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所依-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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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尔清抹抹泪,他的声音十分低哑,目光下移,看到他修长的颈子上的疤,面积不大,却很突兀,像一条丑陋肮脏的蚯蚓爬在他白皙的颈子上。她一时无法想象,当锋利的钢笔尖猛地刺进颈间柔软的肌肤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觉?她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看着他高高突出的颧骨,沉默地流泪。
“我…没事…”周靖溪抓过她冰凉的手微微握紧,想说更多,但被破坏了的声带让他未能如愿以偿,他抖动着干涩的嘴唇,还是无法酝酿出一个完整的字。
“都是我的错。”她反扣住他骨节分明的手,不敢再看他毫无神气的眼睛,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比自己的还要冰冷得多,“成睿哥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周靖溪看着她满脸泪水,一时不知所措。他想开口安慰,可是喉咙却像吞了火种那样灼痛。他想为她拭泪,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太多。他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熠熠发光的婚戒,沉痛、苦涩、难过。心头堆积起来的痛楚越来越强烈,汹涌地汇集到胸口,形成一道撕心裂肺的咳嗽。太疼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心口的每一个细胞,都太疼了。
他突如其来的猛咳让顾尔清停止了哭泣,她帮他顺顺背,皱着眉心看着他,他眼底的青色让她心疼。以前她喜欢在阳光里看他,他的脸庞清俊和煦,而不是现在这种沧桑老气的样子。
“好些了吗?”见他的咳嗽声间歇,问道。
周靖溪点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喝了口顾尔清递过来的水后,灼烈的嗓子终于得到了缓解。
“这样不行,得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太虚弱了,继续拖下去会出事的。”顾尔清咬唇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坚决地说。
“尔清…”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沉沉地看着她。
尔清…尔清…从刚才到现在,他少得可怜的话里,有八成都是在喊她的名字,顾尔清鼻头一酸,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会叫她“尔清”,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周靖溪这样,叫着她名字时嘴角总是上翘的。
她侧脸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像是在哄小孩睡觉一样,“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因为我也是。但是现在,你需要好好保持体力。”又淡淡一笑,“等他过来了,我们一起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周靖溪盯着她柔和娴静的脸,脸上滑过一丝苦涩,“嗯。”
作者有话要说: 周童鞋,哎。。。
话说大家是不是觉得变味了?我可怜的收藏君。
☆、心乱难掩
窗外一片漆黑,雨声已经间歇,豆大的雨珠间间断断地打在窗台上,劈啪作响。聂伯庭倚在窗户边,双手抱在胸前,黑眸微眯,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很不是滋味。此时,他的顾尔清,他的妻子,正趴在另一个男人的病床旁,默默地守着他。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恰好还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周靖溪,那个和她拥有十多年记忆的周靖溪,那个她曾经为他难过得想要自寻短见的周靖溪…她的动作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任何细微的声音惊动了熟睡中的他。她微垂的眼角,她紧抿的嘴唇,她紧绷的小脸,她忧愁的眼里甚至还带了几许深情,有心疼、有自责、有难受,太复杂了,连他都无法辨清。
从木屋回来到现在,她眼里似乎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她的所有情绪似乎也只为那个虚弱的男人,而对自己却是只言片语,想到这里,聂伯庭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转过身去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然而,除了一片被雾气所笼罩的霓虹,印入眼帘的依旧是身后顾尔清和周靖溪的倒影。这种画面,像足了一对相依相守的恋人,那他聂伯庭又算什么?一直以来,他可以接受周靖溪的任何身份,作为顾尔清的知己、哥哥,甚至是至亲,但唯独难以接受的,就作为是恋人的身份,哪怕是段不可追回的过去,看了这画面,他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聂伯庭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觉得就这件事上自己突然变得有些狭隘,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在为他们两的前任关系而纠结,是不是太过无理取闹了些?况且顾尔清一直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可偏偏他却连她的一个关切眼神都受不了,他到底怎么了?
一阵嗡嗡的震动声突然打破了一室的安静,顾尔清应声回头看着他,眉头微拧,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太满意,聂伯庭低首看着来电显示蹙眉,看了顾尔清一眼,又迈开长腿往外走去。
医院里的走廊灯光幽暗,聂伯庭按下接听键,一边缓缓走向无人的走廊尽头,“什么事?”他的语气格外森冷,冷漠的眸子里闪烁出几缕寒光。
对方在那头低笑了几声,“聂少找到周靖溪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果然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这不正合你意吗?你故意把他藏到一个那么明显的地方,不就是为了让我早点发现?”聂伯庭把左手收到裤带里,眼里酝酿着某些情绪,深不见底。
“那我的话应验了吗?”成睿停顿了几秒,又饶有兴趣地开口道。
“什么话?”
