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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汉阙-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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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上官皇后才14岁,却是真经历过生死抉择的,当年她的祖父上官桀、上官安与燕王刘旦合谋,打算杀死外祖父霍光,废掉今上,立燕王为帝——也有说他们欲自立为帝的。
  当时有人问“皇后怎么办”时,她的父亲上官安是怎么回答的呢?
  “逐麋之狗,当顾菟邪!”
  追逐麋鹿的猎狗,还顾得上小兔子么?
  在祖父、父亲眼中,她就是可以牺牲的小兔,可当初,非要将年仅五岁的她送进宫做婕妤做皇后的,也是他们啊!
  上官氏谋反失败,被霍光赶尽杀绝,桀、安宗族全灭,唯独上官皇后因年少不曾与谋,加上她是霍光外孙女,故得不废。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了在宫中如履薄冰,虚与委蛇的生活。
  于是上官皇后笑道:“加了避雷举措也好,我少时是很怕天雷的,真的很怕被劈。”
  能不怕么?上官皇后只觉得,自己头顶随时聚集着乌云:她毕竟姓上官,而外祖父家适龄的霍姓女子多的是,若她表现得不好,这皇后之位,随时会被替换,可怜的上官遗孤,将再度被当成牺牲的小兔!
  想想也对,菟除了兔子外,还有另一层意思:
  一种自己没有根的草,靠附着在别的植物身上,寄生存活。
  可不就是她的写照么。
  她身为堂堂皇后,却早早失去了自己的宗族本家,只能依附在皇帝、霍氏身上才能存活。
  “人皆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这大汉的天子深居简出,身体又不好,一言一行都被约束着,哪里发得出雷霆之声?”
  故天下人不知有天子,只看大司马大将军的喜怒行事。
  “外祖父肃然时,整个大汉,都是乌云密布。”
  “外祖父笑时,长安的天便是晴天。”
  上官皇后抬起头看向晴朗的天际,娇小可爱的容颜下,是被环境逼出来早熟的心智,若连这点都不懂,她恐怕早就被送去见祖父、父亲了。
  “隆隆之声,天怒之音,若大将军之呴吁矣!”
  ……
  而太常寺的博士官邸舍,也尽是一群畏惧大将军呴吁雷霆的老家伙。
  《易》博士田王孙道:“自从乐游原一役后,长安尽是诵读西安侯《雷虚》之说者,甚至有愚民轻侠称其为‘大汉西门豹’,夸赞他破除邪说,将吾等视为应该被投河的三老、巫祝!”
  《齐诗》博士,较为年轻的翼奉拍案道:“哼,分明是任弘在《雷虚》前故意散播《西门豹治邺》,好博取士人舆情支持,此人果如其称号’沙漠之狐‘一样,是只奸诈的狐狸。”
  “诸位稍安勿躁,吾等现在不能再与之对敌了,大将军已做出了裁决,胜负已分,再强辩争执,只会越来越糟!”
  说话的是《公羊春秋》的博士赢公,他忧心忡忡地叹息道:“夏侯胜、贾捐之师傅已经被赶出太常寺,大夏侯尚书也失了官学地位。”
  “御史大夫督促太常重新选欧阳尚书的正宗传人欧阳高,来补上博士之位,万幸,欧阳高与夏侯胜虽然政见义理不同,可好歹是齐学。”
  田王孙很焦虑:“赢兄,你还有闲心关系欧阳尚书,吾等这四家是否会被牵连,还不得而知呢!”
  这大汉朝的五经七博士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踢走一个才能补上一个,竞争确实激烈。所以占住坑的人,就要打死不挪位置。
  比如同属于齐学的各派,就喜欢抱团取暖。基于大势,他们在战和、进退问题上愿意与《鲁诗》,以及来自鲁地的大鸿胪韦贤合作,可对于那些觊觎博士位置的在野鲁学诸派,却是一致合作打压!
