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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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玄孙一直跟在赵秉安身旁,他觉得十叔身上有一种气势让人折服,他一点也不意外有人对十叔屈膝,因为父亲说过,十叔天生就是站在峰顶,受人膜拜的那类人。对十叔,永远不要嫉妒,因为那是在给自己套上永不可能解开的枷锁。
老侯爷笑眯着眼,也不更正这说法,只吩咐赶紧开宴,别让自家儿郎饿了肚子。
赵秉安与赵秉宣相视一眼,说不清道不明,随后释然一笑,似是放下了许多东西。
低头瞧着身旁一直打转的大侄子,赵秉安一把把他抗在肩头,大笑着混入了众人中间。
第167章 帝心难测
夜色初上,西华文宫内一场临时起意的庆功宴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赵秉安尚未在家里歇上一会儿; 便被东宫司监拉到了场面上来应酬。
杯酬交错间; 赵秉安也不知自己赔了多少笑脸; 喊了多少声世叔,才让这群如虎似狼的勋贵放弃挖掘河北的秘闻。
太子依于首座之上,瞧着这满堂权贵,蓦然觉得索然无味。
按理说,现如今的东宫,早不是三年前爹不疼娘不靠的小可怜了,嫡皇孙降生之日亲得乾封帝“国朝绵祚”的承诺; 储君之位坐得扎扎实实; 无可撼动。
可事实上呢; 也就嫡子诞生之日起,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父才施舍般的赐予了一点权力。眼前这满堂军擘,皆是听宣不听调的面子功夫,唯有明诚一个; 在河北那样艰难危急的境况下还不忘替他拉拢地方势力。
铁河军团、屯疆军团; 代表这两支精锐的柱国公、卢国公,也在他拿到孟薛涛的投诚后第一次表露出一丝善意,可这十几万大军的亲善,东宫却消受不起……
成群结队的狐狸一起上,赵秉安就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招架不住啊。再说了; 在场也都心里有数,永安侯府这小崽子与河北官场大震动脱不了关系,与他搭好线,固然可以解决军需粮草的后顾之忧,可也不免与东宫靠的太近了,对军武世家来说,夺嫡之争向来就是禁忌,若不是迫不得已身陷其中,基本上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也是武将的悲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跟着皇子站队,输了必死无疑,赢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当今是怎么对漠北萧家的,那真是让人心冰肝凉!沉都皇陵里的俪王与三皇子,可都是活生生的见证,不对,不能说三皇子,该称为比冲平悼辅国公。
事君有党曰比,幼少短折曰冲,静淡无为曰平,未中早夭曰悼。
四字封号,字字诛心!这可是当今的亲生骨肉,他诞生于皇贵妃膝下,在诸皇子中身份仅次于太子,可到头来甚至连个光头皇子的遮面虚名都得不到。
二十五年前这位国公的满月宴是多么的轰动,北疆几大军团都为这个小人儿的诞生而欣喜不已,他们以为在先帝那里受到的冷遇终有望在当今这里找补,殊不知这盛家皇朝都一个德行,凉薄自私的令人发指!
