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想做大妖-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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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想起松尾芭蕉的俳句：“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
只可惜刚刚开春，庭院里还没有虫叫蛙鸣，盛夏时节，这里应该很美吧。
雾气若有若无，二口女呼吸着略带湿气的空气，心旷神怡，脸上深刻的疲惫似乎都消解了。
两位侍女跪在走廊，无声地拉开障子，二口女双手按住前腹，罗袜踩在木阶上，步步登高，须臾便进了宅子。
屋里没有电器，亦无挂画、插花。两盏长明灯左右立着，明晃晃照亮全屋，一位老人盘腿坐在首座，四下无人，身边是一摞摞纸张，从宣纸道A4打印纸不一而足，一只手平放在桌面，上面摆满了笔墨。梁上悬着各种材质的挂纸，纸中字各异，多是写的“酒”字，承载这些字的纸清一色深红，酒味馥郁醇香，不似清酒。
二口女收回目光，自然跪坐施礼，两女对视，一个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另一个是漆黑的深邃。
跟着进门的新兵卫见二口女坐下了，自己也亦步亦趋地坐下，他直率地屁股着地，把榻榻米压出沉闷的鸣叫。
“砰！”
二口女冲不由自主挠头的新兵卫一笑，回头对座上老人致歉道：
“这侍卫生来便有些傻，我家大人命他保护我，不料冒犯了夫人，还望您老见谅。”
“哈哈，新兵卫半兵卫两兄弟我也是久闻大名了。”纸婆笑起来，露出一嘴黑牙，拍着桌子叫道：“算啦，现在也不兴这些礼数了，免了吧！”
随着她拍桌，左右障子拉开，一份份美食连桌奉上，一位妙龄侍女松开梁上的架子，慎重取下一张写了酒字的挂纸，运纸成刀，削去一角，顿时诱人的香味引得新兵卫口水直冒。
嫩藕小手轻轻斜着，明红的琼浆拉着丝落下去，填满三碗酒，她便执着“酒壶”退下。
“来，畅饮吧！”纸婆爽朗地笑着，新兵卫迫不及待端起碗一饮而尽。
二口女打量着碗口颤巍巍的酒液，剔透如琥珀，鲜艳赛宝石，谁能想到，这在东瀛妖界也算鼎鼎大名的“神仙酿”，竟要用活人做药材呢？
二口女想着，后脑发髻里的那张嘴已经咋咋磨牙催促了。
第121章 ：远交（二）
纸婆原名不详，原是土佐某位武士的妾室，因缘际会得了本仙书残本，成自神仙还没消亡的年代，里面记录着有关剪纸成人的法术。
此术虽未列入天罡三十六法地煞七十二术中，但也是不折不扣的仙人法术，修行起来无比艰难。
纸婆得到此书后，本想着学会三两招帮丈夫升官，却不料法术没学成，土佐国先行战败，后来更是举家倾覆，纸婆的家族也跟着遭殃。她心有不甘，逃进深山里潜心钻研，二十年后灭了仇家满门。
大仇得报，纸婆也垂垂老矣，她为求长生，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神仙酿的酿造法子，配合剪纸法术改进方法，以他人生命延续阳寿。这还不算完，最后干脆以自己的肉身作剪，以仙书残本为纸，三魂七魄寄宿其中，完成了由人化妖的壮举，在方壶岛叱咤一方……
回忆着道上得来的消息，二口女心里暗暗咋舌。
东瀛鬼神多是死后怨气所变，自己也是被怨魂附身侥幸不死才被称作妖怪，其实不过是有些超凡手段的凡人罢了，纸婆这样神通广大，有神仙法术傍身的或许才真真能被称为“妖”，若是人家愿意的话，未必不能被喜好祭祀凶神恶煞的东瀛人捧进神社。
她脑中思绪万千，嘴里愣是没琢磨出神仙酿的滋味。
那纸婆饮干碗中的酒，漆染的牙齿黑里透红，颇显可怖，她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二口女，好似要把她盯得魂飞魄散似的。
