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庶杀-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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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鼻,呼吸着冰雪带来的寒意,还有阵阵疯狂的屠戮滋味。
谁家愤恨无疆,谁家血染轻纱?
那一刻,所有的军士悉数退到冷宫门外,再无人敢踏入冷宫半步。叶贞的琴声还在收尾,忽然一声裂帛,四下骤然寂静无音。
羽睫微微抬起,面不改色的望着眼前的惨状,叶贞深吸一口气。
身后的俞太妃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眸光幽远森冷,好似如刃划开天地间的阴霾。嘴角勾勒出鲜少能见的凉薄,眼角眉梢的凌厉宛若当年那个风华无限的俞妃娘娘。冷傲伫立,俞太妃睨一眼外头的惨烈屠戮,却是冷哼了一声。
一步一顿走到叶贞身边,俞太妃深吸一口气,“诚然是不知死活。叶贞,随我来。”
“去哪?”叶贞抱紧手中的琵琶,已然明白了稍许,这大抵就是轩辕墨让她来冷宫的原因。除了这里,这宫闱,这皇朝,再无第二个可以护她周全的地方。
284。走出百鬼园的他
百鬼园,顾名思义,百鬼夜行生人勿进。
彼时踏入这里,叶贞已然觉得毛骨悚然,如今这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抬头望着那简易的楼,脚下却如同生了根般无法挪动。
俞太妃回眸看她素冷的面色,低眉别有所思道,“你可知为何我会守着冷宫这么多年?为何当日你能从这里全身而退?”语罢,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不远处的楼处,“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
叶贞顿了顿,“师傅的意思是,这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为人知?是不能为人知。”俞太妃一步一顿的往前走,纷纷扬扬落下的白雪,掩埋了曾经的石子路。周旁的一切都覆盖在素白之下,彻骨的冰寒涌入心头,泛着点点刺骨的惊悚。
“八年了。”俞太妃一声轻叹,终于站在了楼之前。
早前叶贞来过,却因为天色已晚,不敢仔细的看过这里的任何东西。记忆里,只有那高耸的林木,黑压压的影子,以及林子里下的血雨。如今,那高耸的林木都积着厚厚的白雪,反倒衬得百鬼园另一番的透亮。
雪色将百鬼园包裹在银装之中,有种光束反照的明亮,少了惊悚,多了肃静。
叶贞望着俞太妃百感交集的表情,心下一顿,忽然有些心慌,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然濡湿一片。心,不安的跳动,“师傅?”
“我困守这里八年,不得踏出冷宫半步,不得让人靠近冷宫半步。就像个活死人,却比死还要难受。”俞太妃说着漫无边际的话语。
外头的雪继续下着,还有宫门口不时传来的凄厉声响,那是屠戮的声音,是生命终结的信号。
“放心吧,除了慕青,没人能过剑光阵。”俞太妃看了叶贞一眼,转身推开了楼的门。幽暗无光的房间内,黑沉的氛围让人窒息。
叶贞深吸一口气,小心谨慎的踏入房内。
“这是什么地方?”叶贞轻问,却见俞太妃用火折子点燃了桌案上的烛台。微弱的光瞬时蔓延开来,叶贞终于可以借着微光看清周围的一切。
偌大的房间,空无一物,就正前方一张桌案一个烛台,几张凳子。
正前方挂着一幅画像,是个女子,那容颜诚然就是……叶贞急忙放下手中的琵琶奔上前去,整颗心都开始颤抖。眸中潮冷,指尖轻颤着拂过那画像的容脸。喉间哽咽,记忆中的容颜顷刻间浮上脑海,她只低低的喊了一声,“娘……”
刹那间已经泪如雨下,轻颤不已。
“为何我娘的画像会在这里?”叶贞骤然转身,死死盯着俞太妃的容脸。
“这便是慕青不肯踏入这里半步的原因,否则按照他的本事,早已亲手覆灭此处。”俞太妃坐了下来,听着外头的屠戮之音,看着飞扬的白雪,“难道你娘没有告诉你,从前的事情?”
叶贞心下一颤,“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样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俞太妃轻叹一声,“让你见个人吧。”
语罢,轻叩桌案,三长两短。画像后头忽然离开一道口子,叶贞心惊,顿时连退数步。那口子愈发裂开,最后竟然成了一道暗门。心,不知为何咯噔一声下沉,好似生命中有某样东西开始不断坠落。
深吸一口气,黑暗中有个身影缓步走出暗门。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息,便是黑暗中,她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道眸光,幽暗中带着微凉。
不敢置信的退后,叶贞低眉,整个人都开始微颤,“你们都在骗我。”
“贞儿?”却是叶年的声音,那一刻,他的声音带着微颤的疼痛。
“你们都在骗我。”叶贞忽然愤怒了,入宫这么久,她从未这般失控,“我可以容忍任何人骗我,因为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难以言喻的苦衷,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利用别人。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不恨任何人。可是你是我哥,连你都骗我。别人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你是我的亲哥哥,连你都骗我都要利用我?”