  只恨这次冬雷之辩,喜欢谈天人说灾异的齐学五家都卷了进去,虽然大将军只处置了急先锋夏侯尚书一家,可众人依然忐忑不安。
  还是年纪最大,作为翼奉夫子的《礼》学博士后苍有经验,他牙齿已经几乎掉光了,说话很难听清,却给了众人灵感:
  “那任弘的《雷虚》不是关键,吾等稍做辩驳,还是能圆上灾异之说,关键是大将军的态度。”
  “究其缘由,还是过去几年间,吾等齐学诸子以灾异之说为兵器,干预朝政太过频繁,引来大将军不满了。”
  “吾等若想要保住自己的博士之位,保住各自的师法家说继续占据朝堂一角,就得想办法,将坏事,变成好事!”
  “如何变坏为好?”田王孙一筹莫展。
  可说完话后,后苍却闭上了眼,好似睡着了,他累了,剩下的事,交给年轻人们去想吧。
  倒是有过一次甩锅给董仲舒经验的赢公有了主意:“诸位,很快就是元凤六年,再过一年,大汉就又要改年号了!”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古时除了极其特殊的“共和”外,是没有年号的,只以帝王纪之,直到汉武帝时,开创了这一规矩。
  因为最初时汉承秦制,连德行服色都沿用水德黑色,所以从建元到元封,哪怕是追加的纪元,也是六年一改,因为沿袭秦朝的“数用六”。
  直到太初改制后,德行服色改成土德黄色,数用四,于是四年一改年号。
  而按照昭穆制度,到了今上,又要六年一改元。
  按照汉武帝改元的规矩,一般要以祥瑞来为新的年号命令。
  比如“元光”,以天中有长星掠过,本来也是灾异,被当时董仲舒公孙弘等人硬生生说成祥瑞。
  “元朔”,是遇上了七十六年一次,难得一见的朔旦冬至吉日。
  “元狩”,是在狩猎得到了一角的麒麟神兽。
  “元鼎”,是在河东挖出了古鼎,“元封”,则为封禅泰山这件大事。
  至于今上的“元凤”,同样是因为前一年,某地出现了凤凰的祥瑞。
  翼奉苦思冥想:“后年就要改元了,但各地并未出现合适的祥瑞,是否要……”
  言下之意,他们是否要伪造祥瑞献上,以讨好大将军和陛下,好让朝廷对齐学几位博士犯的错误高抬贵手。
  “何必舍近求远。”
  赢公苦思冥想,认为现在齐学四个学派都自身难保,就不要一味与西安侯和典属国为敌了。
  而朝廷讨厌齐学总是拿灾异做武器干涉朝政,绑架舆情,可对他们奉献祥瑞,夸赞执政者治国有方、风调雨顺倒是很鼓励。
  人都一个样,忠言逆耳,他们作为忠臣想要在朝中存活下去,有时就得昧着良心说说好话。
  赢公扫视在场几位齐学同盟,大胆地提出了建议:“如今西安侯在乐游原擒得紫电,又献避雷之术杜绝宫室宗庙为天火所坏。也是一种稽古以来,前所未有的祥瑞啊!”
  “殷商有么?周朝有么?文景有么?孝武时更没有!”
  “如此便能一举两得,既与西安侯讲和赔罪,让他勿要穷追不舍,又能叫陛下和大将军欢喜。”
  面对几个目瞪口呆的同行,为了保住学派的博士地位,已经完全不要脸的赢公高兴地拊掌道:
  “吾等不妨上书,提议新的年号为……”
  “元电!”


第197章 变白以为黑兮
  “居然提议后年改元为‘元霆’?朝中诸位博士,真是鲜廉寡耻啊。”
  读完这份改元上疏后,夏侯胜长叹一声,将它递给了弟子贾捐之。
  贾捐之自从被电了一下后,整个人的须发总是炸哄哄难以梳顺,即便用发髻和帻绑住也依然十分蓬松,他轻声念道:
  “孝武时,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数,一元曰建元,二元以长星曰元光,三元以朔旦冬至日曰元朔,四元以郊得一角兽曰元狩。”
  “夏侯胜以冬雷为灾异,上书欲弃珠崖,然臣王孙、臣苍等以为不然。昔日黄帝母曰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照郊野,感附宝,孕二十五月,生黄帝于寿丘,雷电为祥瑞明矣!”
