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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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国有个奇怪的规矩,凡议事时,由在场官阶最低者发言,这样高官可以否定下位者。如果由高官先发言,下位者意见不同则不好出口,就阻塞了言路,不能达到上听。
此时说话的正是在场官位最低的严澄,他先前一直是以“中郎将”的身份作为荣州公端木垓的副将,直到唐瑾打算用他才给了他“偏将军”的职位。这时就听严澄说道:“虽则言太尉大有利用我军作为前锋之意,但言语间所说未必不是实情。兑国兵丁统共只有八万,如今若无我军牵制离军主力,兑军独木难支,到时难免唇亡齿寒。”
“黄口小儿,我军若为先锋,损兵折将,一朝大明城下,兑军反戈一击该如何是好?”说话的人是老将尚腾,年五十许,拜上军大将军,在军中极有资历威望。只因其人极不赞成与兑国联兵,此番巽君只让他在唐瑾麾下听令。
“我国与兑为秦晋之好,敌还未克,先思手足相残,是何道理?”韩达说道。
尚腾说道:“轩辕舒若没有此心怎么会先前拒不出兵?非要等我军中路折损才做这顺水人情?”
韩达道:“兑国兵力本来就少,为求自保,有何奇怪?”
“哼,听你这意思倒是为兑国说话,莫不是兑国的内应?”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兑国奸细!”
砰!
一声重响,众人都不由噤声,向坐在主位的泉亭王看去。原来是唐瑾的王爵金印被重重的扔在了案上。
唐瑾盈盈笑颜扫过诸将面上,让人心里不由寒颤。他这才说道:“言太尉写这封信的时候,天安城还没有攻克。天安城地势险要,因而守军不需要太多,兑军方面自然压力颇大。前些日兑国车骑将军卢江遇害,言节这封信应当就是写在那个时候,是请求我等救命去的。而今天安城已克,即便没有这封信,离国也一样会盯着我军不放,牵不牵制难道还需多言?”
帐内众将尽皆称是。
唐瑾唤来甘遂,让他去带拓跋北过来。
不多时,拓跋北进到帐来。
唐瑾对他说道:“言太尉的消息本王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言太尉,请他尽管放心,巽、兑两国唇齿相依,我大巽自当鼎力相助。”
这样的客套话说完,按照一般的情况拓跋北应当应答行礼,然后就回言节处复命。但拓跋北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谢过唐瑾之后,又说道:“末将此番前来,还有一事。”
唐瑾道:“将军有事不妨一同说来。”
“太尉有一物交托,嘱末将亲手交与建平长公主。”拓跋北咬重了“亲手”二字。
听闻此言,唐瑾不禁笑了,那笑容若十里桃花,艳色绝世。
在场的人都知道泉亭王这样笑绝非好事,尤其是当另一个男人要求亲自见泉亭王妃的时候。唯有拓跋北呆在那里,他早就听说泉亭王一貌倾国,方才见到亦觉得不可方物,未想这一笑更是光艳逼人,瑰姿艳逸。拓跋北在心里有点蔑视,眼前这人出身好,长得又漂亮,汉朝韩嫣不也是如此?这样想的时候,他一点也没觉察到自己已经呆了半刻。
唐瑾说道:“内子住处离此甚远,拓跋将军不如用了饭,和我一道回去。”
拓跋北还待再说,甘遂已经省事的将他请出去了。
拓跋北出去之后,诸将也出了大帐各自忙碌军务去了。
甘遂安置了拓跋北回来,向唐瑾回话:“安排在大帐旁的帐篷里,竹沥在陪着。”
“嗯,别让他乱走。”唐瑾面前摊着文牍,他手执狼毫对甘遂问道,“你方才见他时,可觉得眼熟?”
甘遂答道:“行事气度有三分像王爷。”
“像我?”
