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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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眼见南郊大军天降,气得目眦眼裂,陆冉这个孽畜,坑累公府巨矣!
赵秉峻统率三千骁骑,筑成东宫中帐。太子紧拽永安侯袍袖,他现在除了赵家谁都信不过。
南郊武勋归位,两万大军瞬间有了主心骨,陆冉眼见兵权被分也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的顶在前面。他是被驱逐的丧家之犬,没有南郊收留,天下之大也无他容身之所。
金吾卫现在四面受敌,诸王谋逆,东宫态度不明,当此之时,李卓已经掌控不了局面。乾封帝身上的两处伤口都不致命,可眼见血流不止,口唇青紫,众人便知这是要不好了。
内阁里六老惶惑,全没了主意。
沈炳文眸色极沉,千算万算,没料到皇帝把自己给玩脱了,清河郡王,内侍监,一步接一步,先帝当真是老谋深算,死了那么多年都不消停。
“圣驾罹难,快快护佑国本……”
“圣上还没驾崩,顾阁老慎言!”
厉声呵斥,沈炳文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可他一旦动怒,顾椿还真是只有诺诺的份。
乾封帝倒下了,这打了沈炳文个措手不及,却让苏袛铭以及麾下诸多士族死里逃生。苏次辅手上青筋凸起,竭尽全力才压抑住澎湃的心潮,他坚持到如今还未站队是值得的,顾张二人早早将自己锁缚在太孙一辈,踩着太子的颜面存活下来,如今,圣驾早崩,东宫即位之后必存芥蒂,他们俩个早晚会被年幼的王孙拖死,再不会是苏氏的威胁。
泽衡,做得好!杀了这个昏君,苏沈牵制而生,他父子俩的一切牺牲都值了!
苏袛铭遥望着皇城中燎天大火,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这一生,无愧家族,无愧士族,唯独对次子,亏欠良多,连一丝血脉都不能为他留下。赵秉安年幼怀柔,可赵家里多的是经验老道的官场人精,赵怀琰绝不会留下苏煜这个致命的活口,就连夏氏腹中之子,只怕也……
户部左右侍郎跟随在次辅身后,苏家多年经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麾下势力渗透朝野,这会儿都在等着部堂拿主意。
“中宫何在?”
苏袛铭一句话刺中要害,夏皇后人呢?
东宫生母,未来的皇太后,此刻却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被扣押在天坛栏杆上,长宁郡王、清河郡王,望着这个女人的目光就像是淬了烈酒的利刃,恨不得一片一片把她剐成肉泥。
萧氏、宋氏、穆氏,三位娘娘接连惨死在夏皇后手下,三位王爷对她的仇恨可一点不比乾封帝少!
“母后!”
太子被武勋死死拦着,不给他越过戒线。
宫侍早就逃的一干二净,中宫身侧一个护驾的都没有,夏皇后拖着厚重的凤服,仓惶的避到玉拦边缘,稍退半脚便是摔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长宁郡王狞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捡拾起方才跌落的匕首,一步一步往夏皇后逼近。
“这个贱人要用来祭祀我母妃,这是你允诺过我的!”
清河郡王从沉都带来了萧氏的牌位,他自小立下过誓言,一定要把夏氏挫骨扬灰,以报母仇,如今盛阆祯却出尔反尔,想独杀夏氏,他自然不能答应。
“本王一诺千金,既允了你就不会食言,不过,本王只答应事后把夏氏交给你,可没保证届时人一定是活的……”
话音未落,漫天箭雨不期而至,原来,诚王已经厌烦了天坛上那两人的把戏,现如今大家的执念都是一样的,弄死夏氏就完了,何必计较手段为何,万箭穿心,听着也是个不错的死法啊。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百架弩车,万箭齐发,轮射了三番,夏皇后在天坛上居然毫发无损!