  “今县官继位十有二年,天下安定,政平河清,故昊天笑而为雷电,落之于长安乐游原,使西安侯弘以飞鸢获紫电而献之于天子,竖金鸱吻以护宗庙宫室。”
  “此殷周文景前所未有之事,岂不为天瑞乎?《春秋》言:三月癸酉,大雨震电。震,雷也,电,霆也。可改后年为‘元霆’!”
  赢公的提议只是初稿,齐学四家博士商议后,还是认为元霆为妙,遂上疏,还真被皇帝和大将军采纳了,此事已传遍长安。
  “这简直就是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
  读完之后,贾捐之差点再度怒发冲冠:“真是岂有此理,夫子虽被取消博士之位,尚撰写文章与那任弘驳辩抗争,可这几家博士,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竟不惜将灾异说成祥瑞,还对吾等落井下石,只为讨好当政者。亏他们都号称大儒,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这不奇怪。”夏侯胜从下野那一刻起,就料到这一幕了,摇头道:“元狩中,孝武皇帝打算设立年号,追溯过去二十多年,元朔、建元都很快确定,争议不休的是第二个年号。”
  “建元六年,长星出于东方,长竟天,三十日方去。我的夫子夏侯公(夏侯始昌)推演洪范五行,认为这是蚩尤旗,彗星出,必有反者,兵大起,其国乱亡,星孛东方,将军谋王。是灾异而非祥瑞,更不能作为年号。”
  “夫子本是忠贞之言,希望孝武皇帝能反思过去二十余年的教训,停止对匈奴开战。但董仲舒、公孙弘逢迎孝武之意,竟将这大凶的灾异说成是除旧布新之兆,预示着汉将大盛,王者征伐四方,兵诛四夷。”
  结果自不必说,汉武帝当然采纳了后者,而渐渐冷落了夏侯始昌,夏侯始昌只能离开长安,回齐鲁收徒授业,最高也只当到昌邑王太傅。
  如今这一幕,不过是历史重演。
  “既然四家博士折了腰,不敢据理力争,吾等再在长安待下去,也没意义了。”
  夏侯胜遂召集自己的弟子们:“我曾与汝等说过,士人最要担心的,不是不熟律令、不懂兵法,而是不明经术。”
  “一旦娴熟于经术,想要入仕获得青紫两千石之绶,就好比俯身去拾取草芥一般容易。若是一个官吏不明经学,那肯定当不好官,不如回家种田。”
  他的目光越过墙垣,望向了未央宫中:“如今庙堂之上,不学无术之辈倒持太阿,西域小吏侥幸为侯,坏纲常,乱灾异,而博士诸生不与之力辩。”
  “原本天人有感应,为人上者,没有其他惧怕的事,唯独依靠灾异可以告诫之,但开了这坏头后,恐怕再也约束不了了。国事由此败坏,今后大将军和西安侯等人,恐怕会变本加厉,开西域,拓交趾,孝武时的穷兵黩武,将要再度出现。”
  “礼失求诸野,孔子之道不行于鲁,遂去鲁周游天下。我不会再留在长安,汝等愿意跟的,就跟着,若是不愿,就各自散去,去拜入其他博士门下吧。”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任凭争吵、质疑、哭泣响彻庭院。
  过了大半个时辰,声音平息了,脚步也渐行渐远,夏侯胜再睁开眼时,一度挤满院子的弟子们,就只剩下三五个,为首的便是贾捐之。
  几人都跪在夏侯胜面前,神情坚毅:“夫子愿效孔子去鲁,吾等便是颜回、子路,侍奉夫子身边!”
  夏侯胜叹息颔首,让众人收拾行囊,赶在新年前上路。
  “但夫子,天下之大,吾等要去往何处呢?”
  夏侯胜却早有打算,即便任弘”擒获“了雷电,但他依然对洪范五行之说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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