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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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留下来护卫尉迟晓。
次日尉迟晓得知他如此轻骑犯险,便寝食难安。
文珑劝慰道:“巽人只要看到泉亭王就认定这场仗必然获胜,所以云燕才会将子瑜急调承安。你又岂不知自他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以来,从无败绩。”
“就是如此才让人担心,”尉迟晓愁眉不展,“据说承安之兵不足五千,而离国大将莫汉里率十万大军围城,后续主力也将随后就到。”
“我倒是觉得还有一件事,比这更让人担心。”文珑说。
“是什么?”
“子瑜家中无一侍妾,年近而立,膝下却无一子,你可难辞其咎。”
尉迟晓啐他,“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好话,现在也学得没有正经。”
文珑笑说:“等子瑜回来,你可问问他这是不是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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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多。唐瑾日日使飞鸽传书回来,信上也没有别的话,只有“平安”二字。这两个字已经抵得过千言万语,尉迟晓每日必然要等白鸽送来一张这样短小的纸条。
如是每天从苍术手里接过白鸽都要说:“可是来了,小姐好等。”
却是到了第七天,直到夕阳斜晖,星河灿烂,白鸽也没有飞来。尉迟晓依依望着关严的窗牖,不言不语。
我闻端药进来,劝道:“小姐不要等了。”
如是也说:“许是哪家孩子贪玩,拿弹弓射了去呢,小姐睡一觉,明天许就来了。”
“或许吧。”尉迟晓将药喝了。
我闻收了药碗出去,刚到门口就见文珑往这边走。
“国公爷。”我闻福下身。
“辰君睡了吗?”
“刚喝了药,还没呢。”我闻说,“国公爷来得正好,今儿一天都没见到王爷的信儿,小姐正担心呢,国公爷可去劝劝吧。”
“那我来得正是时候。”
文珑进了屋,尉迟晓正倚在床上,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一点,却仍是灰灰白白的。她身上又穿了一件银灰色的锦缎,两厢对比之下竟与脸色相近。
“女儿家不比男人,原本就受了伤,再不安心养着,可是让子瑜回来见你这个样子?”文珑说。
“国公爷坐这儿。”如是搬了椅子到床前给文珑坐下,“下午太医也说,小姐才刚好一点,不能这样伤神。”
文珑拂衣坐下,对尉迟晓说道:“你若要想,也往可能的地方想想。此处距承安两百余里,若是轻捷快马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往返。若真是承安有事,离军便早就开过来了,岂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眼见是子瑜之计。我料不出一个时辰,就当有人传信过来。”
尉迟晓让人上了茶,两人闲谈过往,又说求学时所读古籍种种,一个时辰过得也快。如是正在一旁添茶,就听苍术在外面道了一声,“启禀王妃,木通回来了。”
“请。”尉迟晓说。
我闻带了木通进来,木通先见了礼,面有喜色的说道:“王爷大败离军!”
如是见尉迟晓有疑惑之色,替小姐问道:“王爷可是随后就回来?”
木通道:“王爷让我回来就是告诉王妃,他可能还要耽搁几日,等从云燕派来接替的将军来了才能回高凉,让王妃不要担心。”
如是向尉迟晓笑说:“今天一天都没见白鸽送信,现在可是有信儿了,小姐可以安心歇下了。”
尉迟晓向木通问道:“王爷可都好吗?”
木通道:“都好,我临出来时王爷还埋怨,说都是离军的斥候太笨了,不然早就完事了。”
“此话怎讲?”尉迟晓问。
木通道:“王爷这几日送出来的字条其实都是密信,寻常看来只写了‘平安’二字,若是遇热字条背面就会现出要烧粮退兵的假消息。前几日鸽子放出去,离军都没有看到,今儿特地挑了个显眼的地方把鸽子放出去才被截获。我过来时,也是刚刚在瓮城内围歼离军。”
尉迟晓不觉看向文珑,又对木通点了点头,“下去歇着吧,一路过来也累了,让我闻去弄些吃的。”
木通道:“多谢王妃。属下还得回去,若是晚了一时半刻怕王爷担心,以为王妃这里出事了。”
“那也吃口东西再走吧。”尉迟晓示意我闻。
我闻带了木通下去,文珑站起身,“过几日子瑜回来,我也该回去了。”
尉迟晓问道:“你是觉得要有变故?”
文珑道:“既是在瓮城内歼敌,即便还有余部想必也被子瑜赶杀殆尽。一事不劳二主,可见即便是先前孟长有事,此时也一并解了。那么,既然已是大获全胜,又何必换将?承安城中难道原本没有守将?”
“如此说,只有一解。”
“是,巽君接下来那一招若是成了,我们恐怕就不得已了。”
尉迟晓道:“既如此,你不必顾虑我,国事要紧,应当即刻回去才是。”
文珑道:“我哪里会因私废公,消息先回去便可。有不群在,我回去与否,作用没有那样大。再者不仅是答应了子瑜,也是你我多年的情分。”
三天后的夜里,唐瑾赶在子时到来之前,如约回来。第二日文珑便和谢玉等人启程回金陵,临去时,尉迟晓只有一句“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 香囊:某些民族有以赠送香囊,表达爱慕之情的习俗。
☆、杀机四伏
鹤庆郡主端木怡的父亲荣州公端木垓往承安接替唐瑾统兵,唐瑾回到高凉整日只陪尉迟晓弹琴说话。尉迟晓虽然对荣州公接替唐瑾一事感到奇怪,也没有多问。还是唐瑾自己说:“京中鹤庆冲撞了陛下的尚夫人,荣州公请缨来此,是为女儿赎罪,出来前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不能得胜,鹤庆就要依律受刑。”
“鹤庆不是在禁足,怎么会冲撞了尚夫人?”尉迟晓问。
唐瑾笑了笑,轻声道:“碧儿一个人在京中无趣。”
“荣州公若是知晓,岂不怀恨在心?”