倒是三王麾下伤亡惨重,诚王当年被废,少不得长宁郡王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且王妃与世子潜逃在外,这件事也只剩老五一人知晓内情,杀了他,便不虞留下后患。
这点浅显的心思,长宁郡王都不用猜,老大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他那点残兵败勇,根本走不出京城,关键是金吾卫在旁边虎视眈眈,若他们几个玉石俱焚,岂不是便宜了太子那个小人。
是啊,还有太子呢,从始至终,他都是幕后最恶心的那个帮凶,怎能让他逍遥了去。
那把龙椅,哪怕是劈了,也绝不能让盛阆瓒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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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阆祯愿意让出夏皇后,由四王共同扣押人质与东宫谈判。
这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一扭脸又是情比金坚的好兄弟了?
中宫受辱,颜面尽丧的只有太子,夏皇后从不知道气节为何物,三王稍加逼迫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磕头认错,将那些早该尘封的陈年旧事一一揭开。
定北侯确实含冤莫名,他当年入京竟是乾封帝持先帝谕旨诏进宫的,根本不是擅自调兵。
光宗病重,天下士族蠢蠢欲动,当时内阁里孟申谭苏沈,人人心怀鬼胎,先帝唯恐长子遭人蛊惑,成为被世家把持的傀儡,才十万火急的将萧博远调回来,震慑宵小。
先帝确实留有遗诏,传位于乾封帝,然这只是先帝临行前布局的冰山一角。
萧博远那里有一道手书,其中内容至今无人得知,内阁曾在光宗大行的夜里逼问于他,孟老太爷亲自施压,萧博远就是不肯吐露分毫!
漠北十万雄兵卧于枕榻,萧博远态度暧昧不明,内阁里都是人精,怎么能不多想。孟璋收到宫中急令,却被老父秘书拦阻在外,孟申谭三位老大人先下手为强,车裂了定北侯。
说到底,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相较于重兵在握,桀骜不驯的萧博远,苦口婆心,声名在外的三朝帝傅绝对更能取信于人。况且那时,孟老太爷亲自动手料理了梁王,将乾封帝拱上帝位,这绝对是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萧博远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妄想保全孝元烈皇后与俪王母子,这看在乾封帝眼里就是不臣之心,该杀!
当年的事情已经很久远,夏皇后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再说乾封帝也不爱跟她说这些,以她的脑子,当年那场巨变能参透一星半点就算是了不得了。
清河郡王捂着肩膀,泪流满面,原来外祖真的是冤枉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逼着母妃自缢,将他远黜沉都,为什么,就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内阁光明正义的假面被当众扒了个干净,沈炳文与苏袛铭眸光冷冽,夏氏,真是……
文武百官都沉默着,天坛上回荡着清河郡王的咆哮、逼问,太子冷漠的仰望着,他知道,内阁再不可能支持他了。
夏皇后就不该活着,从她陷落叛逆手里那一刻起,自尽就是最好的出路,于太子,于夏家,她现在就只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污点。
诚王、康王,两位被废的王爷僵着脸色,他们虽说是棋子,却还享受过一时荣光,可老三,却是从一降生就错了。
漠北军团有遗诏,孟家也有一道,发往江州,诏孟璋率兵勤王,可想而知,若当初萧博远当真尊奉光宗旨意,屠灭士族,那么扭脸,孟璋必会报这杀父之仇,光宗死在亲子手中,可为了大局,为了皇室传承,他又不得不将威胁皇权的势力全部剪除,为了避免主弱臣强的局面,萧孟皆不可留!