黑暗中,叶年的声音低沉沙哑,“对不起,我也没想过要骗你,左不过……”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我只问你,娘的死,你有没有份?”叶贞咬牙切齿,心里的寒颤无人可懂。那种被至亲背叛的感觉,任谁都无法理解。
叶年不做声,既不回答,也不否认。
四下的空气骤然凝结成冰,叶贞死死盯着烛光下叶年毫无容色的脸,眸色寸寸染血。下一刻,她忽然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叶年的脸上,“你可知道入宫后,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叶年,若是娘的死,与你有半分干系,我都不会放过你。彼时我如何让国公府九族皆灭,今日我也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叶年抬头看她愤怒已极的容脸,一双通红的眸子不断淌着泪,流淌着颠簸半生的凄楚与愤恨。
“贞儿,对不起。”叶年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却换来叶贞凄厉的冷笑,“对不起?事到如今你要跟我说对不起?娘是怎么死的,你难道没眼睛吗?那盏人皮灯笼如今还在我的床头挂着。便是因为这份仇恨,我苦苦熬到今日,现在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彼时断腿的时候,你可想过我撕裂般的心?你彼时看着我入宫,可问过你自己的良心?”
“墨轩利用我,我不恨,因为他有他的江山,我们到底不是至亲。可你是我的亲哥哥啊?小时候你最疼我,每次挨打,你总是护着我,在娘面前你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妹妹。怎么,现如今你都忘了吗?叶年,我是你妹妹,我是你妹妹,为何你连我都利用?”
叶贞泣不成声,一下子跌跪在花娘的画像之前,泪如雨下。
她可以接受任何人对她的利用和杀戮,却接受不了亲哥哥的谋划。他难道不知道,彼时入宫,还有一半的原因,只是为了想让叶年好好的活下去?却原来,兜兜转转,捅在心头的最后一刀,却是她的亲哥哥。
顷刻间,宛若天崩地裂,世界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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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凉薄,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并非人人可懂。
那种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却让人痛彻心扉。
她此生最爱的两个男人,一个始于利用,一个始于背叛。
叶贞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285。生命不能承受之背叛
跪在叶贞跟前,叶年的指尖轻轻抚去叶贞的泪,“贞儿,对不起,我没能救下母亲,没能救下你。黑岩谷;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娘的死,我确有责任。”
叶贞面无表情,神情呆滞的盯着花娘的画像,心如刀割,任凭眼泪止不住落下,就是不愿再说一个字。
“犹记得幼年时,你我在山上遇见的猎户,后来他说我天赋异禀,便收了我为徒弟。”叶年娓娓道来,容色微凉,“此事你也知道,左不过你却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他便是夏侯渊,想来这名号,如今你也不会陌生。”
羽睫骤然扬起,叶贞抿紧唇,痛苦的闭上眸子。
到底这个世界怎么了?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到底在这场蓄谋已久的棋盘里,自己充当了什么角色?
袖中的五指紧紧蜷握,指甲几乎嵌入肉中,那种粘稠的液体开始浸染她的手心。她是真的痛了心,宛若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剥皮拆骨,那种鲜血淋漓的画面,再次重现脑海。
她背负的,承担的,以为的,顷刻间宛若毫无意义,到底成了一场笑话,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分明是别人的步步算计。
“夏侯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教我医术,教我卜卦。可惜天机不可泄露,自古以来,但凡卜卦者必得秉承缄口莫提的原则,否则便会受到天谴。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这么做。”叶年一如往昔的抚着她的眉心,“你或许还不知道,风阴与我是师兄弟。左不过一个习文一个习武,他与你却还是有段机缘的,只可惜……”
“五年前,慕青被册为千岁,彼时的将军洛云中位列三公之首,这场棋局便已经开始。这百鬼园之所以称做百鬼园,是因为真的有鬼。皇上的鬼卫都在这里,一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杀神,但皇上从未启用过。一则不愿实力外露,二则时机未到。”
“师傅有言在先,亵渎天机,至亲就会临难。与我相干的,便是你与娘。还记得那一日,你高烧不退,娘身无分文,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奄奄一息,我这厢也是绝望无助。”
“风阴找上了我,便是那时,我成了皇上的幕僚。说起来,彼时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既然做了选择,就该承当相应的后果。我起了卦,只道你的时数与盈国公相生相克,并与慕青……”叶年顿了顿,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俞太妃一眼,到底还是止了话语。
良久,叶年才哽咽道,“贞儿,你若要恨,便恨我吧,皇上待你倒是真心的,否则他不会将毕生所有交给你。如今这百鬼园的所有鬼卫皆为你所有,只要你一声令下,这天下就会天崩地裂。”
叶贞的手中握着那枚玉笔,“就是这个?”
“是。”叶年颔首,“鬼卫只认信物不认人,只听命令不问因果。”
“娘死的时候,你为何不救我们?你不是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你不是自诩要保护我与娘一辈子吗?哥……你的本事呢?你的心呢?还在吗?”叶贞终于冷静下来,抬头盯着叶年稍稍一怔的表情。而后便是地狱般的死寂,紧接着是冰冷的沉默。
心,一点点沉入大海,仿佛只要海风吹,就会覆灭最后那根稻草。
袖中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叶年徐徐起身,面对着画卷,半低着头一语不发。房内烛光摇曳,房外雪落有声。
“便算是报应吧!”叶年痛苦的闭上眸子,“我算中了前头,没猜中这结果。到底……害了你与娘,也害了我自己。”
当年夏侯渊便是帮着先帝起卦,谋定了其死后的江山社稷,才招致妻子被人毒杀。这世间很多时候,真的会有轮回。你若执意要破了天机,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其实事实很简单,只是叶年不愿再说。而夏侯渊自此便离京游荡,再也不愿回到夏侯府。
死去的人,也许并不觉得痛苦,为深爱的人死去,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