说!”宁弈忍不住驳斥,“哪有要你一个弱女子供养全家的道理?”
  “凤家不出弱女子。”凤知微清明的眼眸平静的看着他,“凤家女人如果弱,早已被人踩落尘埃。”
  宁弈望着她,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中的手微凉滑润,柔若无骨,掌心处却有些细细的茧,那点薄硬触在手底,咯得不知道哪里浅浅的痛。
  凤知微垂眼看看交握的手,笑笑,将手抽出。
  “四岁那年,他真的不回来了,”她继续道,“没有了他的供应,家里渐渐入不敷出,娘无奈,带我们回京。”
  “这是我面对帝京的开始。”凤知微对宁弈笑,“从数九寒冬跪在秋府叫不开门被泼了一盆冷洗脚水开始,我和帝京,和秋府,和世人排斥欺辱的战争,便已再不回头。”
  “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站在你身侧为你遮风档雨,所有的敌意、欺辱、刁难、陷害,你要自己去挡,还要想法子给亲人挡,你步步提防过得很累,但是再累也不能后退,一旦退,就是一生命运被人随随便便作结。”
  “我们是秋府的耻辱,所有人都希望我们消失,如果不想消失,就要付出代价。”凤知微垂下眼,“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十年,每年过年在小院子里吃最寒酸的年夜饭,听着主屋欢声笑语的时候,我都对自己发誓,永远不依靠任何人,永远不指望任何人,终有一日我要全靠自己,居于人上,让那些俯视过我的人,于尘埃对我仰视。”
  她问得直接而辛辣,宁弈再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问了出来,一时愣在那里。
  “您认为您是可以依靠的吗?”凤知微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利,“您学的是登龙术,行的是困龙计,干的是灭龙事,操的是屠龙刀,胜则登临天下俯瞰苍生,败者满门缟素刑台染血,一生行事,钢丝之险,败,则需陪您丢命,胜,不过是您后宫三千分之一,您拿什么来承诺完整美满一生?”
  “您认为您是为了谁可以让步或牺牲的吗?”她笑意柔婉辞气如刀,“您心若铁石,手腕铁血,从不会为任何人而退却自我,您连区区一个青溟,都不容我一展长才,您连我这样一个微末小吏,都觉得警惕不安,时时试探步步防备,将来,就算我做了您那三千分之一,您又会允许我拥有怎样的自由?”
  “综上所述,若以青溟书院学生试卷成绩论,”她浅笑舒袖,给宁弈斟茶,“楚王宁弈,不合格也!”
  宁弈手按在茶盏上,静了一瞬,突然大笑。
  “我是错了,”他搁下茶盏,目光灼灼,“我纵想纳你入怀,奈何佳人并不领情,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样的女人,果然谁也困不住,想要困你,也得先压服你!”
  凤知微浅笑不语。
  “总要你心甘情愿。”宁弈微喟,“只是……”
  他突然顿住,神色间透出一分不安和无奈,凤知微很少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他却已经转了话题。
  “我算是个不合格,那他们呢?”他一瞟后院方向,直到此刻才露出几分被拒绝的悻悻,“优良,卓异?”
  凤知微眨眨眼:“谁啊?”装傻得十分逼真。
  宁弈的脸更黑了,低头喝茶不说话。
  凤知微看着他神情,难得的心情大好,抿唇一笑道:“呼卓世子雄踞草原,却并非安枕无忧,呼卓十二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各部族资源分配难免不均,年年争执不休,世子虽然是大妃所生,但草原王妻妾众多,通婚随意,各部族之间关系千丝万缕十分复杂,仅是和王族沾亲带故并有权继承王位者便有数十人,卧榻之侧,酣睡者太多!就算当真地位稳固,也不过是王帐诸女十分之一,熬了几十年他蹬腿了,草原风俗还有子娶后母弟纳嫂……不合格!”
  宁弈抬眼望望远处一棵树的树梢,那里枝叶无风自动,舞得很是抽风。
  他也心情大好,笑问:“顾南衣?”
  凤知微这回倒沉默了,她一沉默,宁弈脸色微变,对面树叶也不抽了。
  良久,凤知微才缓缓道:“您问错了。”
  宁弈手敲着桌子,笑道:“我倒希望我问错,最好都是错。”
  他给凤知微斟茶,神情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道:“知微,你一向聪慧,可是感情不是用分析政治的方法来分析的,感情之事,若是落成这般一二三四加减乘除,还有何趣味可言?”
  “王爷有以教我?”凤知微一挑眉,心想你个天下第一无情人也和我说感情?
  “休谈利弊,休谈将来,只问此刻之心。”宁弈握住她执杯的手,“你的心。”
  凤知微垂下眼,看着他将她密密包围的手指,他指尖微扣,不容她退缩,这个男人,连一个动作,都不喜欢给人留下退路。
  他是重视她,容让她的,她知道,然而那容让和重视,能有多少?一旦真正涉及根本利益之争,他还会退后几分?
  交出自己的心,对平常人,是幸福;对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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