孟老太爷先杀梁王后灭定北侯,已经大大僭越了为臣的本分,加之当时孟璋下落不明,孟家被架在火口上,退隐是最好的办法。后来也证明,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因为留下来的申士燮与谭松龄都未得善终。
沈炳文不声不响的算计了许多人,可他的结局不会好到哪去,生于士族长于士族,最后却在士族危难时刻转身背弃,江南许多氏族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幸亏沈氏嫁与勋贵,否则只怕早就沦为泄愤的悲剧了。
二十年前那场巨变是内阁恪守的秘密,谁也料不到夏皇后这个蠢妇会知道这么多,沈炳文伸手摆了摆,示意李卓不能让人再说下去了。
场面上,金吾卫实力最雄厚,李卓看了看面色青紫的乾封帝,拧着眉头不愿擅动,可沈炳文乃是首辅,不听他的又该听谁的。
金吾卫的兵马动了,不顾一切的往天坛上扑,压根不管夏皇后死活。
南郊意思的挪动了一下人手,可瞧那慢吞吞的架势,估计能赶上给人收尸。
太子垂着头颅,不让人看到他憋住的眼泪,一日之内,他丧子丧父,现在还要丧母了吗。
清河郡王究其一生求一个公道,到头来却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一个笑话,仰天啼哭一声,拔刀自刎了。
俪王一瘸一拐的爬过去,将苦命侄儿揽入怀中,他早就料到了这般下场,可真送走了世上最后一个亲人还是让他痛彻心扉。
天坛防线将破,长宁郡王直奔夏氏而去,就算死他也要拖着这个女人一起下地狱,母妃还等着他们呢。
至于太子,就交由诚王应对吧,他们俩不是不死不休吗。
抱着夏氏跌落天坛的一霎那,盛阆祯只一个念头,真好,终于可以去见母妃外祖了。
长戟透心而过,这位骄傲至死的殿下含笑而终。
诚王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拔出腰间的利剑,生不成王,死不为奴,他知道自己拼不过盛阆瓒,可让他苟且求生,不若让他壮烈求死,哪怕赌上一切,他也要求一个胜负!
陆冉握紧刀柄,驱动兵马备战,南郊虽然英勇不足可兵力占优,豁出去打,谁怵谁!
苏袛铭看着这不争气的两位皇子,实在是怄得半死。
蠢货!不晓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典故吗,他们拼个半死,最后朝局都落到了沈炳文的算盘里,届时只怕沈一鸣这个老匹夫挟幼主以令诸侯,那苏家可就遭殃了。
“咚!咚!咚……”
大军以盾阵示威,威武之声响彻天地。
苏袛铭长舒一口气,赵家那小崽子总算是赶来了。
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什么遮掩了,黄沙军团死气沉沉的中帐大旗竖的极其瞩目,众人远远的只看见战车上立着一个青年男子,怀中似是抱着一个小小襁褓。
“皇太后到!皇太孙到!”
军风如此,通传声暗沉低哑,就像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一样,却让满朝文武脑弦绷得巨紧。
沈炳文不甘的望着永安侯府的黑云旗,只差一步,他就能成就不世功业,竖子坏事!
南郊武勋瞧着那小小襁褓,眼都红了。江夏侯等老戚恨不得将永安侯摁在地上饱拳,老小子忒不仗义,自个儿吃独食,这么大一份功劳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金吾卫瑟缩倒退,诚王麾下残勇稍有不服,可瞧着重军中间的家眷,手上握刀的力度都卸了三分。
柱国公府与武成侯府的诰命被推在前面,很是显眼。
齐渭眼见老母周侧环绕的刀刃,急的近似发疯;晋广原撒目遍寻两位公主不得,却见晋绥稳妥立于老妻怀中,便知晓赵秉安不打算放过他晋氏血脉。
“擒下贼首盛阆顼,太子殿下便恩赦尔等罪孽。”
铁河屯疆已经被打残了,留下点火种也好牵制军中各方实力,关键不能让金吾卫一家独大。
赵秉安带来多少兵马无所谓,可他怀中的皇太孙至关重要,沈炳文恨恨的捏着指节,悔叹自己没将这赵家小子当回事。
太子近乎喜极而泣,他奔赴至赵秉安身旁却见自己的肱骨面色虚白,满头大汗,身形微颤,似是随时都要倒下。
他这才想起来,赵秉安身上带着伤呢。
一见到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