鹿鸣咚声穿过障子，更显屋中尴尬。二口女没有来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正被大蛇绞着，手脚冰凉，胸闷气短。
她扯起袖子捂嘴轻咳缓解尴尬，主人家不说话，二口女这个小辈也不能问东问西，她第一次见纸婆，在人类社会学的家常话术在身，有劲儿没处使。
这时候，反倒是憨直的新兵卫再度救场。
他喝完了酒，唇齿留香，见没谈起来，心里觉着自己可以插嘴，于是冲纸婆憨笑，笑完就是一记直球：“婆婆，这酒好香啊！怎么酿的？”
于是好容易再度沉重起来的气氛便破了，纸婆无奈地摇摇头，她看出二口女是个心思细密谨言慎行之辈，两次故意保持缄默施压都被这傻大个化解，再一再二，再三可就过分了，毕竟这二口女看起来修炼了不过五十年，欺负小孩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纸婆命人再开了一封酒，倒满三碗后侍女双手捧着下去，纸婆干枯的手指在碗沿打转，嘴中幽幽道：“这神仙酿，要用壮年的活人，用蜂蜜水吊命，待三日排空腹中五谷后，佐以珍稀名药泡在大缸里，封进六畜血染的方纸中，于梁上悬挂三十六日。”
“这样，第一轮化尽骨肉，酒色殷红，内蕴气血之力，饮之舒筋活血，强身健体，滋阴壮阳。”
“再悬七十二日，消融神魂，酒色粉红，能得活人七分精气，对魂魄受损者大有裨益。”
“再悬三年后，酒色复白，观之如汤，再配合我的秘法夺了泡酒人的命运，一坛酒能增阳寿10年。”
纸婆说话间，眼珠子阴恻恻地看着二口女，好似在考虑拿她泡酒。
新兵卫没想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这只是第一轮的酒便这么好喝，不知那第二轮，第三轮是什么滋味？”不由食指大动。
二口女两手搭在小腹，对纸婆不善的眼光还以微笑，拇指则隔着布料不停地蹭着8字型，刻满咒文的精美戒指。
那是在费伦价值5万金币的中级储法戒指，是柯曼德为了支援刘刹何而传送来的几件装备之一。
当然，刘刹何也支付了不菲的黄金买下其中一部分，还另外更新了柯曼德平板里的资源，增加了西牛贺洲的金发碧眼妹妹们。
对于后者，柯曼德边看边摇头“这太狂野了”，针线活倒是不停。
言归正传，中级储法戒指能储存合计五级的法术，这枚戒指里装着的是一发四级咒法系法术“任意门”，一发一级法术“隐雾术”。
这是她敢接受刘刹何任务的底气。
新兵卫不必担心，他的实力超过了半兵卫，甚至战斗能力比闻辽还高不少，加上般若兄弟在方壶岛交友还算广泛，纸婆未必会对他做什么。
“嘿，一条黑色的蛇，却成了白蛇神社的社神，铃木家偏偏还甘心服侍……你们的首领动作很快嘛，我的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插一脚他就把位置坐稳了，还会什么魔法，你给老婆子说道说道。”纸婆终于开了话题。
二口女悬着的心垂进肚子里，终于不用担心没得谈就打起来了。
她放低姿态施礼，礼毕支起身子：“大人性格随和但有主见，本事也高，对下属不吝惜赏赐，无论投靠他的人是追名逐利还是避难都能接受，像我这样只求安稳的小家伙在大人治下生活得很惬意。”
“安稳？”纸婆嗤笑，“安稳还让你来找我？”
二口女摇头：“这次来家大人也是形势所迫，我听闻夫人酿酒所用的活人，无一不是穷困潦倒或心有执念者，您予以钱财，了却心愿，不过是交易罢了，行事有准则有底线，子虚县这些年的安稳有您的泼天功劳，县官也敬您三分。”
一同马屁之后，二口女话锋一转：“但现在子虚县人口失踪愈来愈烈，异常针对课也十分关注，大人前些天还接到针对课的电话要求帮忙查案……一旦真的着手此事，子虚诸妖都要天翻地覆，县里如何本不是大人关注的，但流窜的妖怪越多，乌有町要面对的不稳定因素也阅越多，这是我们不愿看见的，再者说……”
