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有巧女-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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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现场立时静了一惊,生火的也不生火了,打水的也不打水了,在那头相互套招儿活动手脚的也不活动了,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来,十分警惕。
彭玉先对张铎使了个眼色,然后若无其事道:“问那么多作甚?不愿跟着也没人强留,自去便是。”
那女娃面上一白,咬了咬嘴唇,似乎被吓住了,忙匆匆搂着弟弟去了一旁。只她貌似真有话要说,止不住的往这边瞧,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
众人不动声色,只静观其变,准备见招拆招。
哪知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待于威粗声粗气的喊他们过来吃粥,那女娃捧着碗十分挣扎,最后索性把碗朝旁边一搁,噗通跪下,颤声道:“诸位恩公,安定县城去不得呀!”
作者有话要说:
PS:小剧场:
牧清寒【急切的】:这是我媳妇儿写的书,特别好,你们得卖啊!
书铺老板【死鱼眼】:出去出去……
PPS,报道一下现在主角的年纪,估计不少人应该都忘掉了哈哈:牧清寒和杜文都17啦!搁现在很多都上大学啦,是大人啦,哼(ˉ(∞)ˉ)唧
PPPS:古代鄱阳湖称彭泽,也是很有名的;~(≧▽≦)/~啦啦啦
第五十二章
这一带没甚村落; 马队又这么些人,每到一地必然要休整、填补,而瞧着再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可不就是安定县?
听了这话; 于猛立即瓮声瓮气道:“你这女娃,好生不讲道理,老爷们走了一路; 又累又饥; 便是京都,也必得进去歇歇脚; 又不是那龙潭虎穴,如何去不得?”
旁人也不说话; 只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举动。
那女娃身子一抖; 虽趴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可瞧着两只手都慢慢抓紧了; 显然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煎熬。
见她这般模样,众人越发肯定她心中有鬼,亦或是有诈; 越发警觉。
那女娃翻来覆去只说去不得; 怎奈因没得正经理由; 众人都不听,满脸不以为意,只急的她眼里涌出泪来。
见实在劝不动; 她一狠心,闭着眼睛哭道:“我跟弟弟就是安定县里逃出来的,那里头早就乱了!”
“什么?!”
“你说什么,乱了?!”
众人大惊失色,张铎更是嗖的站起来,疾声厉色道:“不可能,若真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们也在这一带走了许多天,进了几座城,怎得没听见一点风声?”
“是真的!”那女娃生怕他们不信,越发急了,眼泪哗哗直流,却又强自忍耐,哽咽道:“我叫大毛,那是我弟弟小毛,原本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流民,约莫半月前跟大家一起被放进了安定县外围的安置点,结果没过两日,就有大户人家过来买人,说是家里头缺丫头小厮。原本大家都是逃难来的,那知县大人也不大管我们的生死,想着虽是卖身为奴,好歹能有口饱饭吃,有暖衣裳穿,有片瓦遮身,就都想去。
那大户家却只挑好看的,年岁小的男娃女娃,我,我与弟弟都不大好看,故而落选了……结果挑过去才几日,那大户家里又来人了,说那些人有些粗苯,暂时调教不好,不够使唤,要再挑人。
原先我们还羡慕来着,哪成想几日后,一个姐姐浑身青紫,满头是血的跑了出来,哭诉说那家不是人,竟是一窝子的畜生,并非是挑丫头小厮,只,只抓了人去糟践!头一批进去的六七个早就给他们折磨死了,她原会爬树,是咬伤了主家才爬树后翻墙出来的……
大家都惊慌得很,那姑娘的爷爷原还安心,只说好歹孙女有个着落,如今见了这个,一个受不住,就生生气死了。然后那大户竟然又派了家丁来抓,许多人都被气红了眼,两边起了冲突。
诸位恩公,我们终日吃都吃不饱,又饥又饿,哪里是这些家丁的对手?登时就有几个人被打死了!那姐姐又给拖了回去……”
大毛中间数次哽咽,好歹才说了这些,而性格刚直的牧清寒已经一跃而起,怒喝道:“难道衙门的人都是死的不成?知县就不管?守城的巡检就不动?你们没人去报官?”
“哪里没有!”大毛哭着喊道:“好多人带头上血书,可那知县大老爷竟连看都不看,只说是流民土匪生事,直接,直接把人打了出来!又叫了士兵,将流民营团团围住……也不知谁起得头,都乱了,乱了,说是有人抽刀子捅死了人……”
她哭的凄惨,听者无不肝胆俱裂。
“我当真害怕,也不敢多想多待,便趁着乱作一团,咬牙带着弟弟钻狗洞跑了出来……”
“……我们先在外头藏了一日,见非但没和缓,反而全城都开始戒严,外头越发的往这边调兵,又有皮肉烧,烧焦了的味道……”
讲到这里,大毛实在说不下去,瘫软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皮肉烧焦了的味道……
牧清寒和杜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这青天白日的,皮肉烧焦的味道还能是怎么来的!
想必是江西本就湿热,如今天气渐暖,若是留着尸体,恐怕容易滋生疫病,这才索性一把火烧了,以绝后患。
不过,耳听为虚,况且这只是从一个路边捡来的丫头嘴里说出来的,再者她也没亲眼见过,实在不能妄下结论。
杜文沉吟片刻,捏着拳头问道:“空口无凭,我们如何信得?”
