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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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她所有的尖酸刻薄和伤人,都只是‘胡闹’,都是可以轻易原谅和宽容的。
殿内并无旁人在场,她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抬首饮尽。
凌昭容色微变,按住那空了的酒杯,皱眉:“晚晚。”
江晚晴侧眸看着他,声音安静而温和,眼底含笑:“我陪皇上喝两杯,不行?”
凌昭失笑:“你这三两杯倒的酒量,你要和朕喝酒?”
江晚晴便沉下脸,闷闷道:“我喝一杯,你喝两杯,不就成了?”
凌昭笑了一声,摇头:“你喝一杯,我喝三杯,最后总是你先倒下……你醉了是要哭闹的,不记得了?”
他的眼瞳是夜色一般的墨黑,眼底沉浮的光芒,却温暖如烛光灯影:“你二哥说过,你小时候唯一喝醉的一次,发起酒疯六亲不认,非说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哭着吵着要回家,可你分明就在家里。”
江晚晴低低咳嗽了声,瞪他:“我心中苦闷,就是喝醉了,又如何。”
凌昭叹息,手掌从杯上移开,语气是‘你高兴就好’的纵容和无奈:“在朕面前,自然无妨。罢了,你想喝,朕陪你。”
江晚晴道:“是我陪你。”
凌昭笑了笑:“好。”
窗外,月上柳梢头,寒星漫天。
红烛半尽,烛泪盈盈,满室酒香四溢。
江晚晴其实喝的并不多,可才到第三杯,已经有些晕眩,到了第四杯,思绪渐乱,只含糊的想……那药,该不会是假冒伪劣的吧?
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一壶酒见底,他双眸微醺,目光却是如此明澈,在他眼底,依稀可见她的倒影,小小的,模糊不清。
江晚晴执起酒杯,脸颊绯红,一双秋水明眸如今蕴了七分醉意,盈盈波光流转,瞧在凌昭眼中,那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皇上,我喝这一杯,你……你答应我一件事。”
凌昭看着她,低声叹息:“你不喝,朕也答应你。”
江晚晴听清楚了这句,欣喜不已,握住他的手:“好,好……那你……你说赐我死罪。”
凌昭拧起眉,当真无奈:“你这是什么癖好?这么不吉利的话,说了作甚?”
江晚晴笑的比哭难看:“你就当说着玩的,就当笑话,你不信佛也不信报应,百无禁忌,你就说一句不行吗?只要你说一句,你叫我干什么都成。”
凌昭薄唇轻启:“朕——”
江晚晴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只听他一字一字道:“朕赦你无罪。”
于是又成一场空欢喜。
江晚晴的内心是崩溃而绝望的:“不是,不是啊……你永远不会懂。”
她仰起头,灌下一口酒,酒入愁肠,更添苦闷:“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我都改了,你还是喜欢,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赐死我?你就随便说一句,让我高兴高兴,不行吗!”
凌昭轻叹。
——发酒疯开始了。
他摇摇头,自觉好笑,温热的大掌捧起她的小脸,挑眉逗她:“叫一声七哥,也让朕高兴高兴。”
江晚晴乖巧道:“七哥。”
凌昭怔了怔,接着又笑:“你啊……”
江晚晴忙道:“换你了,你说赐我死罪。”
可他不说,他就是不说。
江晚晴又开始生无可恋:“你这个人没有契约精神,怎么当的皇帝……”
她盯着他的眼睛,酒意涌上来,千百种滋味凝于心头,神情甚至是不解的:“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就为了年少时那一点情意?我冷着你,言语伤人,甚至意欲行刺,你……你是真的瞎了聋了吗?”
凌昭神色间的笑意渐渐淡去,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中。
江晚晴叹气:“你又抱我干什么?”
凌昭道:“你哭了。”
江晚晴摇头:“那也不是为了你,从小就自作多情,从小就——”她听不出自己声音可曾颤抖,只觉得一阵一阵晕眩:“我一心求死,我只想回家,你是不肯成全我的,你父皇没说错,求不得,求不得……”
凌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缓声道:“好了,朕让你父母进宫,与你见面。”
江晚晴就像没听见,只是喃喃自语:“……从小就这样,我待你一分好,你自以为有十分,不过关心你几句,给你做点吃的,有什么麻烦?一条旧帕子,你总带在身边干什么?我都没认真绣,我认真起来,是可以做的更好……”
凌昭柔声道:“嗯,你认真起来,做的最好。”
江晚晴沉默了会,抬起手,一摸脸上,指尖温热而湿润。
她愣了愣,突然开口:“我是骗你的,你看不出来吗?就连眼泪,都是假的。”
第53章
从相见起就是一场骗局,所有他自以为的美好,不过是她尽力扮演的一个角色。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书中所写的江晚晴的性格,不知不觉融入她的骨血中,以至于她的言行举止越来越自然,有时候,甚至出于本能,再分不清真假。
但在心底深处,她一直很清醒,也有最后的底线。
这个古代养尊处优,受尽宠爱同时爱恨不由己的大家闺秀,这个凌昭凌暄两兄弟心中的白月光,不是她。
她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她有机会和他们团聚,回到熟悉的世界,过上曾经觉得枯燥无聊,如今日夜思念的生活。
可坚守的底线一旦崩溃,回家之路终会成为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她不能放弃。
江晚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斜飞入鬓的剑眉,他深邃幽黑的眼眸,他挺直的鼻梁和凉薄的唇。
分明应该是原作中冷漠克制,待所有人都有一份疏离和多疑的帝王,在她面前,却敛尽锋芒,只余温柔。
假的,都是假的。
他真的看不出来么?
