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官途-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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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上辈子是女人的缘故,林清这辈子总怕被人看出来什么,或者说他不男人,娘娘腔之类的。因为很多习性是很难一下子去改变的,所以林清总是小心地压抑着自己,情感也不外放,今日却是难得放纵一回。
林三牛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微发酸,眼前两名少年,都是年轻童生,都是风华正茂,一个是锦衣玉食堆出来的公子哥,一个却是一身布衣的农家子,两人虽然相对而坐,侃侃而谈,但是林三牛却感觉到小方桌中间有道鸿沟隔阂着他们。而他儿子想要趟过这道鸿沟,需要几倍于常人的努力,一路披荆斩棘方可越过!
“是我这个做爹的无能啊!”林三牛心下低叹,农家汉子老实恳苦,沉默寡言,但是有时候并不代表他的心思不够细腻,林清是他最重要的儿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林三牛的关注之中。
纵使心中思绪千千,林三牛也不会打扰林清和郑光之间的谈话,听到他们将话题内容移到了考试上去,他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却是支棱着耳朵关心着他们说话的内容。
“林老弟,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府试难度这么大吗?”说着说着郑光又将话题扯到了府试上去。
林清摇摇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府试,他都不知道这题到底算难还是平常,虽然听到很多考生考完后都纷纷感叹这次考试太难,但是林清没有搜集到历年考题,所以不知道是真是假。
郑光见林清摇头,心里有些得意,忍不住卖弄道:“我告诉你啊,这次府试的谢知府是我家老头子的同年,当年殿试的榜眼。一直对自己没有考中状元耿耿于怀,所以当时和老头子一起分到翰林院后,还尝尝研究考题,说什么当时考题太过简单,自己才没发挥出来。若是以后他做考官,定然多出难题、怪题,这样优秀的人才才能脱颖而出。把当时的状元也就是现在的吏部尚书秦大人气的不行,两人一直不对付到现在。这不前两年秦大人高升了,就把谢大人给扔到幽州当知府,眼不见心不烦哈哈!”
郑光喝了一口茶,继续兴致勃勃地八卦道:“这谢大人是出了名的爱搞截搭题,只奉行圣人之言。所以我还没去考,京里的先生就给我去信,告诉我这次的科考考这些的机会比较大。”
这就是所谓的渠道和人脉啊!有些人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知道这些消息如同吃饭饮水般自然而然,而有些人可能费劲了心思也不得知道一星半点!
林清心中有些感慨:“我这次能考中也多亏郑兄你提点!”要不是郑光,他可能押不中那道题,府试竞争那么激烈,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搞不好就落榜。
郑光连连摆手笑道:“我当日也是看你眼熟,想搭几句话,没话找话讲了那些。还是你自己勤勉,运气好,能押中试题。不过我告诉你,咱这次的院试是马学政主持,他是翰林院侍读出身,为人开阔豁达,文风朴实厚重,应该不会像府试那般刁钻古怪。”
郑光不过几句话,在林清耳中却是信息量巨大!分析下来这次院试应该是和县试模式差不多,截搭题的概率很小,这个马学政是属于正统文人路线,出题也是中正平和的。
而当林清真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上,拿到考卷时,才发现当初自己在马车上的分析一点不假!
这次院试只考两场,今天是第一场考四书题一道,经义题一道,试帖诗一道,题目都是出的四平八稳,属于那种考验基本功也考验才智的题型。因为往往一道题越平常,人人会答,但是想答得好却是不容易了。
林清仔细通读了一番题目之后,就开始打腹稿,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在草稿纸上答题。似乎是前两场考试让林清在八股文一道有了信心,这次做起文章来竟是觉得一气呵成,少了过去那种顿塞之感。
正是凭着这少有的灵感,林清都没有先行誊抄第一题到正式的答题纸上,而是立即开始做起了第二道经义题,等两道题全部做完,林清腹内已经是轰轰直响,将心神从试题中抽出才发现早已过了午时饭点。
匆匆拿出准备的大饼就着清水吃下肚去,待有了饱腹感才放下还剩一半的饼子,包好收回考篮中,略略消了一会儿食,脑海中在想着那首试帖诗该怎么写才能写的比之前出彩一些。
待林清写下这首试帖诗在稿纸上,又感觉有些字句写的不精妙,再次删删改改一番,方觉满意。
此时抬头一看,天色竟是有些微微发黑了,林清心下一惊——感觉自己没有用那么多时间去答题啊,今天做题也算顺利,怎么转眼天就要黑了?!他可还没开始誊写啊!
按下心中的惊慌,林清仔细看了一下号房上空,原来是一片乌云压来,并非天黑,而是夏季天气多变,有降雨的可能。
林清将心放了回去,开始认真检查之前写的两篇文章,确认无误后才开始誊写在答题纸上。
答题纸分为三页,两页答题纸较长,是用来作文章所用,一页较短,用来写诗文。
答题的卷面必须十分工整,每个字都要写在红直线里面,不得越线,不得涂改,如果字写得差也会被考官罢落。所以林清每次在誊写答案时,都是十二分的小心,全神贯注,生怕写错一字。
也许就是因为写的太过投入,林清都没有在意到外面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更没有在意自己这所号房的顶上有一块破漏之处,即为细小,但是架不住雨水慢慢汇聚,最终滴落而下!