什么东宫仁恕宽厚,贤明博爱的名声,这在北疆前线老武勋的眼里都是放屁,当年身为皇长子的乾封帝就是用那煌煌虚名哄骗了他们,若不是孟现柯那老贼切断了北疆粮槽,又以家眷威逼,北疆那些守界人早就反了。
孟老太爷当年的手段极为阴狠,诸爵府世子承爵,其他诸子远放,这一手将京中武勋二代几乎一网打尽,各勋贵府上抢先燃起了战火。
老武勋们不低头,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家血脉兄弟阋墙,可低了头,就得被人打碎脊梁骨。当时的京城,每一寸土地好像都带着火星,每一个人袖中都揣着利刃,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指望谁。
以现在朝堂上的格局来看,当时应该是孟老太爷赢了,但这只不过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两败俱伤。
孟现柯孟老首辅借着这件事的由头顺势隐退,京中军力被打散远戍。北疆几大军团将漠北的地盘分赃,从那以后,京中再无宁远侯,再无萧氏……
也因为此事,漠北一脉几尽被吃干抹净,当年孟璋之死,无数流言中最让人信服的一条就是漠北没落的勋贵主导了那件案子,为的,不过是报复。
“把赵公子掺过来吧。”
太子需要粮道来震慑北疆的军团,也需要赵秉安维持住彼此之间这点心照不宣的善意,但更密切的联系,他现在还不敢着手布置。
东宫尚首监的到来,算是解了赵秉安的围,他已经被灌下差不多整一瓶佳酿了,宫中宴客的果酒,虽说不上头,可这后劲也大啊。
“殿下……”
“扶赵解元去钟楼,让太子妃安排他醒醒酒。”太子还憋了很多话要和赵秉安倾诉,现在就喝倒了,待会怎么尽兴啊。
东宫接过酒盏,重新下场,应付这帮鬼魅,不肖多费心思,只要表露出尤其亲厚的意愿,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吓跑的。
待太子送走最后一位惦记着河北粮道的勋贵,瞧着跟前这徒留狼藉的宴席,嘴角的无奈与嘲讽,压抑不住的喷泄而出。
“砰”,手上轻轻一松,满杯的佳酿便离了金樽,泼在了察察部进献的银丝地毯上,东宫内侍缩手卑腰,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就连打小随侍太子的荣宝,此时心都紧着。
主子最近愈发喜怒无常,太子妃都快摸不准殿下的心思了,再这样下去,东宫恐怕也难以平静下去了。
一盏辛辣的姜茶合着醒酒汤呼噜噜的灌下去,赵秉安直接就扒着痰壶吐了。
“小子失仪,殿下见谅。”
“呵呵,你啊,也就这时候还像个孩子,也对,明诚马上就要成亲了,成了婚自然便是成人了。”
“嗯嗯嗯,成亲,是马上要成亲了,我很快就要娶老婆了……呵呵呵呵”
“老婆?此为何解?”
赵秉安摇摇头,“白首之约,不能告诉其他人,这是,秘密!”
看来还是醉了,太子打量对面笑得一脸荡漾的臭小子,心里头突起一阵不爽,干脆丢开手上的酒壶,直接捏住了赵秉安的腮帮子,狠狠往两边一扯。
还白首之约,知不知道人心易变,后宅里那些女人都是一时一副面具,你小子早早的失了心肠,迟早被人伤了去。
好生蹂躏了一番赵秉安的脸蛋,直到荣宝来送安神茶,太子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手。
赵秉安真的醉了吗,估计就算有几分醉意也在“老婆”这个词脱口而出的时候吓醒了,此刻,他装疯卖傻的抱着痰壶摇晃,后背却止不住的抽动。
太子有意使坏,便撤了安神茶,让膳房又补送了一大碗刺鼻的醒酒汤,亲手给赵秉安灌了下去。
“呕……呕……”
瞧着赵秉安的惨象,荣宝都有点不忍,赶紧洗了帕子给小公子洗漱。
折腾了整整一刻钟,赵秉安可算是“醒了”。
暗地里苦笑,赵秉安觉得自己今夜是逃不过当痰盂的命运了。
“殿下恕罪。”
“坐吧,孤原本今夜是想找个人痛饮一场,可惜你小子是个半瓶倒,无福消受这些佳酿。”
“殿下海量,明诚自愧不如。”
