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之井-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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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条线索记在心里,白秀麒跟着苏紫走出了这间临时仓库。苏紫俯身摇醒了靠在墙脚酣睡的胖保安,后者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浑然不知刚才的热闹。
两个人沿着积雪的小路一直往东走,没过多久就出了封闭施工区,来到了开放区的大路上。白秀麒找了个茶座买了两杯热红茶,坐下来梳理头绪。
“那天你透过门缝看见的不止是一个眼睛吧?”他问苏紫:“究竟是怎么回是?”
“我看见了一场战斗。”
事到如今,苏紫也不再准备隐瞒。
“从林荫道的侧面进入陵区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人正和一头怪物搏斗着。它们彼此都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但最后还是男人更胜了一筹,那怪物被他制伏,而墓亭也就塌了。”
这倒是和镇墓兽的记忆一致了,于是白秀麒又追问:“打斗的动静一定不小吧?怎么难道没有人听见?”
“因为有壶天。”苏紫回答:“同行的另外一个男人并不助拳,他只负责撑着壶天——这样一来,那些巡逻的保安看见的是壶天虚假平静的幻象,当然也不会跑过来影响他们的好事了。”
原来是这样。
白秀麒在心里点了点头,又有点儿好奇地问道:“那个……我不是在责怪你什么,但是我想知道当时你有没有想过要去阻止?”
“因为我肯定打不过他们啊。”苏紫回答得倒是干脆:“无谓的牺牲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事。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啊。”
“你做了什么?”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破了壶天幻象,又把保安给引过去了。那两个人一看要被发现,于是匆匆忙忙地就跑了。”说到这里,苏紫又反问:“你来章陵就是为了找这些镇墓兽的吧?究竟怎么回事?”
“……说起来话长。”
本着互相信赖、互通有无的想法,白秀麒将从鬼船到玄井公寓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儿,捡重要的和苏紫说了,苏紫听过之后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么说起来……像这样会动的镇墓兽,在章陵范围里头很可能还不止这么两座?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它们应该是龙脉钉,钉在了章朝的龙脉上以断绝国祚?”
说到这里,他随手从包里取出了一份景区地图,用笔在泰陵和刚才那座墓亭的遗址上坐下标记。两者之间相隔遥远,乍看之下并没有任何的联系。
“泰陵也许的确在章朝的龙脉上,但是我们刚才去的那座墓亭,绝对不经过龙脉。”这是苏紫的结论:“所以这不可能是龙脉钉,日本人绝对弄错了。”
“如果不是龙脉钉,那又会是什么?或许调查一下陶兽的制作年代,可以从当时皇陵守陵监的工作日志或者地方志文献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白秀麒刚说到这里,苏紫的眼睛忽然一亮。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差不多就在章朝中期的时候,这个陵区的确曾经出过一件大怪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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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 苏紫的记忆
时间是那一年的阴历七月二十日,中元节的祭祀活动刚刚结束。皇陵神道上的祭灯还没有来得及收起,在傍晚阴凉的小风里摇摇晃晃。
酉时刚过,原本漫天繁星的夜空里忽然压下来几团浓云,紧接着开始打雷下雨。雨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如同瀑布一般从天上倾倒下来。
陵区西北面的私家宅邸里,守陵监王以浣已经准备歇息了,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的睡意搅得一干二净。敲门的是两个守夜的陵户,报告说泰陵南面有火光传过来。
这大雨倾盆的天气里,怎么还会发生走水这种事?
王以浣并没有多想,雷声和闪电现在还在他耳边回荡着,想必应该是陵区里头的哪一颗大树又被劈中了罢。
他挥挥手吩咐陵户们赶去灭火,自己则披衣坐在堂里等候进展。不一会儿消息再度传来,那着火的地方竟然是泰陵的献殿,大火已经吞噬了大半座屋宇,扑也扑不灭。
王以浣心道不妙,急忙冒着雨赶去看个究竟。陵区西北地势较高,他出了门走到神墙边的角楼上,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何止是献殿遭了秧!原本是一团漆黑的皇陵里头,竟然到处都是融融的火光;再往远处看,其他几座皇陵似乎也有火光冲天而起!
这是天谴,还是*?
陵户们虽然手头上也有一些兵器,然而平日里需要对付的也只是一些宵小之徒和野兽。眼下这些要真是人为纵火,那得要有多少凶徒闯进了陵区?与这些人正面冲突,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王以浣感觉脖子上一凉,心脏跟着突突直跳起来。然而他又转念一想——献殿被焚。陵园被毁,自己这肩膀上的罪名也足够让脑袋搬家的了!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干脆将心一横,叫上几个人抄起家伙往献殿冲过去,势必要活捉几个匪徒,问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可是当王以浣跑到献殿脚下的时候,却发现真相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金红色的火焰已经吞噬了整座献殿。但是那高大的立柱、精致的斗拱和雕梁画栋却并没有因为火舌的舔舐而灰飞烟灭。气势宏伟的殿堂。反而像是被包裹在了一层神光之中,显得神秘而瑰丽。
“火……火烧不掉吗?!”
王以浣转惊为喜,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发出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可是他们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更大的异象已经接踵而至——
大地开始了震颤!
