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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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舞娘似是转得累了,嘤咛一声,转了下腰肢站起身来,媚态横生。素手接过赏赐打开,见是一套绞丝嵌宝石的耳坠、金镯、项圈、臂环等本族风格的首饰,那舞娘眉眼弯弯,笑着谢恩领赏,又向场上行礼。
在座命妇嫔妃们将这段尽收眼中,心中皆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看看,同样是美貌的宫廷女子,贺翎的女子在我祥麟,便与男子们平起平坐,还能毫无忌惮地为表演叫好,何其自由洒脱!看她年纪轻轻,面对这种阵仗,面上殊无羞怯之色,眼光看向男人也是直视过去,真让我们这些依从天纲的女子羡慕得很。
接下来献技的是牧族舞蹈和歌咏,这些都是命妇们常常听到的,此时都已无心再看,眼光全定在了雪瑶一人身上。
咱们倒不羡慕那金冠珠链,锦衣华服,咱们也有。只是同样身为女子,同样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咱们却没有人家那样的命运。
叫男人听女人的,想想都觉得又害羞,又期待呢。
不少命妇乃至妃嫔,都难掩目中羡慕之色,雪瑶觉察她们眼光,回以笑意。
几位在座大员的夫人皆默默地想:贺翎的使者若能常来,该有多好,咱们也能出席这样的场合,看看人家的精神气势。最好常驻祥麟,那才好呢。
雪瑶倒是第一次欣赏这些异族舞蹈,没把妃嫔命妇们太放在心上。毕竟她也不知这种场合本来不应该有女子,心想在贺翎排宴之时,也常有大员正夫们和后宫御夫君们作陪的,祥麟将男女反过来,也不稀奇,遂专心看表演。看到那些身穿着华丽朝服的命妇们总在看自己,生怕出手不阔绰,被人看轻,赏得更重。谁料她越是积极打赏,接收到的羡慕目光越多,最后竟是连她自己都觉察到了目光中的炽热。若那是眼光中有真的火焰,恐怕雪瑶早就被烧成灰了。
雪瑶尴尬地想:她们何必这样看我!
宴散之后,麟皇高昶走进后宫,差点被妃嫔们淹没了。
一张张如花笑靥,团团将麟皇围在了中间。五光十色芙蓉面,莺声燕呖软甜言,像是走进了禽鸟园子一般,到处都是又说又笑,上上下下的妃嫔都在撒着娇相求皇上,要将贺翎悦王接到后宫来,由皇后牵头,带上全体妃嫔,和各家王妃、大员命妇等,再次饮宴一番。
这场饮宴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男人,内监也不行!
麟皇已到耳顺高龄,哪禁得住四面八方娇软手儿来回推搡,软语啾啾一刻不停在耳边笑闹?不到片刻便被吵得头痛耳鸣,求助似的望了一眼皇后,皇后只是微笑点头,并不管束,望向萧贵妃时,萧贵妃难得地撇开视线,来了个缄口不言。
看看吧,还没有正式合谈,朕的后宫已经要造反了!
麟皇频频举起双手压住一片欢声,道:“由皇后写请帖去请,但是那悦王若不愿意来时,朕也不可勉强。”
妃嫔中顿时站出两个平时就巧合如簧的,笑道:“那我们亲自去送帖儿请来!”
又是一片欢呼,妃嫔们全都抛了皇上,跑到那两位周遭唧唧喳喳去了。皇后和萧贵妃一左一右扶了皇上,高昶扶额而叹,皇后掩口笑道:“想不到咱们皇上也有今天。”
萧贵妃忍俊不禁:“可不是吗,平素的威风和脾气,一点儿都没了,只怕是让这些妮子吵得懵了。”
雪瑶坐在临华大殿的客座首席,看宫女来回穿梭布置,将珍馔佳肴摆上席面,殿中一片寂静,除了宫女们衣衫相擦之声,没有任何声息。
昨日欢颜来鸿胪寺驿相请于雪瑶的两位御妻,此时也一样敛首肃静,一言不发。
雪瑶心中疑惑,只见一位宫女前来行礼道:“禀皇后娘娘,菜肴果品均已齐备。”
皇后肃然道:“都退下吧,关上殿门,在宫门外候传。”
雪瑶心中隐隐不安,一层一层泛了上来。毕竟这是在别国后宫,若有什么事,恐怕是难以脱身了。
正胡思乱想时,殿门缓缓关闭,宫女们的脚步走得听不见了,皇后露出微笑,点了点头,大殿之中一片欢声。
雪瑶尚不及反应,那些妃嫔命妇们便有说有笑问起话来。
“你们贺翎的男子真的要听女人的话吗?”