“啪嗒”一声,林清感觉自己的世界因为这个声音而按下了暂停键,目光有些呆愣地看着答题卷上的晕开的字,手中毛笔悬空着,却是再难写下一字!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放榜
林清的视线有些凝固在这张纸上; 呼吸也感觉一瞬间暂停。
林清这个事实在算是倒霉,其实每年考试前,号房会进行一次检修; 不求别的; 至少顶上没洞,不会在下雨时漏雨。
大明朝虽然对科考看的极重,然而每年号房只使用一次,有些乡试的号房三年才使用一次,使用频次太少。朝廷也拨了不少银两去维缮号房,但是架不住层层的盘剥克扣; 等真的轮到用在实处时,银钱根本不够。
所以很多时候所谓的维缮银两都只是一个名目,这笔钱的去向大明上下官员也是心照不宣。故而修缮号房的标准一降再降,最后只降到不漏不坏就行。工匠过来了也是草草粗看一番,大致没有问题就算交差。
而林清这座号房表面看着倒还不错,工匠检查了一番也觉得没有问题,却没发现屋顶处已经破了一个小洞; 而考试当天正好就下雨了!这滴雨水还好死不死地偏偏滴在了林清的卷子上; 晕开了刚刚写好的字!
卷面不洁就会罢落; 这是所有考生心照不宣的事情,林清知道若是交上这张卷子上去; 此次考试算是白考了!
好在林清反应还算及时; 虽然考试前每人都只能申领一份试卷; 但是现在情况突然; 林清立马举手示意官差这边的情况。
官差看到了林清的动作,走了过来,有些不耐烦道:“什么事?”
此刻外面下着小雨,他们却不能擅自离岗,所以也只能站在雨中执勤,心情委实不算美妙。
“这位官爷,我的号房漏雨,这张卷子上被滴到雨水了,不知可否换一张答卷?”林清说着,手上递上一个钱袋,里面有二两银子,原本是备着在考试时候如果食物馊了可以买些东西果腹,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能全部奉上。
官差办事全看心情,除了必要的考生需要上茅房他们需要跟随监督外,其他的事情若不给点好处,休想使唤他们一下。就像林清所求,虽然是考试主办方问题,没有将考棚严格按照国家标准去修缮,却谁都不能说他们什么,毕竟现在他们只是区区一介试子,如何跟自己的主考官去叫板?
官差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往怀里一收,只随意地看了一眼林清的考卷,发现确有其事后:“等着吧。”然后便示意另一名官差补上他的位置,自己则去前面找他们长官。
官差走后林清也没闲着,先将试卷都用书袋装好放到考篮里,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漏雨的地方,发现是一处极细小的缝隙,估计是外部的瓦片有损坏而导致漏雨。
确认好位置后,林清将自己写字的姿势调整了一下,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半蹲着的姿势拿出答题纸,将试帖诗工整地誊抄上去。林清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答题纸上,这样就算漏雨也不会再沾污到纸张。
等试帖诗答写完后,林清看到刚刚那名官差已经站回了原位巡视,却不知道上面是否会给他重新发放答题卷。
林清忍下心中的焦躁,将那张被沾污的卷子拿出来,顺着那处晕开的字继续誊写他的文章。不管最后能不能要到答题纸,他这边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总不可能若是没有答题纸就交上一张白卷吧。
勉强稳住心神,凝神屏气将试题工整写完,却仍旧没有看到有人往他这边来,林清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而在另一边,带头巡逻的长官听到部下上报的问题后,也是立即报给了张副考官。张副考官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心里也明白这个事情是郡城衙门这边没做好修缮考棚的工作,害了人家考生,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更换答题纸。
可是在这个考场上,一切决策都要听主考官学政大人的,张副考官只是陪考而已,并无决策权。不过按照马学政的为人,张副考官相信也不会为难这个学子。然而,事情巧就巧在,马学政前脚刚刚出去如厕,说是腹内如绞,想来是吃坏了东西。
张副考官品级比马学政低了三个品阶,文人又最讲究脸面,为了这事去恭房询问马学政,张副考官扪心自问做不出来这种事,故而只能等马学政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水倒是停了下来,但是天色却越发昏暗了,好几个考生已经答完试题提前交卷了,林清却只能继续坐在位置上等。
就在林清以为等不到的时候,张副考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上拿着另一张空白的卷子:“可是你的卷子被雨淋到了?”
林清如蒙大赦,立即双手将试卷奉上:“请考官核查。”
张副考官扫了一眼,又命官差检查了一下号房屋顶确实有漏洞后,将新的空白卷子发放给林清,然后命人收走被沾污的原卷,这才走了。
林清拿到卷子后,立即提起笔,按照之前稿纸上的答案誊抄起来。
“梆——众考生注意,一刻钟后收卷!”官差敲了一次铜锣,对剩下的考生进行时间提醒。
林清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书写,头上开始冒出密密的细汗,也无时间用手绢去擦,又怕滴到卷子上,只能蹭一下肩膀上的衣服继续书写。
林清这篇文章全文有八百多字,正常书写他需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保质保量地写完,如今不过刚刚写了三分之一!
等到官差来强制收卷时,林清才刚刚好写完最后一字!虽然是写完了,但是为了加快速度,林清后半篇的字有些飘,原本一丝不苟的馆阁体变得没那么圆融秀美。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林清自我安慰了一番,等到想站起来整理考篮时,却是差点一个踉跄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