陵区和附近的山林里树海摇晃,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轰响;而脚下突如其来的颠簸和摇晃,也让人仿佛置身于狂涛巨浪的海上。
王以浣被人搀扶着勉强站定了脚步。紧接着又听见远处有人高声喊了起来:“泰陵、泰陵那边有事!”
泰陵是景帝姜晗的陵寝,又是章朝的龙脉所在。这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那铁定是株连九族的祸事。因此王以浣一听,差点就要哭了出来,赶忙领着一队人要往那边去。
前往泰陵。最近的一条路就是穿过献殿往南走。眼前,这场离奇的大火似乎只是一场幻象,王以浣想了想。便让人试试看能不能穿过火去。
自告奋勇探路的是一位十*岁的陵户,他卷起袖子伸出胳膊。首先将一根手指头去试那火的温度。
众人见他那根手指头只是在火里晃了一晃就飞快地收了回来,随着收手的动作,却落下了一串黑灰。
那根手指头在瞬间就变成了焦炭,快得令那青年陵户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目睹了这一切的人,全都被吓呆了,没有人敢再往前走半步。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王以浣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吩咐:“还愣着什么……绕、绕道走!”
可是这个时候,诡异的幻火已经吞噬将高耸的泰陵包围在了其中。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天亮时分。雨停的时候,幻火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不仅是泰陵,其他出现幻火的陵园里,没有任何一间建筑或是树木被焚毁。但因为地震的缘故,一些不甚牢固、或是正在修建的工程还是遭到了破坏。
“事后,消息辗转传到了当朝天子耳朵里。先祖皇陵受损,皇帝自然要兴师问罪。所幸国师在听完王之浣的供述之后解释说,那幻火其实是天上的真火,伴随着天人的降临而产生,离去而消失。这就意味着,那天夜里有天上的神仙降临到了泰陵,却不想被凡人窥见行踪,因此布下阵法驱逐凡人。结合之前景帝御龙登仙的说法,国师进一步推测,这应该是景帝显灵,反而是一件吉祥之事。
“皇帝听了国师的话,转怒为喜。王以浣等一干人等也因此而免于惩罚……这些事,都是记录在案,有据可查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苏紫终于停下来喝了一大口茶。
白秀麒听得认真,却又忍不住问道:“当时你也在现场?”
“不,我不在泰陵。”苏紫摇头:“那时候我刚离开鬼界不久,还跟着郑大哥在修行。说实话,如果那天下凡的神仙真是姜晗,我还挺希望自己能够在现场的。”
“你喜欢他,对吧?”白秀麒终于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面的猜测:“景帝姜晗,你喜欢他,而他也念着你。”
“……”苏紫端起茶杯遮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过了一阵子才苦涩一笑:“念了一个人两千多年,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可笑了?”白秀麒伸手将他的杯子夺过来放在桌上:“我和江成路,也是几世之前就彼此认识了。如果你真心念着姜晗,而他也念着你的话,我相信你们一定也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这番话似乎点到了苏紫的心坎里,他的嘴角勾出一丝或许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笑容。可是嘴里说出来得却依旧是丧气话。
“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我听小红说起过你们的事,江成路他是真心实意、毫无保留地爱着你。”
“……”
这下子轮到白秀麒发愣了。虽说江成路的确就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男人,但是想起那些影影绰绰的记忆,白秀麒却有点笑不出来。
倒是苏紫又主动问:“我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和姜晗的故事?”
“想。”白秀麒诚实地点了点头:“但我希望这份好奇心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怎么会困扰呢……这么多年以来,有些东西一直憋在我的心里。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个人可以倾诉……我还应该感谢你呢。”
苏紫一边摇头,一边玩弄着手里的茶杯:“还记得我们昨天去过的靖堂么。墙上有一副壁画。画上有一个人被涂抹修改成了弯弓搭箭的伏兵?”
“记得。当时你说他是公子晗的食客,因为身负重伤,不愿意拖累其他人而主动离去。难道说……”
“没错。”苏紫点头。“那个食客,就是我。”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缓缓地深呼吸。
“我本是钱国瑜山人。生逢乱世,四岁那年父母双双过身。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五岁时,马匪将我贩到钱国王都的人市。卖给了青楼充作伶工。我在青楼待了八年,不仅学艺,还得兼做小厮和仆役,受尽了拷打和折磨……
“可是兵燹肆虐之下。青楼的生意也日渐萧条。老鸨说养不得我这种吃干饭的闲人,竟也要绑了我去给那些有龙阳之好的人做皮肉生意……于是我就逃了出来,藏在破庙或废墟里。饿极了做过乞丐,也偷摸过一些吃食。如此捱了一段时日。却又被龟奴儿给当街逮到,他们拽着我的头发将我一路拖回青楼,说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将我活活打死……半路上,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那就是公子晗。”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紫的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一丝温存。
“那个时候的姜晗,还是章国留在钱国的质子。虽然他表面上锦衣玉食,前簇后拥。但是谁都知道质子的性命,根本就不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可我还是被这个不由自主的人给救了,随着他一起进了他那个华丽而坚固的牢笼。
“你不知道,在青楼里待久了的人,心里头都藏着一股子怨气。看什么都觉得虚伪,满世界都是假情假意。我曾经也以为,公子晗之所以救我一定是有什么图谋。于是,我就一边养伤一边等着,心想着若是有一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