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官途-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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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准备的是第一场经义、策论各考其一,后面是试帖诗以及时政内容,现在完全抛弃了律法时政板块,几乎全考四书五经上的东西,看来这个知府大人更看重圣人之言啊!
这就是科举考试不确定性多的缘故,很多时候考官出题全凭个人喜好或者是其突发奇想,虽然朝廷给出了大概框架,但是却仍有很多空间可以给考官自由发挥。甚至有些人会研究主考官的文风、生平、喜好,来一个投其所好,这样被取中的概率要比同等水平的试子多的多。
那如果这样安排考试,四书题部分至少两题,经义两道,试帖诗也得有两首,这样才能凑满三天的考题量,而这些东西恰恰都是林清不那么擅长的!
所以如果这次考四书题两篇,经义两篇,那就是整整四篇八股文!再加上两首试帖诗,林清突然感觉到来自府城深深的恶意——自己这次可能药丸!
郑光原本等着林清面上露出惊讶羡慕钦佩的神色,谁知道林清却是半点没给他一个表情,让他心里的那股不得劲就别提了!
不是区区一介村童么?怎么听到本公子的名号都没点表示的?!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你贴上去他嫌弃你;你不理不睬的,他反而要在你面前表现表现。
郑光“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用力地摇了两下,青衣锦袍,长身玉立的,倒确实有几分风流姿态,道:“今天这天倒是有点闷热啊!”
就不信你小子看不出来,我这折扇上的题字可是画圣张道子的亲笔,还是从他外祖父书房里搞出来的,看不闪瞎你的狗眼!
可惜林清是真的一点没看出来,对水墨山水画的鉴赏能力他是为零的,况且上面的印鉴还那么小,他也从没见过张道子的印鉴长什么模样。所以林清只觉得这人有点不正常,这四月的天气哪里能称得上热?况且这折扇他们北方文人很少会用,看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蒲扇大的手抓着一把秀巧的折扇在那边扇风,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忍不住朝林三牛的方向挪了挪,正好这时候排队也轮到他们了,立马递上路引放行后,头也不回地往城里走。
“哎!这人怎么这样?!”郑光不敢置信得看着林清走的飞快的背影,又反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折扇,没错啊!就是张道子的亲笔啊!
站在旁边看了个整场的书童嘴角抽了抽,都不忍上前承认自己是郑光的书童。
林三牛甫一进城,就被平阳府的花花世界给震惊到了!
平直的道路可供八驾马车并驾齐驱,道路两边旌旗招展,尽是做生意的店家,卖什么的都有:古董书画、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家具木材、小吃点心,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
就连这里的酒楼都比同和镇的要高档的多,里面还有说书唱曲的,听到酣畅淋漓处,酒楼里传出一阵叫好声,隔着好远都能听到!
再往前走数十米,林三牛还发现这里居然立着一座巍峨的牌坊,似乎有些知道这是什么又有些不确定,林三牛颤颤巍巍地指着这牌坊问林清:“这是什么牌坊?”
林清定睛一瞧,这座牌坊上面写的竟是父子进士,小字部分写着成平一十五年进士及第和成平二十四年进士及第,一门两进士,还是父子!何等荣耀啊!成平二十四年到如今已经历时百年,这座牌坊却仍旧矗立在这里,虽无言,但肃穆,历经风霜默默审视这世间一切。难怪这边的巷子名就叫做进士巷,里面走出来的人都似乎带了一股文雅的书卷气。
“爹,这是进士及第的牌坊,上面写着父子进士,应该是这家人家父子两个都是进士。”
林三牛沉默了一会儿,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去,林清刚跟上林三牛的步伐,却听到他在自己耳边道:“狗子啊,以后你也生个儿子,父子两个全都考中,也得一个这样的牌坊立在我们林家村!”
林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童生都没考上呢,爹倒好,已经安排起他以后儿子的路了!
府城的繁华也对应了物价要比康宁县高的多,当时康宁县一间下等客房是150文一晚,到这里就是300文一晚,整整翻了一倍!而且这些客栈还不是离府衙最近的客栈,环境也不过是中等。
最终,林三牛选了一个相对稍远但是环境干净舒适的客栈租住了下来,周边不在闹市区的好处就是比较清静,还有十余天的时间可供林清专心研读,备战府试。
林清虽然不是百分百相信郑光那日所说的话,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薄弱点在哪里,不管这次考试是否如郑光所说,自己的经义和诗赋确实比起很多需要记忆的东西来讲,都要加强,尤其是诗赋这一块,林清多次被周文彬和荀夫子说所做之诗太过匠气,毫无灵性。故而这几天林清突击做诗,看到什么东西都要赋诗一首,还自己给自己出题,联系阐述经义,看历年程文,总结破题的方式方法。
时间就在林清拼命学习中一晃而过,到了四月二十这一天,天还没亮,林清就被林三牛喊起来,提着自己的考篮往知府衙门走去。
头一天的考试格外要早一些,因为涉及到唱保搜检、知府大人要燃炮宣布开科取士,带领全体试子祭拜孔夫子雕像等等,所以大家都是天蒙蒙黑的时候就在府衙门口开始排队了。
前一天晚上睡得比较晚,此刻林清觉得还有些精神不济,睡眼惺忪,望着眼前的长龙,知道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轮到他,干脆半眯着眼睛低着头,养养精神。
正迷迷瞪瞪的时候,林清感觉自己提着考篮的胳膊被人撞了一下,一下子有些惊醒过来,生怕考篮出现意外,眼光要扫到自己考篮时,却看到人群中有只手很隐秘得将一团纸团一样的东西往另一人的考篮里扔去!
