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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从前有间庙-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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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一收,姬神秀起身立起。“剩下的那些我都记着呢,明天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莲花本来还想着追上去,但一听这话,当下忙不迭的点头。“好、好,那我们可说定了!”
  然后一脸欣喜的往木屋跑去。
  长身而立,只等莲花走远,赫见姬神秀视线一撤,双眼微阖,他喉中发出一声异响,旋即张嘴深吸了一口气,绵长无比,好似鲸吸。
  没过许久,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浑身沾染的水珠竟是一颗颗自他身体表面被莫名震开,脊背后头以及头发上的水渍更是缓缓冒出一股蒸腾的水汽。
  只等那口长吸结束,这一幕才由强而衰。
  一口热浪浊气自他嘴里被徐徐吐出。
  半晌,才听他平缓了气息自言自语道:“以气御刀,我这刀又该叫什么名字?”
  他手腕下意识一翻,双刀再运,就见那两柄本来握住的刀,此刻居然非是全部落在手心,而是离那血肉仍隔着一两寸的距离,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或者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着。
  看似缓慢,却是转瞬如电,寻常人只会觉得他刀快,却绝不会明白为何他的刀会快,只因根本看不见他手中刀的变化。
  这便是孩哥教他的,所谓“以刀带气,以气推刀”,刀锋过处,势如惊雷止水,瞬息之间胜负已定,生死已分。
  倘若是孩哥出刀,一尺之距,他便能做到以气推刀出鞘,杀人于动指之间,而姬神秀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能做到隔着一两寸以气息御刀。
  不过,即便只是如此,他已是有些欣喜了,多日苦练总算是见了一些成效,加之又自那刀谱上习得一套刀法,也算是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却不知是身随刀动,还是刀随身动,姬神秀又开始练刀了,像是化作一片夜风中的飘叶,鬼魅无声。更何况他现在除了练刀自然还是练刀,尽管他杀了那伙马贼,但却并非全部,还有剩下的老大老二,这二人也都是好手,想来绝不会放过他,至于最后,还有一个飞龙。
  一夜无话。
  直到天边晨光初露。
  姬神秀就听不远处的木屋方向传来了定安不甘的低吼。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一半?为什么只给我一半?”
  

第十九章 断刀客(八)
  老树虬干,光秃秃的,难见丁点绿意。
  而分开的枝丫上,一条麻绳正系在上面,下面,则是半吊半悬着个人,那人手握半截刀身,身旁放着半本残缺的刀谱,忘生忘死的练着。
  正是定安。
  独臂,断刀,残谱……
  似乎他拥有的东西都是残缺不全的,哪怕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只可惜他断去了一臂,往日最是寻常的动作,如今却如小儿学步般难以保持平衡,往往一个动作,便是踉跄摔向一旁。
  如此,却是想到了这以绳索悬吊的法子,也算是省了不少的力气。
  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席地而坐,只见女孩是近乎疯狂的照着青年面前的三个字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指写着。
  “陈莲花!”
  至于青年,则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远处悬吊在老树下不断练刀的定安。
  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手中的断刀更是不知道因力竭而脱手了多少次,但定安始终只有握刀,出刀。
  而他练的刀法,与那刀谱上之前所记全然不同,姬神秀看的明白,这小子竟然是以那些招不成招的刀招为起始,自行延伸创招,粗看相似,可细看却又决然不同。
  到现在姬神秀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大错特错。那刀谱缺了一半,非是有弊,而是有利,至少对“定安”这样天赋绝顶的人来说,有缺方才有无限可能,倘若刀招照册习炼,充其量就和照本宣读差不多,但现在正因为那刀招有缺,他才能将其化作自己的东西。
  从一开始的寸步难行,到现在的挥刀如狂风席卷,显然他已经有了明悟,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刀法,独臂刀法。
  心中惊讶有之,赞叹有之,亲眼目睹这一幕,姬神秀终于是对那些书中所谓的“天资惊人”四字有了一些认识。短短一两日的光景,他亲眼看见一些难以成招的刀招被眼前这个独臂青年不断完善,一遍又一遍的习练,最后化作一门刀法的雏形。
  “噌!”
  只在姬神秀的注视下,定安一刀斩断了身上系着的麻绳,显然,他已不需要了。他视线投向姬神秀,眼中目光有些激动,有些欣喜,更有些灼热。
  如同感受到了对方心里的念头,姬神秀撑地而起。
  “好,就以手足带刀,咱们切磋切磋。”
  他毫无意外之色,甚至也有些期待,十指不断蜷缩伸展,露出了掌心骨节各处又硬又黑的老茧,旋即五指一并,化作手刀,脚下露趾的布鞋亦是被他踢向了一旁。
  定安亦在同时松手,手中断刀立时坠入土中。
  在姬神秀看来,这天下兵器既是手足之延伸,那又有什么能比自己这血肉之躯更加锋芒毕露。所谓的“练刀”,也不过是一个不停锤炼自己的过程,千锤百炼,方才炼铁成钢,开出锋刃,将自己铸成一口顶峰之刀。
  一旁的莲花尚未反应过来,姬神秀沉息一屏,裸露的小腿瞬间是青筋暴起,整个人横扑而上,抬臂如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弧,立劈而下。
  定安同样不甘示弱,一双眼睛满是跃跃欲试,见姬神秀先手而来,只见他上身一伏,接着姬神秀就觉眼前身影一晃,平地飞旋而起,只如狂风般手脚并用,朝他攻来。
  这甫一交手,姬神秀眼前已被无数手刀所充塞。
  手臂能屈能伸,却是比刀多了许多变化,臂由意使,招由心动,二人只这一相遇,立时就似龟缠蛇般胶着在一起,手刀如走龙蛇,时而阴柔诡谲,时而霸道刚猛,劈砍点戳,直是难分难解。
  不过,打着打着就变了味,看似在比试,二人却是渐渐在相互验证自己从那刀谱中领悟的刀法,亦是在相互学习完善。
  如果说姬神秀的刀法是中规中矩,那定安便是另辟蹊径,一正一奇。
  直等莲花回过神来,两个人已是从木屋前的原野上斗到了远处的山坳间。
  半晌后。
  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流着鼻血坐在木屋前。
  “你这刀法叫什么名字?”
