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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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场无数道倒吸冷气声响起。
宋姣脸色发白,刚刚才浮到脸上的那层得意已然不见!
她从来没想过郑太后这题目考的不是琴技,而是纲常礼仪!
而让她出题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便等于是跳入了自己挖的坑里!
她看向韩顿,韩顿冷眼睃过来。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眼她,便就转向了沈羲。那神色莫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半瞬,他与皇帝说了几句什么。
小皇帝神情一松,便道:“沈爱卿治家有方,今日不但挺身救朕,府里的小姐也明理如斯,传旨,赏沈羲珍珠一斛,绫罗十匹!”
太监们立时诏告四方。
沈羲从容谢恩,这边厢宋姣窘在那里,已有些无地自容。
韩顿为显胸襟,这个时候当然没有为难沈羲之理,而只能提议皇帝行赏,可却把她这个亲表妹给晾在了那里。
她心里发酸,当着众人,却还只尽量稳住不能失态。
贺兰谆立在角落负手望着这幕,对表现得无懈可击的沈羲又起了些探究。
大周闺秀底蕴远不及大秦许多,宋姣这样的能与韩家本家小姐齐名的闺秀,几乎已经可以胜过天下八九分女子。
而他以为沈羲能拥有那份临危不乱的胆识已然不错,加上还会被刘凌请去鉴玉已是了不得,她居然在学识上都有过人之处!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羲两眼装不下那么多人,谢完恩起身,便就又转向了宋姣。
看清她的斤两后她倒是不急着下去了。既然被激到了台上,那若不捞回点本来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她扬唇道:“宋小姐,时候不早了,不知我们还要不要再比下去?”
宋姣生来傲气重,原本叫她上来就是为的让她丢脸的,没想到自己竟初战就已告败,心里本已窝火。
再听到她这话,脸上更是挂不住。
她这意思岂不是在揶揄她是个输家?
咬牙想了下,便说道:“为什么不比?我还想请教请教沈姑娘的精湛书法呢!”
说罢便就已经走到左首书案后,挑了枝狼毫,往沈羲看过来。
她虽侥幸赢了琴试,也不过是因为她轻敌而已,书法是她强项,她岂可能再输她?
沈羲点点头。
音律上她强在功底知识,技艺上略差苦练此项的温婵一筹,这琴试已经胜出,便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书画二字,岂不是到了她本家?
但她却未曾立时行动,只扬唇笑道:“若是要再比,咱们就得下点彩头了,否则也没有意思。不知姑娘依也不依?”
宋姣身后可是堂堂韩家,眼下既是韩顿没说她什么,她又岂会在这当口短了气势?
凭她要的是什么,难道她还给不起不成?再说了,输的还不定是谁呢!
她沉脸道:“那就请诸位作证好了!”
沈羲点点头,不动声色走到高台右首的书案后,信手拿起一枝烟墨,不紧不慢地磨起墨来。
众人听说这局下了彩头,更是来了劲!
门下贺兰谆凝眉环起胸,只望着沈羲。
她的字他是见过的,当日那样情况下,她随手写出的一笔字已然让人拍案叫绝,不过在试场上,她能否让人惊艳?
他负手走到北面,在小皇帝右首找了处空座坐下来。
一道巍峨身影从他跟前经过,竟是萧淮已带着侍卫们到了小皇帝右首空着的位置上坐下。
贺兰谆玩味地看了他两眼,不紧不慢抖开扇子。
台下这里宋姣已经吃过败仗,这次学小心了,沈羲在磨墨她便铺纸,沈羲挑笔她便沾墨,沈羲落笔她也跟着沾墨落笔。
一会儿等她默完一首《蜀客吟》,扭头一看沈羲还在不紧不慢地写着,便瞟她一眼,示意宫人挂上牌子。
书法上她先前已经连赢过好多轮了,这次她又选的是最拿手的行草。
沈家底蕴她不是不知道的,沈若浦及子弟都没有谁的书画特别出色。
她沈羲自幼养在深闺,且还听说在庄子里磨耗过三年,赢她一局琴试便已不错,这书画二局上她休想占得到她半点便宜!
四面的喝彩声立时如潮水般响了起来!
“宋姑娘果然是高手!这字豪气干云,刚劲有力,看来是稳居胜座了!”
有人完全不加掩饰地表达着赞赏。
宋姣只觉七窍舒畅,憋着的火气瞬间消散出来!
她分明也看到韩顿眼里有着一丝赞许之色,再看小皇帝右首空位上竟然也已经坐了有人!心里微动,转身望着沈羲,愈发盼着她早些拿出结果,当着萧淮的面辩出个真章来!
沈羲管他们怎么闹腾,直到把全幅都写完了才停笔站开。
宫人也是在宫里混过许久的,上来取字的时候目光落在纸上,便不由怔了怔。
回头看了眼沈羲,这才放慢手速,小心翼翼拈着两角挂上左面竖牌。
这字一挂上来,全场就逐渐安静了。
所有人目光落在这字幅上,定定地似已无法移开!
他们虽然谈不上什么诗书行家,可终究大部分也都是读书人。
成天握着笔杆子,字好字不好还是能看出来的!
沈羲写的也是幅行草,可是通篇看下来布局完美,笔触流畅,行云流水,飘逸灵动,远处的人或许看不清楚,但就近的人看在眼里,却觉神魂都随着这笔触而自由游舞起来!
相较于宋姣那幅,她这一幅无论是格局还是气韵又或是功底皆为高出一筹还不止!
第169章 谁能想到?
宋姣自己也算个行家,看到这幅字时她心下就咯登一沉!
这笔字又岂只能以个好字足以概括?