林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刚刚想挤到那人身边提醒一下他,人群却开始挪动起来,前面显然是开始进行唱保和搜检了,另外那个提着考篮的人在人群掩映下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林清刚刚目光只扫到了那人的考篮,那人背对着她,根本不清楚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啊!林清心下有些发急,作弊是科举考试中最大的忌讳,若是当场查到作弊,那可是终身都不得再进行科考了!刚刚明明是有人想陷害他人,不管他们之间什么仇什么怨,既然被他看到了若不提醒一二,林清感到心中不安。
可该死的是,科考为了防止作弊,要求的考篮是统一制式的,所以看到了考篮的样子也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
冷静下来,想一下,除了考篮还有什么东西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林清暗自沉静下来,凝神静气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一道灵光乍现——他知道是谁了!
“爹,我往前挤一挤,你就送我到这里吧!我前面看到同窗了!”林清说完,就仗着自己个子矮小,在人群里左冲右突,终于在前面快到府衙门口的地方找到了他。
“郑光,你还记得我吗?”林清面上恍若平常,只当是相识旧友重逢。眼神却落在郑光衣袍的玉佩上,若不是这块玉佩,他还真想不起来被陷害的人就是郑光。
林清也没想到,被陷害之人竟然就是郑光,所谓无巧不成书,也不过如此了!想到郑光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县案首,家中还是官宦世家,若是这次考试中搜检到作弊,想来对他来讲说是灭顶之灾也不为过!
郑光见是林清,心里有些不喜上次那么不给面子就走了,现在倒是来和他打招呼了,估计是了解了他的身家背景了才来套近乎的,这种人他可见多了,当即也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不予回答。
林清也不在意,只是靠近了一点郑光,小声提醒道:“你看一下你的考篮,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扔东西进去了。”说完也不理郑光的表情,走了几步岔开郑光,安心排队。
郑光狐疑得将自己的考篮检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一团纸条塞在了他砚台边上,打开一看上面竟是密密麻麻写满了集注上的文字!郑光心口一跳,立即将纸团撕碎揉成一团扔在脚下,还踩了踩,把它踩进了泥土里,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泛起了一阵凉意,竟是汗湿衣衫了!
心中暗恨:定是京城里那些姨娘们使的阴招!看来娘信里说的没错,他再不回去,可不得让他那些好弟弟们爬上头作威作福了!想让他回不去?呵呵,这次他还回定了!
由不得郑光多想,很快队伍就轮到了他,收敛起心神将自己的保书递给衙役,等待唱保。
林清就在郑光前面,已经唱完了保,准备开始到后面去搜检,心里却是心疼极了。就为了唱一次保,需要给府城的廪生六两银子的保费,而且这个作保还是官府指定廪生,人家是统一收费,谢绝议价。
像林清所在的县城,因为北方读书人少,秀才也少,尤其是像康宁县这样的小县城,可能都没有几个秀才,更别说廪生了。故而朝廷特别恩典,县试时可以由有秀才功名者作保,周文彬是增广生,但是也可以在县试时为林清作保。但是到了府城,自然是能找到几个廪生的,所以后面的考试都需要廪生作保。而收费也是大家默认的六两银子,一场府试下来,一个廪生少说都有近百两的收入!
人家都说穷秀才,富举人,依林清看这只是和上头的人比,和平民百姓相比,这秀才可也不穷,只要会钻营,养个一家老小没问题。
府试的搜子要比县试更加严格,幸亏四月份天气已经温热,不用再穿棉衣,否则林清觉得这棉絮经他们翻检,也不用再往身上穿了。
天气渐热,林三牛担心带的食物变质,给林清准备了没有放什么调料的大饼,只作充饥之用。
其实更多的人是不带干粮进去的,府试的时候可以给里面的差役半两银子买两个包子并一碗热汤喝,也能混个温饱。但是说到底,林家还是穷,万事能省则省,所以此刻也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搜子徒手掰大饼,心里膈应的慌。
这次林清拿到的天字八号,算是比较好的一个号数,离那些被提坐堂号的学子非常近,可能是为了形象工程,天字号的号舍也修建的更加牢固整齐些。
提坐堂号的学子是每个县的前五名,到时候如果提前交卷的话,有可能得到知府大人的当场审批,若是运气好,得到知府大人的赏识,当即就可以过府试。况且能和知府大人同堂而坐,对于这些试子而言,也是莫大的荣幸。可惜林清上次县试的名次是一十五名,没有这个资格。
林清照旧按照自己的习惯先将两块木板各自擦洗了一遍,铺上干净的白布,摆上毛笔和砚台,等候放卷。
等将卷子拿到手的时候,林清忍不住瞳孔一缩——竟是和郑光说的一般无二,第一场就是三道四书题,比他预估的还要多上一道,若是所有的都要从头做起,时间非常的紧!
可是等浏览完三道题目,林清简直为自己的好运而欢呼,三道题中他居然之前复习的时候押中了一道!就在昨天还自己给自己出题,写完后修改了一遍。
趁着脑中记忆还鲜明,林清先把这题的答案默写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无误后,就誊写在了答题卷上,前后不过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完成了一道大题,心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