大毛慌忙赌咒发誓的说道:“几位恩公救了我们姐弟的命,又大发慈悲给吃的,便是再生父母,我就是做牛做马粉身碎骨也难报大恩,又如何会说假话哄骗,做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瞧她的表情,倒不似作伪,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知道她是不是另有打算?或者只是单纯因为安定县有她的什么仇家?
这着实是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若大毛说的是真的,那么必然是安定县知县有意隐瞒,又有纵人行凶在前,帮忙掩盖罪行在后,乃至诛杀无辜流民,竟妄图用暴力继续掩盖,其罪当诛!
遇到此等大事,张铎等人便是平时在有主意也不敢妄下断论,只齐齐看着两位小相公,等他们拿主意。
牧清寒和杜文走到一边,低声商议起来。
这实在是他们两个出生以来从未遇见过的巨大挑战,便是任何一位在朝官员听了怕也要在心里打上几百个滚儿,故而两人一时都心乱如麻。
不过好在还有人作伴,不然若真是孤身一人,只怕急都要急死了。
出来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着实叫杜文成长不少,他已经完成了不小的蜕变,说话做事都成熟不少,若是熟悉他的老师们见了,必然要大吃一惊的。
他沉吟片刻,缓缓盘算道:“这段路程甚长,中间又一路荒芜,这会儿又多了两张嘴,便是拉车的马儿吃的也多了,咱们必然要去安定县休整的。”
牧清寒听后也点头接道:“正是如此,若是错过安定县,少说也要再走三天才能到下一处城镇,即便再俭省,后面几日说不得便要忍饥挨饿。又是这样的世道,若是遇到点什么事,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岂不是任人宰割?”
如此看来,安定县是非去不可了!
不,两人心中几乎是同时涌出来一个念头:掉头改道!
若是此刻掉头,返回上一座镇子,再另选一条路前行,倒是能够绕过安定县,只是……
两个人只是想到这里就觉得面上做烧,说不出的羞臊。
他们是秀才啊,已是决意将来要投身官场,上报国家朝廷,下抚黎民百姓,保一方平安的!若是连到眼前的事情都不敢管,不愿意管,只做睁眼瞎,又有什么资格说那些!
退一万步说,便是自己势单力孤管不了,好歹也要去一探究竟,若是假的自然求个心安;若是真的,也该立即上报给管得了的人,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身为未来的官员,若是连近在咫尺的性命都解救不了,还谈甚么理想抱负,同那些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分别!
二人主意已定,便立即说了打算,要去安定县休整。
同行这一路,几位镖师对这两位小秀才的为人也有些了解,心中已有准备,可到底劝了几句。
“两位小相公,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毛更是急的肝胆俱裂,磕头不住,只不叫他们去。
她原是怕极了,又见两位小恩公都生的好,也怕他们去后遭了毒手,这才咬牙吐露实情。没成想即便自己说了,他们竟还执意要去!
牧清寒摆摆手,表情空前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我也不绕弯子,如今便都摊开了说,有愿意去的便跟我同去,不愿意去的这便散伙,你们径直家去,或是绕路去下一站等我们,若到时候等不到,劳烦帮忙报官!我会书信一封,兄长也不会怪罪你们。”
此等惊天大案,若是抖不出来便罢,一旦给人揭破,任凭那知县有通天的手段也难逃一死,故而为保密,他势必敢痛下杀手!
活了十六年,他从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这样快,满腔血这样烫过!
少年人依旧略显稚嫩单薄的胸膛中正涌动翻滚着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疯狂情绪,直叫他每一寸皮肉都在战栗,整个人好似都要烧起来。
他不想去管,也不愿去想,此刻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不断督促着他:做该做的!
话音未落,于猛便大声嚷道:“小相公这是瞧不起俺们了,既跟着走了这么一遭,说不得便是龙潭虎穴也要跟着闯一闯!咱们山东的汉子何时怕过那个!便是死也没甚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张铎亦在其中。
他甚至先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感慨万千道:“两位相公年纪轻轻,就敢担这般天大的风险,愿为百姓做主,小人着实佩服的紧!我等都是走江湖卖命的粗人,打记事起就将这老大头颅别在裤腰上,便是过了今天没明日,说不准什么时候什么缘故就闭了眼,何曾在怕!不怕死,却怕如虫蚁一般窝囊的过一辈子,今日承蒙不弃,竟有幸同两位相公一处,欲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不叫人心潮澎湃?便是立即死了也有脸去见泉下祖宗,亦不枉此生来世上走一遭!”
说罢,他就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口中直道:“此番无关生意买卖,小人这百来斤便都一发送与相公,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二位周全!”
他一带头,早就心神激荡的彭玉和于威于猛也都纷纷跪了下去,只说愿战死无悔。
想他们都是直性子热心肠的血性好汉子,便是没事也都爱抱打不平,如今冷不防遇到此等关乎无数性命的大事,怎可能无动于衷!
说白了,若是今日牧清寒和杜文选择退回去装聋作哑,出于生意诚信,他们自然也无可奈何,只能遵从。但终究压了事情在心里,知道这两位秀才都是狠心冷面之日,同那些叫他们不齿的污吏没得一星半点差别,日后便要敬而远之,再不敢交心的。
平日里,牧清寒和杜文都只在学堂读书,所遇到过的最刺激的事情也不过就和亲一事文辩、马球,何曾有过此等场面?故而一下子都呆住了。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均觉心头火热一片,忙双双上前搀扶,连道不敢。
事已至此,在场诸人怕都是心中有数,估摸大毛所说事情十有八九便是真的,此番前去万分凶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