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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半卷江山-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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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半卷江山
作者:客行长安


☆、楔子

  据说,北平侯积劳成疾,沉疴难起,一朝魂断仙游去了。据说,今上悲痛不能自已,罢朝五日,素服,避正殿,就差下个罪己诏了,惹得群臣的谏言在皇帝的案几上堆成了山。
  三日前。
  琉璃盏,琥珀酒,水光潋滟,明艳不可方物。
  葡萄美酒夜光杯,可也比不得谢清。是的,漫说美酒死物,就算再灵动的美人也比不得当朝丞相,北平侯谢清。
  谢清年近不惑,经历了后宫倾轧,经历了南征北战,经历了朝堂诡谲,岁月却依旧不肯薄待于他。早年据说貌比潘安的谢家公子,就算如今三千青丝尽染霜华,依旧漂亮的不像话。
  此时,谢清的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挑,似乎还带了三分戏谑的笑意。
  于是端着酒盏的手有了些微颤抖,谢清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战战兢兢地将酒呈在他面前。
  谢清从未如此倨傲过。
  “我不喝。”谢清不耐烦地推开面前的酒盏。他这一生对谁都是谦和温润,哪怕是刀剑相向的敌人也不得不赞一句翩翩君子。“想要我命的人,难道没胆亲自来取么?”
  “莫不是朕亲自斟的酒卿才肯喝?”
  谢清明显地僵了一下。
  看着那人玄衣高冠,神采奕奕地走到自己面前,那短短的几步路便如同踏过了谢清不算长的一生。曾经两小无猜,曾经相依为命,他们之间从前不可言说的深情厚谊到如今空余鸩酒一杯。谢清仿佛突然失去所恃之气,眼中的光彩瞬间流逝。他长叹一声:“罢,罢,罢。陛下肯念着旧情来送臣一程,清幸甚。”说着接过内侍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
  谢丞相世家公子,丢得身家性命却丢不得天生风流。死生关头亦从容,甚至喝下毒酒时也不忘以广袖掩面。可这点风度却害他错过了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神色。
  如若不然,让他指着这一瞬的不舍再为赵俨祗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三生三世,他也会甘之如饴。
  “阿元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这身子骨还能有几天好活呢?”仿佛不是诀别,只是最普通的交谈;仿佛从没什么鸩酒毒药,他刚刚饮下的不过是盏喝惯了的浓茶。“你日日给我吃的东西我一口没落,就算你不给我喝这杯酒,我的日子也多不过三月。你何必画蛇添足,无端落人口实,叫人说你鸟尽弓藏,刻薄寡恩。你就容我多活几日,皆大欢喜不好么?”
  谢清的脸白的不像话,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他自己却似乎浑然不觉,依旧絮絮不止:“请陛下厚葬臣——不必葬入皇陵,臣家祖坟就很好。哦,我忘啦,我家没有祖坟啦,那就挑块好地方吧。不要因为恨我,就寒了别人的心,你这样以后谁还能给你做事呢?阿元,世家大族与以前再不可同日而语,陛下再不必担心大权旁落。可你别听不进别人的话,记着先生说的,善待这大好河山。北边的匈奴人业已式微,陛下以夷制夷,非常好;西南的……”
  谢清临死之前最后一刻,记挂的仍然是他的天下。