“你们贺翎的天气是不是四季都暖暖的,见过下雪吗?”
“贺翎是不是能见到大海,海是什么样子的?像画上一样吗?”
“贺翎的孩子生下来真的跟母亲姓吗?”
“贺翎有大象吗?”
“贺翎吃熊掌吗?”
“贺翎的男子是不是也不准出门?”
“贺翎的女子有没有穿男装的?”
雪瑶一时淹没在这波涛一般席卷而来的话语中,顿时明白了她们的来意,哑然失笑。抬手止住她们的纷乱,道:“按照坐席顺序,一个个问。”
妃嫔命妇们纷纷点头称是,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不再一齐说笑,但个个眼中都放出了光彩,无论年纪大小,这样的神情让她们尽显出女子天生的一副娇憨情态来。皇后看在眼中,抛给雪瑶一个无奈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妮子,昨天连皇上都止了半刻才能安静,今天人家悦王一个手势,便鸦雀无声,当真是皇上说的要翻天呢。
雪瑶看着她们如此热情超乎预料之外,心中也是大乐。
看来合谈比想象中容易些。
男尊又如何?这便拐带了你们的家眷,让你们回家耳根别想清静。
祥麟上下对贺翎一向大有神秘感,雪瑶辗转于宫廷朝堂,多有应酬,喜悦之中,也未见疲惫,只是元月二十九日一大早起身之时,便心生烦恶,辗转不消,干呕不止,吃不进早膳去了。
早有鸿胪寺卿见情况不对,便加急报向宫中。内监在御医所宣旨,要求一位御医外出,去鸿胪寺驿为贺翎悦王看诊,以表祥麟关切之心。
逸飞听了这旨意,心中怦然而动。
这几日,他也听说雪瑶的到访,一心想要接触到雪瑶,共商回国之计。听说皇后在内宫排下宴席,本是欢喜若狂,就想着如何去接近,但那天皇后颁下懿旨,贴在昭阳宫的必经之路上,道是今日严令禁止内监和男子官员人等靠近昭阳宫。
又是愿望落了个空,把逸飞愁得团团转,坐卧不宁。
现今放着这么一宗肥差,怕是大家都抢着去呢,怎么才能把这差事勾到我自己手里,与姐姐相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0 章
正胡思乱想着,也没听清那内监尖细的嗓子说了什么话,忽然抬头,只见大家的手指都在指向自己。
那内监也是个惯在皇后身边作威作福的总管,神色傲慢道:“你?”
逸飞一抬头,只见那大内监傲然直走了过来。
逸飞愣了愣,道:“啊?”
还没来及反应,下巴便被大内监托了起来。
那大内监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逸飞的相貌,点头道:“不错,就是你了。收拾一下,这便去朝门内跟咱家会合,出宫去鸿胪寺吧。”便带着身边小内监,回去向皇后复命去了。
发生了什么?
这就成了?
能出宫去鸿胪寺,能归国去了?
逸飞不敢露出欢喜的神色,茫然看看周围的同僚,只见那些同僚们都捂了面孔,避开他的目光。
逸飞揪住一位御医道:“为什么你们选我去?大好的差事,你们自己不愿去吗?”
那御医战兢兢地道:“唉,只能对不住小兄弟你了,谁让你长得最像样呢?说不定到了那悦王手中,还能留得几天性命在。”
逸飞更是大惑:“性命?”
