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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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的姐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闹了半个时辰才放过了新人。等到他们都出了门,雨泽都要笑不动了,揉着脸颊跟着出去,仕女们才进来帮二人解开发髻,重新整理衣衫。
夏季本就热得发慌,逸飞从仕女手中接过浸了冷水的手帕,擦着脸道:“这就结束了吧?”
雪瑶一本正经道:“咱们新婚,就结束?这才刚刚开始呢!”
逸飞撇撇嘴道:“姐姐也说混话。”
雪瑶回味了一下刚才情形,笑道:“可惜了,这一成亲,没机会报复他们闹回去了。”
逸飞挑了挑眉:“可以教给禹瑶和芷瑶,不报仇怎么行!”
两人说话间,雨泽又敲门告进。
仕女为雨泽开了门,按着雨泽吩咐,全都退了出去。雨泽托着一方托盘,盘中放着两盏茶,款款入房间来。
雨泽将托盘在桌上放好,捧起茶盏来,待要跪下向妻主和正君敬茶时,雪瑶和逸飞便一左一右拦住道:“又没外人,何必拘礼?”雪瑶仍坐在当地,接过茶盏,开盖饮了一口茶,放了下去。
逸飞却立起身来,接了茶盏,饮毕放下,向雨泽道:“家中之事,我不合管,婚后我仍进宫做御医所的差事,家里仍然是劳你多费心。在我心里,咱们两个是不分正侧的,姐姐也是这个意思。”
雨泽点点头道:“原是我不好的,我该让一让,可总是不甘心。”
逸飞笑道:“你当我甘心么?说要真心释怀,要不吃醋,我想咱们俩都没法做到,索性就放开。咱们都别把要说的闷在心里,三个人之间没有秘密,你说可好?”
雨泽眉开眼笑,道:“明面儿上争宠,你争得过我?”
逸飞挑眉道:“你若觉得你得宠,那你今天把我赶出去,你来洞房。”
雨泽怒道:“说得这么大方,竟然还是挤兑我。”
雪瑶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道:“再吵都出去。”
雨泽赶紧把托盘拿在手里,飞快地道:“我走了。”
这一走还真是快。等到逸飞去关门的时候,雨泽已经转过回廊,彻底走了个干净。
一入夏起,整个贺翎都围绕在安详欢悦的气氛之中。
祥麟已经退了兵,边关休战,驻兵批次返回,北疆算是松了一口气。贺翎和祥麟双方派出的官员已经齐聚在凤凰郡,商讨战后修复凤凰郡,打开榷场,恢复贸易等事。
君懿批完最后一道陈表,舒了口气,立起身来,望着窗外的天空。
算算日子,雁骓应当该恢复联系了,怎的事情都做完了,也没见她人影?更反常的是,连一纸消息都不曾来,似乎凭空消失一般。对别人来说,这是雁骓的常态,但对于君懿来说却是十分反常。
虽然天空蔚蓝,鸟语花香,但君懿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此去这等凶险,莫不是有什么意外发生?
忠肃公,淑皇姨,朕早该把你调回来的。
正踌躇间,门外宫女匆匆告进道:“皇上,北关急报,忠肃公发的。”
君懿心中一凉:“拿进来!”
雪瑶看见君懿的时候,君懿正在满地打转。为了掩人耳目,会面地点在昭阳宫,只说来看望元绮。
雪瑶一眼看着君懿六神无主的样子,便低声道:“愁成这样,别显露出来,快坐。”
玉杰怀中抱着半岁大的皇长女元绮,向心腹宫女雀儿使了个颜色,雀儿微微点头,出门把风。雪瑶一边逗弄着元绮,一边把元绮抱了过来。小丫头粉妆玉琢,胖嘟嘟的脸上挂着笑,每天都心情很好的样子,谁抱都开心,是以君懿才用了她来掩护这场密谈。
元绮熟悉雪瑶,窝在她怀里,拿小手一直摸她脸,抓她脸侧步摇上的垂珠,雪瑶拿鼻尖蹭着元绮小脸,元绮手里握着珠子呵呵直笑。
听到女儿欢声,君懿心神才稍稍凝定了一些。
雪瑶将元绮抱住,脸转向外,元绮滴溜溜地转着眼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手塞进嘴里含得挺开心。雪瑶道:“皇姐唤我来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么?”
