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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氓俊娘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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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了亲爹几下杖打,穆存义不禁恼羞成怒!
    所有打算皆被破坏,所有混乱都是穆容华搞出来,始作俑者即在眼前,满腔怒火当然直腾腾烧过去!
    「混帐——」
    穆存义朝她挥拳扑去的刹那,堂上众人惊呼,瞬间一片混乱。
    然,乱事在短短几个呼息间便落定。
    扑打而来的庞大身影遭穆容华扬袖倏挡,行云流水的擒拿手法才使过一招半,已将穆存义气喘吁吁的胖大身子按进她原先所坐的紫檀圈椅内。
    「二叔,悠着点,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把脸面真撕烂,那多不好看。」她拍拍叔父肩膀,声音压得甚低,嗓中透狠厉——
    「另外,您这些年私下向『广丰号』借取的钱银,那些借条我已令人从江北永宁快马送至,等会儿咱叔侄俩好好核对一番,既要分个彻底,二叔欠下的债务自然也该还清,如此清清白白出『广厦庄』,才能跟咱们断得干净,叔说是不?」
    「你……你、你……」
    穆存义在外从没被谁这么激怒过,激得他张口无言,目皆欲裂,唯一有这番本事的,便是家里那个结璃近四十载的恶婆娘……
    是了!眼前这混帐正是个婆娘啊!莫怪如此恶毒!
    脑中激光闪过,他冲口便出——
    「穆容华你这不要脸的婆娘,不知耻、不要脸!想顶着男人样子装老大,最后还不是跟个男人跑了!穆家的脸全教你丢光!怎么,现下没男人在身边就不安分,踏实日子都不会过,只管冲着族里长辈们显威风吗?!」
    骂过后,穆存义有短短片刻心惊胆颤,因穆容华居高临下直视他。
    她看得无比、无比专注,像要在他脸上瞪出两个洞才甘心。
    她表情奇诡,仿佛……他所骂的那些字句再优美不过,霎时间冲撞她飘游的神魂,激出的火花使一切浑沌之象蓦然开朗。
    「二叔,您说得真好。」
    她柔柔微笑,是很真的笑,不带丝毫嘲讽。
    穆存义瞠目结舌与她对望。
    闹不清她真正意思,当真搞不懂啊!
    只见她笑过后,挺直腰板再次环顾众人,朗声坚定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档也难档,各房爷爷和叔父果真要抽股分出,大容当然也没法挡得了长辈们的决议,但不管如何,我在这儿还得说,十一族弟行谨失踪之事,身为穆家长房主事的我,无论如何必追查到底,必将十一弟寻回,若违此誓,便如此椅。」话音未尽落,她挥袖击打椅背。
    砰!磅!啪啦啦——
    紫檀圈椅应声而裂,四足齐断!
    加之上头坐着身形硕大的穆存义,承着不小重量,椅身裂得更快更彻底。
    「哇啊!咱的腰臀啊——疼、疼疼——疼啊」
    
    【第五章】
    
    「广厦庄」正央大院。
    当四方屋檐勾勒出来的一大块方形天色染上橘红,红泽时而柔和、时而灿艳,点点颜色都要落入院子央心的穴井里,将清水也一并带红。
    穆容华从容从正厅堂上退场后,没回自个儿房内养神,却独自绕着这口风水井走啊走,她举步悠徐,面庞沉静若水,随霞色而来的风拂发过肩、过颊,她略侧身,于是长身迎风,借风之力又将发丝尽数拂开,那脸、那身、那举措,斯文里带潇洒俊气,是幅很美的画儿。