常言道见字如见人,这幅字高洁清灵,似山涧瀑布不染尘埃,又似天上浮云舒展自由,且还不说笔力,光是这股神韵便已足够将她的锋芒给比了下去!
她倏地往北面上席看去,只见包括韩顿在内,小皇帝以及众臣全都已经掩饰不住惊色!
其余包括贺兰谆以及就近的高官们,再还有温婵这一席上的人,全都似已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连轻易喜怒不形于色的萧淮,此刻眼眸也格外深沉,视线指向从容立在左首的沈羲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羲除去看了两眼郑太后,便只有意无意往座席上温婵看过去。
温婵端坐着,双手交握着,指甲却险些将手心掐破!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慌神的感觉了,可是沈羲的字却让她心惊肉跳!
让她惊跳的不是字迹本身,而是她整个人!
她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都让她觉得有些眼熟,眼熟到让她一旦分心就让她误以为张盈就站在眼前的错觉!
她六十多年里,所见过的不惧任何场合的同龄女子便只有张盈!
哪怕是五十年过去,张盈的字她已经记不得了,但她远远地立在那里,却与昔年立在万千人当中众星捧月的她毫无二样!
难道她会是鬼吗?
她甚至有了这样荒唐的想法!
她闭一闭眼,再睁开,她又强行吐了口气。
如果她是鬼,她又怎么可能站在太阳底下面不改色?
她不是鬼!
那她是谁?!
“把沈姑娘,请过来我看看。”她极力地稳住情绪,吩咐着韩凝道。
五十年的修炼,已经足够使她掩饰住心里的惊涛骇浪,但掩饰得住,不代表能平息得住。
韩凝心里也是对沈羲惊讶到不行,但她正要起身,却见到那边厢韩顿却已经抬脚下去了。
韩顿到达台上,四面议论声再次静下。
一手支在膝上不发一言的萧淮紧盯着下方,目光忽然眯起来。
苏言频频地扭头望他,神情也半点不轻松。
宋姣今日丢了大脸,有这满场无数双眼睛瞧着,就算是太后与小皇帝有心维护韩家脸面,判宋姣赢,那也堵不住攸攸之口。
而且沈若浦也是堂堂正三品,在座的多是比他职级低的官员,哪怕面上不得不逢迎韩顿,可心里也自有一杆称。
倘若今日判了宋姣赢,那日后他们这些低阶官员除去依附韩家还有什么活路?
关键是,谁又能保证自己在巴结的道路上不出半点差错?
比试事但朝局事大,谁不首先替自己着想?
所以沈羲等于是稳操胜券,而且是逼得宋姣在场上再无翻身之机。
但谁又能说她什么?这可完全是宋姣逼她上台来,总没有把人逼上台,还不许人家比自己强的道理?
所以韩顿,包括韩家人此刻心里的郁闷,大家都不难猜出来。
而韩顿自然也不可能在这当口斥责宋姣,那么他走上台去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萧淮单身撑膝,前倾着上身的姿势,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让人觉得只要台上有点什么异动,他便能瞬间飞纵过去。
而这边贺兰谆也哔地收了扇子,紧盯起台上来。
东面席间的林霈完全看不到这一切,他一双布满了震惊与钦慕的眼睛里,只有沈羲。
沈羲面对着停在面前的韩顿,弯腰施了个礼。
韩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走到那幅字前,双手拈起细看起来。
坐在上首的他们其实先前是未曾看真切的,但远远瞧着已是比宋姣的出色很多,就近再细看,果然是不假,远看神韵,近看劲道,哪一样她都不输。
“不知道沈姑娘师从于谁?”他目光仍停在字面上,侧对着她问起来。
沈羲道:“自幼得家父指点,还请韩阁老不吝赐教。”
她的字集肖太师与张解二者之长,且她又精于变化,韩顿是瞧不出来历的。就算是温婵,也不能断定。
虽然说是沈祟信教的难以服众,但那又怎样?反正他已经过世了。
再说了,难道还不许人家生前藏拙么?
果然韩顿扭头看了一眼她,眉头凝了起来。
很显然这话不够说服力。
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
再顿了片刻,便就扬唇道:“沈姑娘才华横溢,让人钦佩。只是不知道姑娘要如何使舍妹兑现承诺?”
虽然说事情是宋姣挑起来的,遇上这么个硬茬也只能算她倒霉,但是这也毕竟关系到韩家脸面。
倘若沈羲要狮子大开口为难宋姣或者踩压韩家,那他显然也不会同意。
眼下他倒要看看她打算如何维护到韩家面子?
沈羲倒似胸有成竹,看了眼宋姣,忽然抬步,走到她那幅字前说道:“宋小姐的字别具一格,令沈羲十分仰慕。还请宋小姐赏脸,将此墨宝惠赐于我。”
她这话一出来,不光是韩顿宋姣愣了,就连满座看客也皆都讶然起来!
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是期愿她借机给韩家个下马威的,也深以为先前她提出要设彩头就是为让宋姣加倍丢脸,因为反正到时候吃亏的也不是他们这些人。
而还有一部分则在等着看她怎么得理不饶人之后,韩顿反手再给她一记重击!
谁能料到她居然跟宋姣求起了字?
这胜败场上,以胜者之姿跟对手求字,这无形中等于是给对方设了台阶维护她脸面!
这是胸襟这是气度!
韩顿虽然见多了风浪,但听完这话之后神情也还是倏地松了。
绝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罔顾她的好意,她如果不这么做,谁也不能说她不是。而她哪怕是趁机奚落宋姣两句什么,跟她讨点彩头,只要不过份,他也决不会怪她。
只不过她彩头讨到了,宋姣的台阶她也递上了,关键是还做的这么大方,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