她瞟了一眼纸婆案前的酒碗，轻声道：“大人托我给您传句话。”
“有些事不上称没二两重，但上了称却能压千斤，这称，如今便要来了，夫人可做好准备？”
纸婆眼皮一塔，随手蘸点酒在A4纸上写了个烟字，横向对折，三两下折成烟斗，嗒吧嗒吧抽起来，明明纸没有燃烧，却有火光明暗，烟熏雾绕。
她抽了好一阵，二口女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
“那，他怎么看。”纸婆烟杆在唇边戳来戳去，“人家是大财阀，官府都伏低做小，即便抛开官府不说，三井家背后天妖可不是吃素的和尚，随便拎出来一个，杀光全县30几万人，犹如杀鸡。”
一只手撑在榻榻米上，侧着身子，出来这么久一口饭都没吃，二口女已是十分疲惫了。
二口女这种妖怪，其实是被怨魂寄生的人类，脑后的那张嘴时时刻刻都要吃东西，欲念永远填不满，绝大多数二口女最终死状惨烈，无一例外不是撑死的。
所以她才下决心留在子虚县，有个编制，上级平日也没有什么派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是在纸婆麾下，她这种实力的小家伙，只能当棋子苦哈哈跑腿，最后死得更快。
缓了一会儿，二口女虚弱道：“大人的想法不重要，夫人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棋子，黑白皆有，捡了几个放在榻榻米上。
“这是我家大人，身在乌有町”说着她推出一枚白子，“这是夫人，杀戮鬼和镰鼬大人。”三枚白子堆在另一边。
“本来夫人与其他两家割据子虚，三家对立统一，也算相安无事，子虚县能有今日全赖三位。”
接着又丢出象征子虚县的官府，豪强家族的棋子，围绕着代表子虚县阴暗面的三颗棋子，纸婆听着二口女侃侃而谈，一点点构建当前局势模型。
“但是，破坏者出现了。”
她抛出一颗黑子砸在三颗白棋中间，将原本稳定的对立结构破坏，棋子互相冲撞着，还算整齐的阵型稀里哗啦乱成一团，普通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一团乱麻。
“三井家是强龙，做事根本不考虑方壶岛环境承不承受的了，大家早就有所不满，再加上这次人口失踪案的幕后主使只是三井锳介，本质上是继承人战争，我们不必面对整个三井家。”
“继承人战争四大是默认不会相互插手。”纸婆突然出声，“别想着找其他家做帮手，那是坏规矩。”
“哪能啊。”二口女笑道，她将一枚黑子替换了代表杀戮鬼的白子，“现在子虚县原本互相牵制的局面被打破，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时候。”
说话间二口女就把“你我”换成了“我们”。
“再者方壶五县，除开中间的子虚，西有爱爰，东有高知，北有德岛、香川，我们只需要带个头，把大家鼓噪起来，五个县的妖怪各自出力，合起来把三井锳介的事情闹大，那他的竞争对手也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
“我们调查了三井锳介之前的言行，其中有一点很值得注意，他似乎对东瀛现状，尤其是妖怪的地位报以恶感，他希望能像傲来国一样管理我们……大人对此深感担忧。”
见纸婆沉吟着不说话，脸上表情也不变，好像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二口女心知她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往前凑了凑，丢出条件：
“我家大人说，这次我们打头阵，调查三井锳介正在做的事儿，您和镰鼬大人只需保持沉默即可，杀戮鬼要是碍事儿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