  姬神秀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睛,半张脸肿的老高,满是嫌弃鄙夷的看着一旁比他好不到哪去的定安。
  这小子的身子本来就还没彻底恢复,加上自己懂得习劲生功的运气法门,还多一条手,打到最后自然是他渐渐占了上风,可谁曾想之前那满是仇怨怒火的定安,最后竟然会使阴招,一变攻势抱住他就是一顿锤,像是有着什么怨念。
  本来好好的比试,硬是变成两个人在地上撕打,你一拳,我一脚。
  好在被莲花拉开了。
  定安沉默的坐着,一言不发,直到姬神秀开口,他这才沉思了片刻,说出了一个名字。
  “狂风刀法!”
  “真他娘俗气。”
  姬神秀毫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刚才这小子可没少用些撩阴腿的狠招,好几次都差点被他得手了。
  定安侧过头,看着他。
  姬神秀见状一挑眉梢。
  “怎么?还想来?”
  “要不,你起个!”
  姬神秀掸了掸屁股上的土站起。“看你那刀招之中还夹带着身法变化,不如,就叫万里独行吧!”
  “好,就叫万里独行。”
  那想定安还真就点头了。
  姬神秀嘿嘿一笑,也不过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腰后的刀。“小子,我得走了,莲花你可得照看好了,至于那飞龙,就在两里外的镇子上,你得小心,此人刀法极为不俗!”
  “你要走?干什么去?”定安神情一愣。
  “和你比的不爽快,而且我心里有些对刀法的感悟,得去找些个试刀的人。”
  试刀,便是杀人。
  姬神秀还是忘不了那群马贼过处留下的残酷景象,他虽杀了其中的三当家,但,还有个老大老二没死,此次正好用来验证他心里的一些想法。
  “好,你多保重。”
  定安也不过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尽管相识不久,但对于面前这个有些神秘的青年他打心眼里还是有些感激的,无论是那本刀谱,还是刚才的比斗,他都从姬神秀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特别是一些招数上的刚柔变化,以及应对的经验,两人都各有所得。
  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姬神秀大踏步而去,这是杀人去了。
  

第二十章 断刀客(九)
  下了一场的急雨,街道上的石板终于露出了一角真容。
  只是那雨仍未停,绵绸如丝,扯不开,断不了,洋洋洒洒,细如牛毛。
  如今已是夏末初秋,这雨自是凭添几分凉意,再应和着冷风,空旷街道上便莫名多了几分凄冷,集镇罕见的多了几分平静。
  但听。
  迷蒙雨幕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女声,婉转起伏无常,细听之下估摸着是哪个唱戏的戏子在这雨夜里求口饭吃。
  只是,离那声音越近,便能听到这戏子的语调不稳,她在颤,在抖,口中唱出的曲子更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哭腔。
  戏子披头散发的被套着手镣脚镣锁在角落里,蜷缩着的单薄身子瑟瑟发抖,只是为了活命,她却得忍住心里的恐惧给那斜倚着的身影唱着曲。
  “……对孤灯思远道心神不宁……”
  她在害怕,在害怕听曲的人。
  这个人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唤作“白面童子”,手下马贼近三百余人,所到之处无不是鸡犬不留,横行无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偏偏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却有个癖好,便是爱听曲。
  只是就在白天,他的手下带回来了个消息,还有一具被撕咬的支离破碎的尸体,不成人样,那是马贼里面的三当家,他的亲弟弟。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因为就在刚才,就在这个男人得知弟弟的死讯后,就在这屋里,亲手剥了三个人的皮。
  窗户口,那三张皮还挂在那里,在雨中滴着血水,像是风筝般微微摇晃。
  而他弟弟的手下更是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只剩下一匹匹自己跑回来的马。
  白面童子人如其名,脸色泛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斜靠着椅子,手里拿着杆烟管,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屋内除了戏子的声音,再也没有人敢开口,空气凝滞的像是一片泥沼,令人为之窒息。
  “把他找出来……我要……一刀刀剐了他!”
  低弱的声音无法掩盖他口中冰寒的杀意,他一字一顿的吩咐道,紧攥的五指生生陷进了掌心,鲜血直流。
  戏子被吓傻了,一时间不由自主的止了声。
  猝然,就见白面童子眼睛一移,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无法形容的癫狂。“我没让你停啊,为什么要停下来!”
  戏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忙跪地求饶,语无伦次。
  “我……我错了……”
  “把她挂上去!”
  直到那病痨鬼似的男人一指,才看见房梁下挂着几个尖锐的巨大弯钩,更加骇人的,是那弯钩上还有着几具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尸体,此刻一经放下,戏子当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动也不动,身下已是淌出一滩水渍。
  “把她挂上去。”
  男人冰冷平静的话语让人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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