  而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嘴角溢出暗色的血迹,他知道,毒药正在迅速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贪婪地盯着赵俨祗,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微微动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说:“阿元,抱抱我可好。”
  赵俨祗,我真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1

  今上幼子,广陵王赵俨祗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这是广明宫里几乎所有人的共识。
  赵俨祗的童年挺悲惨。四岁的时候赵俨祗长兄随军出征,殒命沙场,生母昭和皇后没熬过丧子之痛,过了几个月,便也追着长子去了。据说他父亲挺疼他,但是无奈国事繁忙,实在腾不出手来照顾他,便养在陈昭仪处;陈昭仪无子,对他疼爱有加,结果几个月后不幸中毒身亡——据说,她死前喝的那最后一碗蜜浆本来是给赵俨祗准备的。
  至于为什么有人急着要个五岁幼童的性命,恐怕多半还得怪皇帝陛下。
  众所周知,皇帝陛下赵景对幼子偏心都快偏到胳肢窝了。昭和皇后怀赵俨祗的时候受了点惊吓,因此赵俨祗刚生下来的时候稍微有那么点先天不足,年幼时经常生病,赵景于是遍请天下名医给爱子调养。甚至连带着自己也读了不少医书,几乎快读成了半个大夫,上心得不得了。在赵俨祗两岁的时候,赵景突然想到了“冲喜”这个办法,冲喜的方式是给这两岁的小奶娃封了王——这可着实算是前后五百年最年轻的诸侯王了——而且封地是繁华的军事要地广陵。如果说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赵景为幼子起名花的心思,真的不怪有人心急。
  “赵俨祗”这名字那么明显地取自“汤禹俨而祗敬兮”代表了今上怎样的期盼自不必说,单单赵俨祗出生后赵景给他起的小名“阿元”就够人神共愤了,大概只有某个在宠妃生了儿子之后欢呼“此乃朕第一子”的二货皇帝可以与之媲美。
  所以说,有个不靠谱的父亲实在是造成赵俨祗童年悲剧的罪魁祸首。
  赵俨祗接连“克死”长兄、生母、养母后,赵景不知是听信了幼子“刑克父母”的谣言,还是终于觉察出了什么,总之,他渐渐对赵俨祗不闻不问起来。
  母亲早逝而父亲又不上心,居高位者大概做不来对一个幼童落井下石这种事,但并不妨碍总有那么几个欺主年幼的恶仆。而赵俨祗在与恶仆的斗争过程中迅速蜕变,长成了一个顽劣的、养不熟的狼崽子。
  转眼间赵俨祗到了启蒙的年纪,由于实在太能折腾,终于在某段时间后,再次获得了皇帝陛下的关注。
  广陵王伴读,淮阳侯世子刘晋“不慎”失足掉进了荷花池,获救后卧病月余,再也不肯当这劳什子的伴读;
  广陵王伴读,伏波将军长孙郑康“殴打”广陵王傅母,郑老将军亲自入宫请罪,领走孙子。
  “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啊!”赵景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听赵俨祗的第二位王傅宋济章声泪俱下地哭诉,“广陵王无状,臣罪当诛!臣愧对……”
  赵景连忙遏制住宋老先生看起来就像是长篇大论的哭诉,并好言安抚了近一个时辰,才把刚刚成为前任广陵王傅的宋济章送出门。
  据说广陵王顽劣不成器令今上心痛不已,深觉愧对早逝的发妻。赵俨祗七岁生辰的那一天,被赵景罚在昭和皇后陵前跪了两个时辰,一直跪倒膝盖没了知觉。
  赵俨祗自出生至今,不是被宠的不像样子,就是被父亲丢在脑后一年也没能见上几回,因此在他这短短七年的人生中,根本连跪都很少。像现在这样一跪两个时辰,恐怕连上辈子都没有过。由于没什么经验,自然也没窍门。赵俨祗跪得膝盖都麻了,睫毛上的水珠冷得像要冻成冰,他还是倔强地咬着唇不认错,不说话。
  而皇帝陛下遣退了一干内侍近臣,就在这冰天雪地里陪着幼子在发妻墓前站了两个时辰。
  他估计赵俨祗实在冻得受不住了,只好长叹一声把儿子抱起来。养不教,父之过,赵景把心爱的幼子抱在怀里,心中默叹,阿惠,我该拿咱们的孩子怎么办呢。
  “阿元就拜托先生了。”
  赵景深施一礼,对方忙避开相扶。与皇帝陛下交谈之人并没有立时答允,相反却皱起眉头,沉声问道:“陛下可想好了?”