另一御医凑过来道:“他们昨日都说,听说悦王在贺翎便是声色犬马之徒,相貌又丑怪得很,脾气还特别暴躁。”
先前的御医一脸鄙夷地道:“可不是吗,女娘家也要治国平天下,硬要做这男人的差事,混个不男不女的,也不稀罕。”
逸飞失笑道:“你们这传言,是从宫女们口中听来的?”
同僚点头道:“不,告诉我们的那个公公,可是萧贵妃身边的红人呢,他说见过的。”
逸飞心中默想,这两个同僚,在姐姐进宫那天,根本就没有出过御医所,自是没有见到昭阳宫门外张贴的禁令,可见三人成虎,道听途说,不光是女人爱这样,男人也不差嘛。心中暗暗笑了一番,也做出凝重神色道:“唉,若要一去不返,也得把我心爱的图轴拿上,你们保重,易某去了。”
望了一圈大家同情和哀痛的眼神,逸飞收拾了随身的药箱,将图轴拿在另一只手中,匆匆向宫门方向奔去。
此一去来,便想小时候看过的戏文所唱——鳌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再不回。
鸿胪寺中,一片寂静,贺翎随从们来回忙碌着。
雪瑶静坐在寝室之内,随身仕女换上了热茶,她也无心去饮,只是用力按住胸口。
今日怕是糟了,不但烦恶作呕,连心口也开始揪得痛起来。雪瑶并不为自己身子担心,只是想着大事未成,却在他国发了宿疾,白白浪费了君懿和雁骓的嘱托,可怎么是好?
正踌躇间,只听门外有不男不女尖利悠长的声音通报道:“悦王千岁,咱们皇上派了御医所的太医一名,来为悦王诊治,请通融进门看视。”
雪瑶正在愁烦的当口,听了内监的声音便觉得更不舒服,又想到麟皇派来御医的用意,微微一皱眉,向仕女低声道:“你去回了他们,就说咱们自己带了太医。”
那仕女答应一声,出门去回话。
雪瑶心口一紧,竟然又疼起来,强自忍着,将逸飞临行前所配药丸拿出一颗来,含在口中。一股幽香,带着些苦,却滋润了舌尖喉头,一路滑下去,在舌底散发出了回甘。雪瑶静坐着,心口纠结的疼痛慢慢地平复了些许。
是了,怎么我这样糊涂!
若不让那御医进来,我可要怎么在祖龙禁宫中找到逸飞呢?
这当口又打发仕女回来,重新请那御医进来吗?这也太失礼了。
雪瑶正没主意,仕女手捧画轴走了进来,对雪瑶笑道:“千岁,那御医倒有趣,他让内监回去复命,道是一定有办法进来相见于您。我倒也好奇了,他又有什么把握一定进得了咱们这扇门呢?他却给了我这个,说把这图画打开给千岁您观瞧,您就懂了。”
雪瑶微带责怪和无奈,向仕女道:“怎么这样奇奇怪怪的?”心中却暗赞这御医不错,有来有往,给我一个台阶可下。无论这画幅上画了什么,我都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将他请进来便是。
只是那内监,可要确定走远了才行。
想主意时,仕女已经找了挑竿,插进屋内角落的铜座子,用挑竿上的黄铜钩子,撑起立轴上端的挂绳,自己缓缓展开立轴下端。
雪瑶先看到黯色的天空和圆月,想到夜晚。正在好奇下面画了什么,只见随着仕女手腕一抬一放之间,整个画幅便一点点地入了眼。
好一片繁花似锦,不管夜色正浓,兀自开得娇艳。
那花丛中的,并不是常见的蜂蝶蚱蜢,也不是慵懒的猫儿,而是一只孔雀!
绿色的孔雀,翎毛丰满而艳丽,身形优雅,目光恬淡,拖着长长的尾羽,站在顽石之上,似在赏花,又似在沐浴月光一般。这身姿,便是逸飞颈中玉孔雀的样子。雪瑶的心口疼痛一时被抛在了脑后,有所感知,再看了一眼那浑圆的月亮,月中朦朦有影,正与自己颈中白玉平安扣的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