“论相貌是南辕北辙,但举手投足却很有些相似。”
唐瑾笑了,“这倒有趣。”那笑容说不出的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 1。心衣:汉代对女子内衣的称呼,出自【汉】刘熙《释名》。
2。尺:此处为汉尺,一尺大约24厘米左右。数据来自《百家讲坛?三国名将吴国篇》。
3。髦士:英俊之士。
4。韩嫣:弓高侯韩颓当之孙,官至上大夫,汉武帝刘彻娈宠。
☆、冲冠一怒
《兑史·文珑传》:“离遣呼延延宁等回攻新语,连屯围城。……时城中堪战者裁五千人。延宁等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临城弓矢雨注,将士皆失色,珑晏如而无恐意,方厉吏士,伺间隙攻破两屯。”
文珑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连营,他嘴角是素日的温柔微笑。木柳先前为副使与他同去赐婚,只觉得文公举止温雅,这几日才深刻的认识到当年传闻中的“双刃将军”。
文珑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温和悦耳的言语从他口中慢慢道来:“再守半月,飞云就能带军回来了,到时我大概也可以出战了。”裹银的黑檀木宝剑安静的垂在他的腰间。
传令兵奔来,“报——!离军在北门骂阵!”
文珑点了点头,对木柳说:“我们去北门看看。”
在北门叫阵的是呼延延宁的爱将,曾与言节和唐瑾交过手的雷金哥。
文珑还没有走近,就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不敢应战!文珑小儿,不敢应战!文珑小儿,不敢应战!”这些日子交手,文珑对此人不算陌生。雷金哥虎背熊腰,方颐大口,很是威武,那吼声更是有雷霆之威,方圆百里尽闻其声!
文珑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一万兵马,还有横刀立马在军阵前的雷金哥。文珑仅仅是这么看着,这几日离军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横竖是攻不进来,也无所谓被骂几句。
“文珑就是个病秧子,打仗就靠一个女人!”雷金哥朝城上大喊,“那女人滋味怎么样?爷们儿打进去也要爽爽!”
离军中一阵大笑。
雷金哥言语中指着木柳叫骂,文珑回过头对木柳宽慰道:“别往心里去。”
木柳倒是很淡然,“大人哪里的话,我在沙场上这些话也听惯了。”
这时就听城下,雷金哥吼道:“来一个!文珑犬子,小命不长!”
“文珑犬子,小命不长!”
“文珑犬子,小命不长!”
……
万人的喊声就是在城内府中也听得清楚。
文珑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他道:“嘱咐各军坚壁城池。”
“是。”木柳利落应道。
文珑反身往城下走,身后雷金哥骂声未绝。
——“哈哈哈哈!文珑不过一无耻懦夫,自己订下亲事的女人被睡了都不敢报仇!哈哈哈哈!你们可知道言菲那小娘们儿在身底下扭着腰肢是什么样?那叫一个淫浪!得有万人轮,千人奸才满足得了那小娘们儿!她就是累死的吧?哈哈哈!文珑快来说说那小妖精的荡样儿,说得好说不定我们弟兄可以饶你一命!”
文珑下意识的摸上自己腰间的宝剑,手指收紧,剑锋铮铮作响。
雷金哥骂得起劲,“老子鸡仔儿梆硬,不知道那小娼妇口活儿好不好!哈哈哈!”
在城楼下的哄笑声中,文珑缓缓的吐出四个字,“冰壶,备马。”
冰壶忙道:“公子,太医令说你现在还不能出阵!”
“备马。”文珑重复了一次。
木柳也劝,“文公不可意气用事,有道是‘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我既出战就有把握将他挑在马下。”文珑在走下城墙时给了年轻的女将一个放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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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语的城墙经过连日战火,而今全然是血的赤红和烟的熏黑。黑褐色的大门敞开一角,一队骑兵迅速突出,为首的那人白马银枪,光亮的铠甲因为镀银的关系在阳关下格外鲜亮。
文珑横抢马上,直指面前的雷金哥,“敢否与我一战?”