  此人正是先帝最重要的谋臣,今上恩师,顾家家主顾慎行。顾家是当时最有实力的四大世家顾谢王周之一,延绵数百年,历经朝代更替而不倒。顾慎行是当代大儒,人品才学自不在话下,虽已不问世事多年,依旧不容人不侧目而视。
  至此,皇帝陛下一颗护犊的心昭然若揭,他在赵俨祗身上耗费的心血,简直甩了其他儿子八条街。虽说没有外家可恃而又受宠的皇子生存并不那么容易,但是有一个肯张牙舞爪保护自己的父亲,这一切想必便没那么艰难了。何况顾慎行一日为王傅,便算是半个顾家绑在了赵俨祗身上,再多么位高权重的人想要动歪脑筋,也须多忌讳常山顾氏三分。
  可是,利剑可伤人,亦会伤己。皇帝这样一来,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动心思呢。
  “朕想好了。谁不想让阿元好好活下去,尽可试试看。”
  广陵王赵俨祗卧病三日后,收到了他迟到的生日礼物,除了新王傅顾慎行外,还有伴读谢清。
  谢清是谢家长子,理应身份贵重,可这长子却是由谢相的一个御婢所出;而且出于某种原因,谢清这位早逝的生母特别不入谢夫人的眼。谢家子嗣众多,自然不会以一个与主母有隙的御婢之子为重,谢相自己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情与发妻为难。因此平日谢清在家里的存在感并不比谢丞相庭院里那池子心爱的鱼更强。想来谢相奉命给赵俨祗送来长子做伴读,其意敷衍居多。
  那一日对广陵王赵俨祗来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那天他见到了他影响了他毕生的老师,得到了他此生最重要的谋臣。
  那年赵俨祗七岁,谢清十一岁。
  虽然那时已隐隐初现风雨,但毕竟,少年不识愁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2

  顾慎行自有大家风范,虽避世多年,想来震慑一个顽劣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赵俨祗自然而然地对这位新先生怀有深深的敬畏,不管平时上蹿下跳地多么欢快,在见到先生的那一刻,立刻会变身成为低眉敛目乖巧可人的模范好孩子。
  赵俨祗聪慧不下乃父,学什么都快。谢清虽然少言寡语,但也是天资奇高。顾慎行晚年所收的两个弟子按说没什么可挑剔,可是——
  赵俨祗从小就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一真理并熟练运用于日常生活中,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黄河决堤四海同悲不达目的不罢休,尤其在昭和皇后薨后,基本上是谁都哄不好了。
  被先生教训要哭,父亲不来看他要哭,谢清回家要哭,先生教训谢清,还是要哭。顾慎行怀疑皇帝陛下一定对自己赋闲在家抱有很大的怨念才会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看孩子的活计,自己哪里是广陵王傅,简直就是广陵王傅母,而且,关键是自己根本不擅长哄孩子。
  幸亏有谢清。赵俨祗对谢清抱有极大的好感,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因为谢清长得好看,小孩子么,对于相貌好的人总是喜欢多亲近些,尤其谢清文静谦和小小年纪就颇有温润端方的君子风范,连顾慎行自己都很满意这个学生——当然,他喜欢谢清还因为谢家公子尊师重道读书好,尤其哄得一手好孩子。
  赵俨祗安生下来这件事,令他身边伺候的那一大票人都对谢清感激涕零。从小伺候赵俨祗的小内侍平安对谢清奉若神明,把谢清的喜好全都记在心里;赵俨祗的两个贴身侍女宜君和辛绾虽然见了谢清就脸红,但并不妨碍她们把谢清的生活照顾的妥妥帖帖;连一向严厉的广陵王傅母都对谢清慈爱了三分。所以说,其实谢清是11岁来到广明宫后,才体会到了那么点温情。
  赵俨祗因为喜欢新先生,所以课业也比原来多用了点功;因为喜欢新伴读,所以现在最喜欢的事就是在不用念书的时候拉着谢清在园子里玩,一改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风范。不过据顾先生分析,赵俨祗这一变化应该是出于某种幼稚的炫耀心理——看,我的伴读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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