    这幅美画突然插进一笔,一名身形偏圆润的小姑娘端来一脸盆水,步伐重重地踩踏过来,完全不介意让人知晓她心情不太美。
    扬眸才与小姑娘对上,穆容华低唔了声,并在对方「生气勃勃」的瞪视下,很认命地走向院内边角的石椅落坐。
    「宝绵找我啊?」废话一句。
    她语气几近讨好,还朝小姑娘眨眼。
    可惜宝绵已然不吃她这一套,脸盆沉沉往石桌上一摆。
    这服侍她多年的贴身丫鬟恼些什么,穆容华心里清楚。
    宝绵气她这个主子当日虽带她出关外、走域外,后来出意外脱了险,主子跟男人回关外马场住,却把她留在关外货栈,之后则遣人直接送她回江北永宁。
    然后主子跟男人私奔,半点消息也没捎回去,小丫头于是继续被干晾在永宁穆家大宅里。
    离开平野聚落,穆容华让人快马加鞭往永宁「广丰号」联系,殷翼与底下好手动身极快,将穆存义这两、三年向「广丰号」总栈借资借货写下的条子,以及载写的帐本全数取来。
    她料想二房定然发难,欲打这场安内之仗,总要有备无患。
    倒没料想,这倔脾气又护主护得紧的宝绵丫头,竟跟殷叔和朗青一行人赶来。
    她带笑轻戳丫鬟的润颊。「实绵眼睛圆圆,脸颊鼓鼓,真可爱。」
    小姑娘发出近似哼气的哑音,一把抓住主子衣袖,袖口撩起,那只长指句净、仅在握笔处微生薄茧的手不知何时已有红肿之状。
    望着宝绵持续气鄕吓鼓着脸,动作却极小心地为她的伤手冷敷,穆容华嘴角益发柔软。
    之前在堂上,一掌击坏紫檀圈椅,当下就知手被自个儿弄伤。
    今日面对族中长辈们的挞伐,不难看出二房欲主导整件事情走向,而五房眼下最关切的莫过于穆行谨的下落,五爷爷没太为难她,五房叔父更不用说。
    至于三房和四房,一开始确实跟随穆存义起舞,质问与责骂声不断,一波且一波连番逼来,那力道之狠,似不留她喘息余地。
    女扮男装一事她尽管是欺瞒了长辈,却从未做出对不住宗族之事,她明明看出穆存义的局,如此浅薄的局,她的心却是不定。
    胸内,最最深处的所在,仿佛有股难以描绘的火闷烧再闷烧,火气惊人积累,喷爆而出后,在血液中扑腾胡窜,烧毁她沉稳淡然的那一面……
    又仿佛……仿佛身若柳絮,突来的一阵暴雨狂风将她卷拉摧折,毫无重量的薄身在狂暴中翻转旋飞,那太强的力道脱出一切掌控,她是如此的愤怒,因为无法掌住心绪,所以如此愤怒,又因如此、如此愤怒,更加不能稳心。
    正厅大堂上的局,以她的能耐,实可以处理得更妥当。
    然而她却这样暴躁。
    尽管她态度似举重若轻,内心的戾气终究显露。
    不仅仅是今日,这般狂风乱絮飞的躁动已蕴藏好些天,她不解,下意识苦苦压抑,试图寻回内心那一片寡淡清明,竟是万般的难。
    直到堂上对峙,二叔被她激得红了眼,冲她吼骂——
    ……怎么,现下没男人在身边就不安分,踏实日子都不会过,只管冲着族里长辈们显威风吗?!
    如跪在冰天雪地间,被兜头浇灌上一大桶冰水,沁肤刺骨的寒意令她脑门瞬间清凛,掩藏在底端的意绪破出冰层,她骤然得悟!
    原来离开了珍二爷,她一颗心竟无法安适,日子过得都不踏实了。
    她与游石珍的相识痴缠都已迈入第三个年头,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较长时候的分离,然这一次……这一次真的大大不同。
    私奔道段时候,很亲密相依的日子,真的仅有她与他而已。
    朝夕相处,情心悸动中更有一番体悟,爱慾缠绵间更深进彼此,不知何时他成了她的定心丸。有他相伴,再窘迫的局面都能轻松对付,就算真被困住,他或者要闹她、笑话她,最后却也护她、领她向前。
    情意因何而生?
    她是彻底体悟了。
    情意早似朝阳烂漫,且若绿草如织,就这么铺就而去,铺占整个心灵与神魂。离了他,着实教她吃尽苦头。
    面对自己的异常暴躁,她竟是不懂,竟还得靠旁人将她骂醒!