唐瑾笑道:“碧儿不是做事不当心的人。再者,便即是知道,不是还有我替她善后吗?”
二人正在屋内说话,木通来报:“王爷前些日子订的东西送来了。”
“好,多赏他们些钱,让他们在南院的那间屋里装起来吧。”唐瑾又问,“马车也来了吗?”
“是,一并送来了。”
“嗯,你去办吧。”唐瑾这边对尉迟晓说,“多穿件衣服,我带你去看看。”
“是什么?这样神神秘秘的。”尉迟晓问。
“看了不就知道了?”说话间已经拿了披风将尉迟晓围起来,两手将她抱起。
“做什么?哪有这样的?让人看去!”
“你才刚好一点,不好走路,我抱你过去不是很好?”
说话间唐瑾已经抱她出了屋子,尉迟晓羞赧不已,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高凉的行馆不比芳歇苑,只是按照大户人家的规制三进三出罢了。当唐瑾对她说“到了”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南院正屋里了。
尉迟晓撇过头,眼见占了半个屋子的东西。这是……床吧?
原木色涂抹清漆、如房屋般的东西,雕花柱架、细雕挂落、朱漆雕制的倚栏、飘檐花罩,上有卷花篷顶,右有二斗二门小橱,再一道黄杨雕花门罩,延伸往后才是床的本体,床三面围有青金石彩绘屏风,堆塑山水花鸟图纹。床内还设了书架搁板、角橱、钱箱、点心盒。床外围还有走道,最后靠边连了房内服侍丫头的陪床。木制自然是由柳榫连成一体,未用一钉。
这边如是、我闻已经铺了床,取出一件件玩器往小橱上安放,摆件、花瓶、镜箱、座屏、灯台,皆是镶嵌螺钿。
唐瑾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屋里气闷想开窗吗?我想着若是床做成这样,大概就不会被风吹着了。”
尉迟晓既惊且喜,又有些嗔怪,“在这儿也只是小住几日,何必费这些事。”
唐瑾抱她放到床上,“碧儿的大婚订在九月廿六,就是要回去八月的时候晃晃悠悠的回去便可以了。还要在这儿再住一个多月呢,怎么好让你一直闷着。”
他又低身给妻子盖了盖被子,尉迟晓道:“我已经好多了,也不用整日躺着。”
唐瑾在床边坐下,“太医说你身子还虚,再乖乖歇几日,好不好?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北方的草原骑马散心,再不管那些朝中之事。”
尉迟晓应了一句,“你这样说,我记着便是了。”
那时并不知多年之后,唐瑾再想起当日的这句话唯有心酸。她当时便知道,草原策马终不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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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数日,两人是一贯的情浓,尉迟晓稍好一些,唐瑾带她出门骑马散步。高凉县县城不大,东西走个来回也不过个把时辰。县外高山、河谷、丘陵、盆地交错,四目望去正是夏山如碧,夏树苍翠。清早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城里却已经很热闹,家家敞门开户,有孩童看到这样衣着华丽的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不禁在他们周围跑来跑去,发出声响希望能引起贵人的注意。
“比起金陵富丽,云燕壮阔,我倒更喜欢这样小巧的县城。”尉迟晓靠在唐瑾胸前。后者单手牵着马缰,另一只手将她护在怀里。她又说道:“我的家乡抚宁就是一个不大的县城,水陆交错,平时出门常要乘船,青石板的小路有石拱桥连着各家各户。”
“巽国也有这样的城镇,往南走的渠阴就是如此,家家户户都有小舟。”唐瑾的下巴蹭在她的头发上,“等碧儿大婚之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尉迟晓比出手指,笑说:“好,都好,你可应我两件了。”
“时间还多着呢,应你十件也必不食言。”就在唐瑾一低眉的工夫,余光忽见远方有烽火燃起。
尉迟晓亦看过去,只见烽烟冲天,说道:“不好,是出事了。”
这时城中的老百姓也看到了城外的烟火,百姓或惶恐,或慌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街上玩的孩子都被第一时间拖回了家,路边的摊贩挑着扁担一溜烟的往回跑。
唐瑾对怀中的妻子说:“我先送你回去。”说话的时候已经策马往行馆去。
唐瑾刚到行馆,县令已经派了人来,要讨泉亭王示下。唐瑾问道:“可派了探马?”
“明府已经派人去探了。”被派来的县吏回答。
唐瑾让苍术好好守备行馆,自己带了木通和另两个亲卫就往城楼去了。临去前,唐瑾低首对尉迟晓说道:“放心,万无一失。”
尉迟晓目送着唐瑾离开,而后对苍术说道:“注意守备。”
苍术愣了一瞬,很快大声应,“是!”往常王妃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更不会特意吩咐一句,今天是因为城外燃起烽火的原因?不过听说王妃曾经也亲临过沙场,应该不会怕这些吧?但不论怎么说,得了吩咐的苍术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尉迟晓回到房里,让人把四面门窗都敞开。如是道:“这样就是穿堂风了,小姐容易着凉的。”
尉迟晓道:“都打开吧,这样看得清楚。”
我闻不解问道:“小姐要看什么?”
“自然是来偷袭的人。”尉迟晓说。
“偷袭的人?”我闻问道。
尉迟晓说:“高凉城虽然离边境不远,但是有承安等城在前,直接攻打此处并非明智之举。况且荣州公此时已经向离国进军,离国又怎么会有余力攻打这里?如果真的要打,明眼人都知道此处守军不会很多,大可直接攻城,完全没有必要费力点上一堆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