太子仰头闷了一盅,赵秉安在一旁默默续上,最近宫中有大变动,想来太子也是憋得狠了,为人臣子,总不能让自家主君不痛快,可这封王之事圣意已定,哪还有回旋的余地啊。
“听说了没有,父皇有意给九皇弟定下双字尊号。”
遵大朔祖制,一字王向来比双字王来的尊贵。明显的一条就是,一字亲王世子可多袭一代亲王爵,再跌落至郡王爵。
可九皇子向来圣眷优厚,给他封郡王,用双字封号就有点委屈了,除非,乾封帝有意跳过功绩,直接给爱子封下亲王爵。九皇子今年不过十三,就算皇家一向晚婚,他也不过熬个四五年就能出宫建府,届时势必要再升一阶,那便是与魏康同肩的一字亲王了。
再说一旦开了九皇子这个先例,往下同样得宠的十皇子、十二皇子恐怕会纷纷效仿,太子忍辱负重筹谋来的局面就要随着这些小皇子的入朝而崩塌了。
“委屈了殿下,此事是臣下们无力解忧。”以太子往常的人设,这件事不仅不该反对,还应大力促成。
可眼下根本不是讲兄弟情谊的时候,诸多小皇子入朝,不管他们相互之间是否存有龌龊,但对于占据储君之位的太子,绝对是同仇敌忾。
现如今朝上就杵着两位亲王,纵使太子根基渐稳,可他们就消停了吗,没有!魏王尚好一些,最近被镇国公压着,好歹没继续出来丢人。康王呢,在刑部结下一个小团伙不够,最近又在户部蹦跶的欢实,正妃还没入门呢,就已经由穆贵妃的手定下了户部右侍郎的次女为侧妃,日子都选好了,十月末就进门。
就这两个,过去这几年都没少给东宫惹麻烦,再来四五个,东宫得有多强韧的心志才能招架的住。
说到底,乾封帝还是防着太子,一方面想维持储君之位的稳定,另一方面却又接连不断的抬举诸皇子,授其权柄,惑其想争。
或许,他老人家以为,仅仅磨废了一个诚王是不够的,只要他还端坐乾清宫,太子就需要不断的磨练。
可赵秉安知道一个词,叫百忍成钢,太子不是孝子,他对乾封帝的父子之情早就被前十几年的猜疑冷落磨干殆尽了。
第168章 梳妆官
“戌时马上就要过了,宫门已经落钥了吧。”
“启禀娘娘; 半个时辰前就已经锁上了。”
“西华文宫地敞人稀; 不是个歇息的好地方; 锄禾阁还空着; 今夜就将赵解元领去该处休寝吧。”孟氏最近忙着进宫照顾嫡皇孙,连日早出晚归,还要料理东宫这上千人的内务,脸色很是憔悴。
荣宝一早就在锄禾阁预备好了房间,来这一趟是出于在太子妃的尊重,也是不想触了女主人的霉头。
得了吩咐,东宫的内侍便有了主心骨; 办起差来至少不像刚才那么诚惶诚恐了。
孟氏木愣愣的瞧着这满堂宫室; 心里却一丝暖意都没有。
元澈; 她怀胎十月,熬了两天两夜生下来的骨血,此刻在坤宁宫内会是怎样的情景……
“娘娘,那位回来了; 咱们孟家一定会有办法的。”陪着太子妃熬了十几年的老嬷嬷瞧不得自家姑娘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要不是会拖累主子,她拼了一条老命与夏皇后同归于尽也没什么,反正她兄弟几个都已被孟府荣养,但就是怕给太子妃招祸。
“希来当初已经承了人家的情,佑来的学业也是人一手安排的,孟家有如今这光景; 全靠人家在背后指点,现在,再拿康来的事前去叨饶,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孟氏摩挲着手上的念珠,旁边早就摒退左右,虽说寝阁中的宫婢都是筛查过的,可在这宫里,又有谁能保证身旁不藏着几个耳目。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他,孟家还能指望谁……嬷嬷,传信宫外吧。”孟氏的心肠不够硬不够狠,若非如此,她当年也不会被东宫妃妾逼迫到那副境地。如今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出点气势,在太子与乾封帝面前也不够看的。
东宫要做孝子,圣上疼爱皇孙,所以元澈不足周岁便要久居大内,她这个生身母亲只能日常请安时见一面。孟氏斗争过,她几乎对夏皇后用尽了平生手段,可结果呢,太子轻飘飘的一句“大局为重”,便将她推向了一个何等尴尬的境地。
“现在东宫都在娘娘手里,公子正好也在,娘娘莫不如借着大婚