江晚晴头晕的厉害,推开他,独自倚靠在床边,泪水茫茫然的从眼眶中坠落,无声无息,连一声啜泣都没有。
然后,她听见那个男人说:“骗就骗吧。”
她猛地抬头,又因为这个突然的举动,更加头晕,看向他的视线都是模糊的:“你说什么?”
凌昭勾唇一笑,目光平静:“人生苦短,骗就骗吧,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再坚持几十年又如何?能骗一辈子,朕就不怪你。”
江晚晴不确定是不是醉的狠了,出现幻听。
他到底在说什么?
每个字都听进去了,结合在一起,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他不在乎欺骗,不在乎她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心,就算从来都是逢场作戏,他只要这戏演上一辈子。
——他疯了。
江晚晴无意识的摇头:“胡说,胡说……我一直觉得你不懂我,原来我也不懂你。”头又疼又沉,她只觉得整件事都荒唐,唇角弯了弯:“我们到底怎么谈的恋爱啊……”
凌昭明知她喝醉了,天底下最无用之事,就是和一个酒后闹性子的醉鬼讲道理,可他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室内这般温暖,几杯温酒下肚,这手却是冰凉的。
他皱了皱眉,抚去她脸上的泪痕,低沉而缓慢的道:“朕是死过几回的人,当初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时候,便想,这辈子太短,人命更脆弱,活着就要珍惜眼前所见,手中所有——江山,母后……你。”
他捧起那双寒凉的小手,鬼使神差的低下头,亲吻她苍白的手背,眉眼之间的温柔,比杯中酒更醉人:“像今天这样,朕处理完前朝之事回来,你备上三两小菜,偶尔小酌一杯,这是朕一生所求。”
江晚晴想起书中,他的三宫六院和膝下儿女,嘀咕:“你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凌昭低笑:“盛世太平,你我夫妻恩爱,其余的,错过也不可惜。”
江晚晴头疼头晕之后,终于困倦,倚着床侧昏昏欲睡:“我们之中,最后只能有一个人如愿……”
凌昭抱起她,将她轻轻平放在床上,完全是哄人的语气:“你还有什么愿望?”
江晚晴眼睛都快合上了,红唇一张一翕:“死,死,死……”
凌昭无言:“你——”
他摇摇头,刮了刮她鼻尖,戏谑道:“小酒鬼。朕赦你无罪,你是死不了的,譬如今晚,随你怎么放肆……都是无罪。”
此时,他的双臂撑在枕边,凌驾于她之上,红烛燃尽大半,这逐渐黯淡而又静谧的光影中,暧昧情愫悄然涌动。
夜色,烛泪,床榻上躺着他的心上人。
他的目光胶着在她姣好的容颜上,那嫣红的脸颊,随着呼吸颤动的纤长眼睫,和微微张着的柔软红唇。
近在咫尺,低头便能采撷。
于是他缓缓沉下腰,鼻息之间尽是女子甜美的芳香,而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刹那,他倏地惊醒,利落地翻身下床。
几乎想立刻吩咐王充,连夜把张远那群人叫进宫。
周公之礼,夫妻之礼。
不行……必须先成亲,江晚晴醉了,他当真随心所欲的话,成什么了?
对,成亲,先成亲。
凌昭正要起身,江晚晴忽然翻了个身,对着他,手胡乱抓着什么,没抓住,只碰到他的手,就像找到救命稻草,拉住不放。
他喉结滚动了下:“你……”
她睡着了。
凌昭看了她一会儿,闭上眼长叹一声,认命了。
——再不成亲,只怕他先被折腾死了。
*
慈宁宫,庭院。
福娃从西殿回去后,容定就一直陪着,直到他就寝。
出去的时候,夜色沉沉,灯笼洒下昏黄的光,天气凉了下来,夜风一吹,就像能穿透衣袍直击骨髓的寒冷。
容定不自觉地将手笼入袖中。
他一向是畏寒的,换了一具躯体,原本不该有这毛病,但还是会下意识的作出这个举动。
抬起头,寒星点点,缀满夜空。
今晚凌昭留在西殿用膳,本没什么,可当容定回到房里,目光随意扫了一圈,忽然定在某一处。
他疾步走到床边,拿起玉瓶,全数倒在手心,数了数……不对。
缺了两粒。
这里面的药,他早换过了,他怎可能在自己房里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和曹公公之死有关的蛛丝马迹,他只是想试探曹公公一死,会否有人再次闯进他房间——如今,药丸的确少了。
但总是莫名的心慌。
容定开门出去,正巧碰到打水回房的宝儿。
他站住,问:“姑娘来过我房里么?”
宝儿打了个哈欠,视线有点朦胧,听见他的话,脱口道:“咦,你怎么知道?姑娘带我来过呀,拿了两粒治风寒的药。”
容定脸色煞白,木然看了一眼前方:“今夜,姑娘请皇上来——”
宝儿嗤了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姑娘说有事求皇上呢,请皇上喝酒,多半是为了雪晴姑娘,但我瞧着,皇上和雪晴姑娘压根看不对眼,姑娘是白费心思撮合了……喂,你上哪儿去?”
容定没回头,疾步向前。
宝儿第一次见他走的那么匆忙,摇摇头:“慌慌张张的,八成心里有鬼。”
王充守在殿外,正一边数星星,一边哼着小曲。
有道人影冷不丁直闯过来,他愣了愣,随即皱眉,尖细的嗓音响起:“站住!你,就是你……”
他盯着这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呵斥道:“你是宛儿姑娘身边的小容子,走那么快作甚?脚步声轻点儿!”
容定停住,此刻容色苍白,衬得眼眸越发漆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