君懿又皱起眉头道:“忠肃公急报,说雁骓阵前失踪。”
雪瑶失笑道:“淑皇姨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怎么会失踪的,她对雁姐姐那个样子,就要除之后快,雁姐姐可不是要躲开么?”
君懿道:“雁骓从来没有几个月不回营,即使不见忠肃公,也会托人带个话,或是留下些痕迹让人知道。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没回去,忠肃公大怒,陈表上书说她不顾军纪,现在已经命人搜捕了!”
雪瑶面色一冷:“倒是好借口!其中定有内情。雁姐姐却没跟皇姐有过接触吗?”
君懿道:“朕也是心慌。她十月将祥麟太子送回京来之后,十一月回北关的路上还与朕传过一次信,接着一直到今日,都没有联络,算算要半年了,你看元绮都这么大了。”
雪瑶凝眉沉思,道:“早知她路上艰难,临行时我就该再多给些银票与她。”便将雁骓十月份夜晚来悦王府的事告知了君懿。
君懿道:“不妨,朕在她来之前便专门叫人兑了十四家钱庄联保的银票,她已拿上了,就算买间房子隐匿起来也没关系。只是没有消息,太让人焦心。”
雪瑶沉吟道:“她是在祥麟境内丢了的,想必也遭了祥麟人的报复,也未可知。尤其是这几个月来,太子回朝之后,定是要私下反扑的。”
君懿摇摇头,又点点头,道:“那太子……唉。”
雪瑶见她话中有话,便要问个明白,谁知君懿没把握的事就是不愿意说,两人坐在一起猜想了无数可能,终究无法可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5 章
六月十七日,朱雀皇城略有阴云,看样子一场大雨是免不了的。
夜间,阴郁之气仍然不散,高晟如以往一般,找了守卫薄弱之处,一跃而进寿王府邸。
芝瑶说得没错,他自从那年被夺了太子之位,再做什么,都已经迟了。
回到锦龙都时,他竟遇上的是一道来自皇兄的圣谕。
奉旨祈福,永不回京。
他蜷缩在自己华丽的京城大宅之中,缩在床帏一角,在这个时刻,他真正感觉到自己的无助,想那个刚被夺了太子之位的、十岁的孩子。
世界这样空旷,却容不下他这样一个人,只是因为他看上了别人的座椅。
不知什么时候,芝瑶的话语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回旋起来。
“何必汲汲营营,去求那别人的东西?”
芝瑶,芝瑶。
在这个世界上,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之后,芝瑶的面容,支撑着他冒险又越过了边境,来到了朱雀皇城,来到这寿王府。
这次回来,本已发了愿的。
不再做傻事,也不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反正,从来便是一无所有,只要是她还在,就算一无所有,也甘之如饴。
此去经年,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变成了这样重要的存在,压在心尖上,想一想都会牵扯得痛起来。
蔷薇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寿王府偏院。
在芝瑶的卧房之中,人人都忙碌得不可开交。
芝瑶满额汗水,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呼痛,鲜血已经将床褥濡湿,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指尖青白,双腿微微颤抖着,足弓都绷得死紧。稳婆跪坐在榻上,为她揉按小腹。芝瑶的汗水已将鬓发粘在了脸颊,脸色如生宣纸一样毫无血肉之色,一片惨淡虚弱的白。
逸飞在旁陪护着,因不能用药酒为芝瑶解除痛楚,只能将银针刺入她穴位之内,稍稍令她经络通顺,少受苦痛。仕女们不断地将手贴着逸飞肩头伸过,擦去芝瑶额上的汗水,逸飞也已不在意,只是一直在她耳边柔声安慰:“别怕,芝瑶,别怕,我照顾着你呢,不会有事的。”
雪瑶在外间,一点忙也帮不上。芝瑶喊一声,她心就痛一次,也顾不得药量,连吃了两颗缓解心痛的丸药,才将那隐隐剧痛止息,只急得坐也坐不下,战也站不起,双腿都软了,却仍是团团转,毫无主张。
就在此时,高晟突然推门而入,见到屋内情形,愣了一愣,正好对上雪瑶双眼。
雪瑶正在慌张之时,顿时也没了客气,张口便斥道:“你来做什么?”