“我说过你一旦把周靖溪找出来,你们三个人之间会是一场无尽的折磨,你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聂伯庭闻言,不禁握紧了手机,沉下了脸色。他心里的异样,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从踏进小木屋的那刻开始,从见到周靖溪本人的那刻开始,从看到顾尔清脸上没有干涸的泪痕开始,再到看着两个人很默契的互动,再到医院里的每分每秒,那一系列复杂多变的情绪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整个人圈住,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是不好受,不可否认的。
“那么你呢?”聂伯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猛然灌入的凉风拉扯着他灰色的衬衫。
“我吗?”成睿笑了笑,“我当然很高兴了,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
至于成睿的心情,聂伯庭没兴趣再去追究,他是真开心也好,假开心也罢,对他这样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人来说,早已毫无差别。他放眼窗外,雨后的凉风掠过耳畔,呼呼作响,“周靖溪是你的表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因为他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成睿说得很轻巧,语气却冷冽十足,“从小到大,他分享了我的母爱,讨尽了我爸所有的欢心,一直作为我学习的榜样存在,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一直不认可我吗?都是因为他,他耀眼得像一颗钻石,而我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石头。”
聂伯庭多少能感到他话里的愤怒,却又听成睿激动的声音继续传来:“他贫什么想抢走我的位置,成氏的继承人明明应该是我才对,成家白手起家的生意,凭什么要让给他一个旁系血亲来管?我才是成氏光明正大的继承人!”
“所以你才把周靖溪骗到美国去的?”
“那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不过只是成全他罢了。”顿了顿又道:“这小子口口声声为了尔清,可他的所作所为还不是为自己做打算。”
“是么?”
“你说呢?为了自己的学业去了首都,把尔清扔在这里七年,最后又为了自己的事业去了美国,他对尔清配说爱吗?亏尔清还对他那么念念不忘,总是靖溪长靖溪短。你知道吗?自从他走后,尔清和我聊的话题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我当时的心情,难受得恨不得把他给撕碎了。而我呢,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却为了尔清选择了昆大,守了她那么多年。聂伯庭,你说,我和周靖溪,谁爱尔清多一点?”
聂伯庭这一刻明白了,成睿胸口的怨恨和嫉妒,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慢慢堆积了,这个看似阳光开朗的男人,经历了一个极其压抑的童年,最终扭曲了心灵,化身为一个变态的复仇者,是可悲还是值得同情?
“那你现在满意了吗?”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黑沉沉的夜,缓缓开口。
“满意?怎么可能满意呢?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尽管如此,我猜你们三个都开始难受了吧?”
“你还想怎么做?”聂伯庭沉下眼色,眼底多了几分罕见的寒光,就在此刻,他没有任何耐心再去猜测一个变态的心理。
“尔清和靖溪是相互取暖的人,他们有着相似的背景,同样的遭遇。一个静如止水,一个温润如玉,若是在一起了,便是互依互偎,共生共存。”说完,他故意停顿了片刻,又说:“我要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或者这样说,我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现在身为尔清丈夫的你,不觉得你也应该做点什么么?”
聂伯庭一听,胸口一紧,他沉了沉眼色,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成睿听着电话嘟嘟占线的声音,满意地弯了弯嘴巴,他们三个人的厮杀,应该指日可待了吧?
……
聂伯庭拖着步子往回走,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走到病房门口,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病床前的两人,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苦涩。她依然专注地看着周靖溪熟睡的脸,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似乎要把这个男人的面貌重新刻回脑海里,再把流逝的回忆通过这张脸慢慢找回来。
聂伯庭握了握拳头,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情,以前是为了得不到她而暗自神殇,而现在却是因为害怕失去她而忐忑不安。为什么和她的情路总是那么曲折,以为已经是平坦大道了,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
他就站在门口,眼前的画面温馨自然,却刺得他的双眼生疼,他叹了一口气,最终拾起脚步,走到她的身后,语气不自觉就变得很生冷,“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他挪了挪唇,自不而然地吐出了这句话。
顾尔清抬起头看他,他的脸色忽然之间像是添了几许严厉,又侧眼瞄了瞄昏睡不醒的周靖溪,这才缓慢起身,迎向聂伯庭的鹰眸,轻声说:“今晚我想在这里陪着他。”
他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流来的严酷让她微微发怔,她不傻,自然能感到他情绪的变化,八成是为了周靖溪,只好低声解释道:“我担心他醒来难受没人照应,万一成睿哥半夜过来,又对他不利怎么办?”
“我已经让人在门口守着保障他的安全。”他冷冰冰地说,又见她神色为难,“你觉得你现在和他单独留在一个房间里过夜合适吗?”
顾尔清被他的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垂下眼角,是不合适…“可是…”
“随你。”他看着她纠结的小脸,一股烦躁汹涌而出。没等到她开口,就转身离去。
顾尔清无措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委屈难耐。又看看周靖溪惨白的睡颜,咬了咬唇,还是决定留下来。
聂伯庭没走出门口几步就忍不住停下脚步,蓦地转身,却看不到她的身影,苦涩地笑了笑。别傻了,她要守着周靖溪,怎么可能追出来跟你回家呢?痛苦地闭上双眼,耳边却突然掠过成睿的那句话:他们是互相取暖的人,若是在一起了,便是互依互偎,共生共存…
……
“那顾美人留在医院照顾周靖溪了?”萧肃看着满脸愁容的聂伯庭,再次确认了一遍。
聂伯庭垂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我说,成睿的那点小心机那么明显,你不会明知道是个坑,还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