雷金哥大笑,“传说中的‘双刃将军’要与我一战?我若赢了,旁人不是要说我雷金哥没本事欺负病秧子?”
文珑温言说道:“这些话是需要等到战胜的时候再说的。”他言语温和,像是在劝说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好!”雷金哥说,“久闻双刃将军手持双剑天下无敌,今天就见识了!”他手掌一摊,一骑骑兵上前交给他一把宝剑。雷金哥说道:“这是名剑师代执花费十年打造出的宝剑,名叫‘文犀’。你若赢得了我,剑便送你!”
雷金哥手中一掷,文珑稳稳接住。
文珑将手中长枪递给身后的冰壶,一手抽出文犀,一手拔出了自己身上的黑檀木佩剑。文犀剑身花纹如犀角,另一只手中的佩剑却是银光闪耀。
“请。”文珑说道。
雷金哥挥舞铜环大刀,起刀大有山崩之势!胯下骏马直冲而来!文珑翻身后仰,双手架开,身子向左一晃反手拦腰斩去。雷金哥反应极快,刚才还在文珑头上的大刀转瞬就挡住了挥过来的双剑。他力大无穷,顺势就把双剑挥开,文珑的战马连退数步。
文珑勒住马缰,与此同时,雷金哥已经再次砍上来!文珑双剑架住钢刀,就在雷金哥施力的瞬间抽出一剑刺去!雷金哥不得已闪身退后,两人再次交锋,双方战了十数回合。
文珑深知谢玉不让他出战就是因为药效未退,不能久战。文珑在心里一叹,尽管毫无新意,也只有这一招可用了。
两人又战数合,文珑渐渐体力不支,雷金哥的铜环大刀再次砍来时,他差点因为气力不够而被对方的蛮力压倒。文珑知道不好,边战边退。就在雷金哥抡起大刀准备砍下他的头颅时,文珑忽然挥剑刺向雷金哥的左胸,雷金哥被这一击逼退,文珑寻到空隙打马便回。
雷金哥已知文珑力竭,岂会轻易放他离开?离国的战马本身就要比江南所养出的战马强壮,此时雷金哥猛夹马腹,坐骑吃痛猛得向前窜去。
就在雷金哥与文珑只差一个马身、已经抡起大刀准备从后方砍下文珑头颅的时候,文珑忽然转身,文犀脱手而出,化成利箭正中雷金哥心窝,剑锋穿透后背!雷金哥不能置信的大睁着眼睛,落马即亡。
离军部众见主将暴亡,六神无主。机不可失,文珑当即下令冲阵,趁乱掩杀一阵,离兵四散而逃。文珑并不追击,依旧回到新语城内坚壁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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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城内,尉迟晓跪坐在席上,身边的短案上放着一封书信,她正拆开观看。
我闻在旁边说道:“那个拓跋将军真够不懂事的,我都说了小姐病着不见人,他还非要来见,好说歹说磨了两个时辰才把这个给我。本来说言太尉有东西要给,怎么想就是封信。”
昨儿唐瑾带拓跋北回来时,已经入夜,便留拓跋北在偏厢歇了一晚。早上送走唐瑾,拓跋北前来求见,尉迟晓谎称卧病,打发我闻去拿东西,拿来的就是这样一封信。
尉迟晓端详着那封信,从头看到尾不过是些问候客套。她心中奇怪,想了一想对我闻道:“你把烛台点上。”
此时刚往正午,太阳正在当空,实在是用不上灯烛的。不过听小姐这样说,我闻还是拿了火石去点烛台。尉迟晓端起信纸撑在火烛上面过了过,再翻过来看,就见信纸后面写着“泉亭不留,择机杀之”。
我闻自小服侍尉迟晓自然是读过书的,见了这八个字不由“呀”的一声。尉迟晓喝住,“不许声张。”
尉迟晓心道此事古怪,离开金陵时言节对她说的话犹在耳畔,——“若有一日,天意争衡,两国反目,你只管与子瑜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