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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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那道长无奈地叹笑一声,“贫道原是打定主意不现身的,奈何还是被这琴曲给逼出来了。”
“道长素来喜琴,能入道长耳的曲子寥寥无几,而这位施主又恰擅琴艺,看来这一切真乃天意,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我还是当顺应天意的好。”慧宁大师面上也有些无奈。
青霜道长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祐樘,略略打量了他一番后,若有所思地道;“琴境通心境,且不论公子的琴艺如何精妙,单就那份自琴曲中透出的撕裂肺腑的悲恸来说,便足以令闻者动容,不是悲绝之极不可奏出此等境界。为着这份生死不离的似海深情,贫道也着实不好袖手旁观。”
“如此说来,道长是愿意帮忙了么?”一直注意着他这边动静的祐樘,此时敛容上前道。
“谈不上什么帮忙。贫道也是出家之人,如何忍心看着有情人生离死别,只是有些事情确实是身不由己,且那位姑娘也有自己作出抉择的权利。”青霜道长说着,转头看了看卧榻上的人。
“晚学想知道,道长那日到底和内子说了什么?”
“这个恕贫道不能相告,当日便是应着这位姑娘的请求,才阻了公子的手下在暗中窃听。既然这位姑娘随后也未曾主动告知公子,那就一定有用意在其中,贫道须得尊重她的意愿。”
“好,那晚学也不为难道长,”祐樘定气凝神,坦诚地看向对方,“眼下唯望道长能帮着让内子重新回返。方才晚学情急之下,言语间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诶,公子那也是一时被逼的,人之常情而已。只是此事确实不简单,不然贫道这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那道长顿了一下,看向祐樘,“其实,此事的关键之处不在贫道,而在公子你。”
祐樘微微一愣。
“贫道若是不说,看着确实不忍心;但若是说了,却亦是不忍。不然也不会躲着不愿见公子。”言及此,青霜道长脸上渐渐呈现出凝重之色。
其实在最初见到慧宁大师的时候,祐樘就从他的态度里面猜到了什么,但他今日来此便是想抓住这最后的希望,抱定了决绝的心,哪里还有什么顾虑。
他转眸看了漪乔一眼,平静地道:“道长请说吧。”
“公子是聪明人,应该能想见贫道为难的缘由,”那道长踌躇了一下,随后重重叹口气,“话说在前头,若是贫道告诉公子,此事把握并不大,公子也愿一试?”
“愿意。”祐樘答得干净利落。
“那若是,她回来之后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呢?”
祐樘神情一滞,凝眉看向那道长:“道长是说……”
“当然,这并非一定,只是有可能,贫道是想让公子提前在心里做好准备。公子只需要现在考虑清楚,以免到时后悔。大门就开着,如今离去还不晚,”青霜道长定定地看着祐樘的眼睛,“那么,现在贫道再问一次——公子如今还愿一试么?”
“愿意,”他的眸光中是不可撼动的坚定,开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不后悔,无怨无悔。”
道长一甩拂尘:“那好,公子请将那玉石蓝璇拿出来吧。”
青霜道长说着又朝着漪乔的方向看去,思虑了一下,接着对祐樘道:“虽然令得这位姑娘回返的把握不大,但眼下有件事,贫道说不得可以帮上公子的忙。”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力虎摸陛下……(~ ̄▽ ̄)ノ解释一下文中的梅花断素神马………………
古琴表面上因长年风化和弹奏时的震动所形成的各种断痕称为断纹,是古琴年代久远的标志。梅花断即为状似梅花的断纹,是名贵程度仅次于龟纹断的古琴断纹。
陛下尊的会弹琴的说,啊哈哈哈……除掉各种属性,他还长了一身的艺术细菌~~~╭(╯3╰)╮
☆、第一百二九章 因果相循环
祐樘当日并未在碧云寺住下,而是在将事情了结之后,连夜回了宫。
他抵达时,夜已深,整个皇宫早已经是一派沉寂。他一路轻车熟路,回慈庆宫回得悄无声息。
避过值夜的宫人,他将漪乔的身体安置在了寝宫一处偏殿内的一张架子床上。黑暗中,他神色复杂地垂眸凝视她片刻,随即捞来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后,便又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守在寝宫主殿外的几个宫人原本正在哈欠连天地打瞌睡,然而一个晃神儿,在飘忽的宫灯映照下,竟突然看见太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登时吓得困意全消,一个个忙不迭地跪下来叩头行礼。
“都下去吧,不必守着了。”他倦声开口,继而看都不看众人一眼,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声音飘渺,身影模糊,走路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在这黑沉沉的深夜里,仿似鬼魅一般。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在对太子的忽然出现感到讶异的同时,又都觉得慎得慌,于是惊疑地互相看了看之后,就不约而同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比一个慌张地退了下去。
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步入内室,祐樘望着这里的一切,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昨日还撅着嘴跟他贫嘴抬杠、有说有笑地同桌用膳的人,如今却突然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祐樘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每扫到一样东西就忍不住凝滞一下。他此时才发现,她似乎已经镌刻进了他的生命里一样,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看到那梳妆台,他眼前就不禁浮现出他们洞房花烛那晚,她窘迫地苦着一张小脸对着台上的一面铜镜,死活赖在那里不肯起来的样子。他当时在一旁看着,觉得甚是有趣,本想多逗逗她,但又怕她紧张过度吓着她,于是就压下了心里的恶趣味,上前去耐心地柔声疏导她。