    只是……那男人肯定仍恼着她吧?
    当时听闻行谨出事,她没多少工夫仔细思虑,仅明白自己非随着叔父走不可。
    打一开始与他私定终身并私奔,掀起的浪涛必然冲击双方家族,这一点她十分清楚,也明白避开众人仅是一时,最后仍得出面解决,而行谨的失踪加促了此事发生,要她提前面对。
    首要稳住的便是族中长辈!
    她在正厅堂上说得轻巧,说各房爷爷和叔父如要跟随穆存义所提,既抽股又分出,她挡不了长辈们的决议,自然随众人之意……她心其实是纠起的。
    由亲祖父草创、在爹亲手中兴起的「广丰号」,交到她手中之后走得更远、更广,此间她是获得几次重要的挹资才渐渐经营出如今的格局。
    她斟酌过,倘使各房最后全数撤股,其实「广丰号」依然能存,但钱银调度一时间肯定紧缩,如此一来,势必得放缓关外以及其他甫辛苦建起的通路。
    生意之事向来抢快,一缓下势头,那以往付出的心血很可能全白费了。
    所以她是杀鸡给猴看,对付二房长辈不怎么留情。
    她一脸云淡风轻,谁要分出就来分似,却真心想与其他各房持续交往,毕竟三房里有几位对农事相当精熟的人才,而四房的子弟们书普遍读得不错,她一直资助那几个学子,往后子弟们在科举上若有好结果,也能庇荫穆氏宗族。
    她对穆存义下狠手,穆知信后来私下也为自家兄弟出面缓颊,她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只给了一句话——
    「二房分出撤股,往后二爷爷果真被弃,『广厦庄』也还有他老人家容身之地。」
    这已是她最后让步。
    今日堂上,她最后恭恭敬敬请长辈们考虑仔细,看是要跟随二房脚步,抑或将此次风波揭过,希望他们在明日午前能答覆她。
    对自己、对「广丰号」,是有足够信心的,就仅是无端端烦闷,心绪不静。
    唔……也不再是「无端端」,她反正是弄明白症结所在。
    当日听闻行谨出事,她飞身冲回「浣清小筑」收拾行李、拜别姥姥,之后却与游石珍起了场争执——她不要他跟随。
    即便如今已体悟到无他相伴的苦,她依旧不要他相随。
    他若跟来,见族中长辈们「联合会审」她,拿她女扮男装的事一再攻讦、越骂越欢,他肯定作怒。
    而珍二爷发怒,会干出什么事谁都料不准。
    安内之事,她希望快狠准,他若横插一手,怕是整个「广厦庄」都不得安生。另外尚有一因,长辈们责她、骂她,即便过分了,她皆能当作乱风过耳,但要是有谁待珍二爷不好,连他一块儿开骂,令他受委屈了,她根本难以隐忍,届时会干出什么,自个儿也料不准。
    「你不要跟。」她一而再、再而三道。
    「为何?」
    「我不要你跟。」
    「为何?」男嗓依旧沉着。
    「就是不要。」
    「为何?」
    「我绝非墙贵小花,族中的事我自个儿能对付,不需要你!」
    说到最后,火气都冒出来,然而话一出口就好后悔好后悔,她怎能对他说出「不需要你」这般的话?!
    她说不需要他时,男人脸上表情真要剜她的心似,让她也傻住。
    又没要遗弃他,那张粗犷好看的面庞做什么那样悲愤?黝黑目底尽是落寞!她顶不住了,探袖去拉他的手。
    他没有挣开亦未回握,仅由着她。
    「游石珍……」带着歉意嗫嚅。
    见他脸色并未回温,「哥哥」二子才想唤出,他却快她一步启声——
    「穆行谨失踪之事,你还是需要我的,不是吗?」
    一时间,她听不出他温温漠漠语气里藏带的情绪,如此更令她心惊心痛。
    她是让他难受了,这完全偏离本意,她原想护他啊,不料让他这样难受……
    然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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