高晟名义上仍是燕王,实际上已毫无权力,面对雪瑶,也没了平起平坐之心,小心地道:“芝瑶她……怎么了?”
雪瑶瞥他一眼,道:“该是小产。”
高晟心中一紧:“她……怀了孩子?”
忽听室内,芝瑶一声呜咽,喊声中都带着无法描摹的痛处,雪瑶一向与她亲厚,听得这声,不自觉将双手捣在胸口,心头一涨,鼻尖跟着发酸,眼眶热热的,泪水已经蒙了眼睛。她急忙转过脸去,不愿再看高晟,也不愿再与他讲话。
室内,芝瑶一声嘶喊之后,只听稳婆低声一句:“成了。”便小心地将一只鲜血淋漓的拳头埋进旁边一个小铜盆内,挨了咬一样赶紧松开,面色沉重,低下头又去清理着芝瑶身下其他的脏污。
逸飞已为芝瑶止住了痛楚,本以为她会痛昏,但她却硬是咬牙醒着,过了这一层。逸飞心中酸涩,想道:你又何必硬撑,去记得这份痛楚?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也没能问出口。
芝瑶能感觉到下腹已经渐渐不再疼痛,虽然下肢疼痛过了极限,已经变成酸麻,但稳婆双手所触及之处,仍是有些感知。此时,傍晚间就开始腹痛出血时的不安,方才痛苦辗转时的恐惧,随着那块血肉的流出,全都消失了。她呼出一口浊气,望着帐顶不说话。
逸飞这才发觉,自己额上已经生了几层汗,整个脸庞都濡湿了。他抬起袖子,简单擦去汗水,转过头,看着仕女们正在清理芝瑶下身沾血的衣衫。
看着稳婆还在讲沾血的布巾递出去,逸飞便向着芝瑶脚边立着的仕女使了个颜色,仕女有机灵些的,便会了意,捧来了铜盆。盆中温热的水里,泡着一个已成了人形的血块。逸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纠结,不可言喻,终究还是用背影挡住雪瑶,将那团软肉拿在手中掂了掂。只听芝瑶低声道:“是女孩,还是男孩?”
逸飞一开口,眼眶便发酸:“是个男孩子。”
芝瑶抬了抬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眼见仕女抱走了小盆,有些失望,但又转了脸,望着逸飞的神情,小声问道:“逸飞,我……今后还能有孩子吗?”
逸飞点头道:“能的。芝瑶,以后还会有的。”
虽说回答得肯定之极,但逸飞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以芝瑶之前的作为来看,只怕是贪欢伤了身子,才令这腹中骨血无法成人。若为子嗣着想,只能先稳住芝瑶的心神,等到她身体恢复后再行诊治。只是,以后芝瑶断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并需要长期的调理,才可以做起下一次受孕的准备了。
芝瑶闭上双眼,叹道:“我竟不知他何时来的……我做娘亲的,终究是对不起他……”
逸飞心酸难忍,安慰道:“你是第一次感孕,有许多事没注意,也是该当,今后慢慢调理,总会恢复康健的。”
芝瑶侧过脸,望着逸飞的面容,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枕边,哽咽道:“逸飞,我竟然不知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腹中有了这么一块骨血,我竟不知要去恭喜谁……直到现在没了,我竟也不知道该向谁交代,我……”
逸飞柔声道:“芝瑶,你别再想,说不定只是凤凰神没来得及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