窗口处透进寥落的月光,就如她生辰那晚一样。那日她搬了一张小桌子到窗前,自斟自饮没多久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哭,他站在门口望了她许久她都没发现。之后她哭得孩子一样抽噎起来,他心里莫名一动,就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为她顺气。他明明记得那时候她的生辰已过,但她偏说那日才是她的生辰,还软磨硬泡地拉着他一起喝酒,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她醉得东倒西歪的狼狈样。之后她以为他生气不理她了,竟然使蛮力将他一把扯到床上,翻身压在了他身上。他当时心里觉得好笑,感慨果然是酒壮怂人胆,这丫头这时候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虽然他也因为那晚的松懈着了邵宸妃的道,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无损于那晚的美好。
缓缓移步到一个降香黄檀木的圆角柜前,他打开下面的柜门,小心地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黑檀木盒。掀开盒盖,一条雪白的貂毛围巾便呈现在了面前。
他的面容上一片死寂,眸光有些涣散。
将围巾戴在脖子上,那柔软的触感瞬间将他围绕住,生发出温柔的暖意。然而再是温暖,却也捂不热他那颗发冷的心。
轻轻托起尾端缀着的那个公仔,那日晨起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献宝一样将礼物盒交给他时的孩子气,她踮起脚尖给他戴围巾时的专注神情,她看到他那不明显的揶揄时的懊丧窘迫,她在他神色黯然时流露出的关切心疼……
“你知道么,我以前听人说,送围巾是有寓意的。”
“是要把我永远都圈住么?”
“差不多。嗯……寓意就是——爱你一辈子。”
当日的温柔话语犹在耳畔,然而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祐樘手里捧着那个做得走了样的阿狸公仔,眼前不由浮现出她被自己窘得哭丧着脸的样子。
“我做了好几个晚上,还硬着头皮一遍遍跟宫女请教,又怕被你看见,跟打游击似的,没想到做出来居然被你嫌弃了……”
“我居然把狐狸做成了狗……其实我做得一点也不好,你刚刚都是在安慰我……我以后再也不做女红了,不做女红了……”
祐樘想着想着,心头便涌上一股不可遏止的酸涩。
“乔儿,你知道么,”他坐在床沿上低低地呢喃,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些沙哑,“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我一直都视若珍宝地收着呢。”
他将那条围巾紧紧地攥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带给他的最后的温暖。
祐樘静静地坐在床头,脑海里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然而倏忽之间,他又想起她中毒倒地时的痛苦,她为了让他少些牵绊而刻意做出来的绝情,和她在生命走到尽头时再也压制不住的不舍和凄绝。
他太了解她了,她的心思他怎会猜不到,那些伤人的话不过是不想让他徒增更多牵挂而已。
他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选择离开,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虽然嘴上说会恨她,但是他哪里能恨的起来,哪里舍得恨她。
他不恨她,但是那些推波助澜的人和此事的始作俑者,他断然不会放过。
祐樘的眸底突然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将围巾妥帖地收好,他一回身便推门而出,转眼就又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噼啪燃烧的火把在一片森冷的黑暗里不住跳动,映照出牢房外守卫们面无表情的脸。
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几个锦衣卫的头面人物极是恭敬地尾随着一个人由远及近行来。或巡视或守卫的校尉和力士们在见到那领头之人后,纷纷屈膝行礼。一时间,凡是几人所到之处,尽皆呼啦啦矮下去一大片,带起一阵不绝于耳的恭迎声。
一名镇抚使在旁侧小心引路,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牢房外。不待那领头之人吩咐,那镇抚使便极有眼色地自动上前去,令守卫打开牢房门。
沉重的牢门缓缓开启,借着周围火把的光,可以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被关押在里面。她的双手被坚硬的铁镣铐牢牢地定在身后的墙壁上,下面的一双脚也被结结实实地铐住。此时的她发髻散乱,正无力地垂着头。
其实她早就听见了外间的动静,只是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注意这些了。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自己,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几缕乱发胡乱地散下来,衬着她苍白的脸色,在跳跃的火光里不免显得有几分骇人。
她无神的眼睛渐渐聚拢起焦距,待看清楚了来人,嘴唇张了张,虚弱地开口:“樘哥哥……”
祐樘打眼上下扫了她一番,片刻之后,清冷略带嘲讽的声音才打破寂静:“你现在满意了,嗯?”
“当然不,”万亦柔想都不想地道,“我这次抱着豁出去的念头向太后告密,原本是想整死那小贱|人的……”
“掌嘴。”祐樘的眉头轻蹙一下,瞥了身后的众人一眼,淡声吩咐。
立刻便上来一个孔武有力的力士,抡起胳膊就狠狠给了她三个掌掴。
万亦柔苍白的脸上登时便起了一片鲜红刺目的掌印,一缕血丝顺着她的嘴角淌了下来。
她缓了几口气,脸上的妒恨之色更重,抬头不服输地继续恨恨道;“可是没成想,她只挨了二十大板,真是太便宜那贱|人了……”
祐樘这次都懒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